这一日,素梅起晚了,等她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巳时。素梅见蓝荆安连早饭都已用过,更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蓝荆安笑着安抚她:“昨日大家开怀畅饮,都醉的不清,除了碧鸾没怎么喝,起的还算早,咱们都是一样的。我也不过比你早起半个时辰,你看木土和冯参甚至还没起呢。”

    蓝荆安又说:“我酒喝多了,还有点头疼,今日就不出门了。照旧让木土陪你出门好不好?”素梅赶忙接口:“您当然要好好休息,要不然我也留在这里陪您吧。”

    蓝荆安温和的说:“那倒不用,你的事情更重。不知你昨晚睡的可好?我昨晚迷迷糊糊听着你打碎了个杯子,没伤着手吧?”

    素梅用力回想昨夜的事情,除了那个甜蜜的梦境,她什么都回想不起来。素梅摇摇头:“我昨晚睡的实,都不记得了。要不是刚才碧鸾跟我说,我连自己打破了杯子都不知道。”

    蓝荆安彻底放下心来,因为素梅自己也为医者,她昨日晚宴能从酒里察觉出迷药的味道,着实让蓝荆安吓了一跳。蓝荆安倒不觉得让素梅知道青云哥哥来过是件麻烦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自然希望是越周密越好,半点儿纰漏也不能让夏国人发觉。

    三个女人正在正厅说着话,老杜和冯参一起过来了。两人只当自己昨日醉酒,也没多想,反而对起的这般晚,感觉不大好意思。好在众人都知道,蓝荆安在日常上是个很随和的人,对于手下更是爱护有佳,并不会有太大压力。

    蓝荆安打发了素梅和木土出门,然后不仅把萧青云来过的事情挑重点告诉了冯参,还让他今日继续跟着木土,看他有没有什么异举。

    冯参听说元帅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转了一圈,惊的脸都变色了。他倒不觉得元帅和大司命给他们用迷药有什么不对,毕竟这种事情怎么小心都为过。他惊讶的是,元帅怎么也和大司命当初北上冀州一般大胆,竟然带着两个人,就敢从豫州过来。

    蓝荆安见他勃然变色,怕他多想,安抚他:“你也知道,你现在和木土睡一个房间,所以我实在没法冒险,我甚至连素梅都没说。现在告诉你,主要是让你心里有数,蒋医官今日会去祭拜庞涂,估计是要和素梅来个偶遇,应该还会去将军府拿东西过来。中间留给木土的机会太多,你一定要盯紧了。”

    冯参点头答诺,让碧鸾迅速给他化了妆,匆匆出门跟踪木土他们去了。等几人都走了,蓝荆安和碧鸾才回到房里补眠。一觉醒来,已到申时,其他的人还没回来,蓝荆安便知道蒋语堂这是和素梅接上头了。

    蓝荆安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包袱整理了一下,她把萧青云送她的那面镜子单独拿出来,打算借由蒋语堂的手过了明路,其他的都没有动。

    一切都和蓝荆安所料不差,蒋语堂借着祭拜庞涂的机会,和素梅来了个喜相逢,又从将军府过来请安。只说自己受元帅所托,前去江陵为大司命诊治,同时又递了个盒子给蓝荆安,说是元帅让他带去江陵送给大司命的寿礼。

    蓝荆安一掂那个轻飘飘的盒子,就知道蒋语堂的意思,她不动声色的谢了他,又邀请他一同回江陵。老杜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蒋医官充满了警惕,但却也察觉不出半分破绽。到是素梅高兴的不得了,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色,让蓝荆安看了简直要摇头叹息。

    等蓝荆安从冯参那里听说老杜又和夏国人见了面,她冷笑一声,总算了却一件心事。她让冯参私底下把地点和人名都交给蒋语堂,再借着他的手带给现在襄阳的守尉,并转告对方,不抓人,只监视。她倒要看看,她离开荆州的那一天,夏国还能保住几个细作在这里!

    新的一年又到了,由于乾国还未复国,襄阳百姓依旧习惯沿用大雍纪年,延康三年的起始是在一场零零落落的小雪中拉开了序幕。而此时,蓝荆安等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明日便是庞涂祭礼的最后一日,蓝荆安只等陪素梅明日最后再给庞涂上炷香,便要带着众人回转江陵了。

    离开襄阳的那一天,素梅在戚戚中更多了些盼望,而蓝荆安平静的眼神中却暗藏波涛。到了江陵,蒋明姝见着蒋语堂更是惊喜交加,姑侄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蓝荆安不方便安排蒋语堂住在承憬殿內殿,让冯参在外院给他找了间屋子,住了下来。

    蓝荆安回到自己熟悉的承憬殿,方才感觉彻底放松。青云哥哥这次的瞒天过海,让她重新找回奋斗目标,也让她全程神经紧绷。她生怕被木土或其他襄阳细作发现不妥,同样,她也怕豫州军里那边看出什么。好在一切都顺利到不真实。

    到了此时,蓝荆安才有心思打开谢维宁送她的生辰礼。她让碧鸾闭了房门,单独和她坐在案边,查看谢维宁送她的盒子。盒子里并没有她之前所猜测的琉璃球,而是被分隔了两边,一边是个小瓶子,另一边则是颗被豹皮覆盖的珠子。

    蓝荆安小心翼翼的拿出瓶子,打开却闻到一股酒香,她有些疑惑,他千里迢迢、费尽心机送给她的竟然是一小瓶酒?

    蓝荆安把瓶子放到一边,又把豹皮裹着的珠子打开,只一打开,碧鸾就止不住小声呼了一下。蓝荆安也彻底震撼住了,她难以置信的将珠子带到床上,拿被子遮住,以验自己的判断。蓝荆安盯着那颗在被子里莹莹发光的珠子,珠子的光芒将碧鸾惊讶的表情照的一清二楚。她心下一沉,谢维宁竟然弄来了明月珠,这东西古籍上有记,现世却根本没有,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蓝荆将珠子递给碧鸾把玩,自己又去看看盒子里是否还有其他东西。她果然在盒子的最下方发现了谢维宁给她留的一封信。信不长,并不像他一贯啰嗦的风格,但寥寥几十个字,却让蓝荆安捏着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半天。

    原来是这酒是她当初亲自酿的,他还记得她曾说过的话,特意又回次了木屋,亲自起了出来,并送了点过来给她尝。他偶尔得来这举世罕见的明月珠,不仅没有送回夏国皇庭,反而拿他亲手猎的兽皮包了,送到了她手里。

    蓝荆安都不用细想,就能猜出谢维宁写信时的情意绵绵和欢欣雀跃。她的手指落在信上长安那两个字上,又移到信尾延平的称呼上,她从来没觉得这两个名字是这般刺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