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命运弄人

    初春时节气候多变早上明明还是出大太阳的大晴天一过正午河风阵阵天上乌云霎时铺天盖地不住滚滚而来。沂水边的船坞港湾里几个船家下锚泊船将船缆牵到岸边系牢了互相吆唤着:“快下雨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靠岸休息的船只有大有小不过都是载客渡河的渡船风雨欲来的前刻沂水上渔船点点正是捕鱼的好时机。

    远远地彷佛听着有人喊道:“船家劳驾劳驾载我过河。”

    站在码头边上一个正在系缆绳的老梢公听到这声音时狐疑地转头过来只见一个青衣书生左手腋下挟了把油纸雨伞背上背了一个蓝布包袱就站在自己跟前不到一步之远处不禁吓了一跳。他脚下突然一滑身子便往后仰。那个青衣书生看似文弱手脚却是非常俐落踏上一步立刻就搀住了他。

    青衣书生道:“梢公你小心。”那老梢公一下子惊魂未定颤声道:“干嘛靠得那么近?吓人啊?”心道:“刚刚听那声音好象还很远怎么人一下子就到跟前了?难道见鬼了?”细看那青衣书生年约三十五六岁剑眉鹰鼻虎颔豹颈身材高人一等体格魁梧壮硕最重要的是面色红润英姿风怎么看也像是一个人。不禁自忖道:“难道我年纪大了开始耳背了?”

    那青衣书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吓着你了真是抱歉还请原谅。”说着深深一揖续道:“我要过河去劳驾载我一程。”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锭碎银。

    那老梢公摇手道:“不载不载!”青衣书生怫然道:“为什么?在下已经跟你道过歉了。”老梢公道:“你看天就快下雨了而且看这样子雨势绝对小不了。我的船小你还是找别人吧!”青衣书生道:“我不在乎船小我多加银子。”老梢公颇为不悦说道:“你当我趁火打劫就地起价吗?”又道:“我是年纪大了老了你的银子我赚不了。”

    青衣书生颇为失望自言自语道:“难道今天过公接口道:”没错你今天是过不了了。“抓起斗笠走了几步忽地回头道:”这位相公这样好了我跟你介绍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你要的话就跟我走了……“青衣书生转忧为喜道:”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老梢公领着书生走向北岸不久来到了另一处港湾里。复往前行只见一艘比刚刚那老梢公的船还要破还要小的小船靠在岸边。老梢公喜道:“你今天运气好他平日不住这里要找他得要碰运气。”青衣书生看到这艘破船本有一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但随即想到若是只有这艘船肯载那最好还是今天就能过河去。

    那老稍公一脚踏上船板扯开喉咙喊道:“老刘!老刘!”船舱里含含混混地闷哼一声。老稍公续道:“老刘你死了没?要是还没死就赶紧起来吧我介绍一个客倌给你。”船舱里的那人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不喝了不喝了我昨天喝了一个晚上早上全吐光了白忙了一场不喝了不喝了!”

    老稍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踏上船板大声说道:“不找你喝酒给你介绍个客人!”船舱那人道:“客人?你怎么不早说呢?”老稍公笑道:“我上个月不跟你说过了瞧你的记性!”船舱那人道:“去你的……我就出来了我就出来了。”忽地一声乒乓船舱那人接着一声哀叫:“唉哟我耐坊褂幸坏阍危再等一等#

    那青衣书生不禁皱起眉头老稍公鉴貌辨色明白了他的心意直道:“尽管放心吧他的技术可好得很方圆百里以内只怕找不到对手。”青衣书生忙道:“我没别的意思。”老梢公笑道:“年轻人豪爽一点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似的。”那青衣书生讪讪一笑不再搭腔。

    不久船舱里那人探头出来青衣书生原以为是个跟老梢公一样老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会儿瞧见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胖子只不过他头花白声音也颇为沧桑说不定实际年龄还要更低一点。

    那人睡眼惺忪快地打量了那青衣书生一眼说道:“相公要过河去啊?”青衣书生道:“我急着过河有劳了!”那人道:“这里人人都叫我老刘相公先上船再说。”与那带路的老梢公再三道谢这才撑篙出湾。

    船才出湾没有多久四处便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闷声而且声音越传越响到了后来直如万马奔腾一般。青衣书生愀然变色颇觉不安那叫老刘的梢公见了说道:“相公不必害怕那是雨声瞧着阵势就快下到这里来了。”说着说着放脱船篙开始穿戴起蓑衣斗笠复撑起船篙没多久只听得哗啦一声倾盆大雨骤然而下。

    青衣书生坐在船舱中只觉得耳里尽是劈哩啪啦雨打舱顶的声音声势惊人忍不住张口轻轻说了一声:“天呀。”竟然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楚。放眼向舱外看去极目之内尽是雾茫茫的一片除了梢公之外什么东西也瞧不见心下想道:“任你武功再高要是碰上了这种天气那也是毫无用武之地。”正自佩服梢公老刘的经验丰富却见那老刘忽然收起竹篙进船舱脱了蓑衣。青衣书生不解道:“生了什么事了?”

    老刘笑道:“外边雨势太大方向摸不清楚先休息一下。”青衣书生一愣。船舱狭小老刘这时突然要挤进来青衣书生得将舒展开来的身子稍微往后缩挪一下此时他下意识地将那蓝布包袱往自己的身后藏。那老刘浑没在意挨过他的身畔从舱底甲板下拿出一个葫芦出来拔开葫芦盖将葫芦口放在鼻边摇晃了一下舱内顿时飘散着一股浓浓的酒香。那老刘未喝先醉先是闭上眼睛摇头晃脑起来接着才凑上嘴巴咕噜咕噜地喝哩几口。

    那青衣书生面露忧色说道:“老……老刘你这个时候喝酒不要紧吧?”那老刘连干几口这才有空说道:“相公放心这酒啊少喝可以提神醒脑多喝强健补身我的酒量一坛两坛都没问题这一壶酒只是提神醒脑相公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哈哈哈……”青衣书生不安地陪着皮笑肉不笑了一会儿。

    那老刘又独自喝了几口瞥眼瞧见青衣书生神情尴尬忽然想起了什么讪讪说道:“相公喝酒不喝?我自顾喝自己的都忘了问你一声。”青衣书生道:“不了我滴酒不沾。”说着向船舱外看了一眼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老刘见状说道:“这雨大概还要下个几刻钟相公放心只要雨势再小些我就能开船了。”

    青衣书生此时就是不愿相信他也有所不能了当下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老刘依你看这样的天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开船渡河?”

    老刘笑道:“不是老汉吹牛像这样的天气镇上就我一个人敢出港!哈哈哈!”青衣书生满足地点了点头。沉默半晌老刘开口问道:“请问相公高姓?”青衣书生道:“小姓贾。”老刘道:“原来是贾相公。”续道:“还没问贾相公过河要到哪儿去呢?”

    青衣书生道:“我要到符家集去。”老刘道:“那是有点靠下游的地方了。”青衣书生道:“正是。”老刘道:“那就更不用操心了这沂水下游一带不论是石家庄还是枣城、安国县我都熟得很没问题没问题!”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以示保证。

    青衣书生道:“果真如此那船资我会多给一点的。”老刘瞇着眼睛笑道:“那真是多谢了。”青衣书生道:“理应如此。”说完闭目休息一动也不动。又过了一会儿那老刘又问道:“贾相公看来不像是本地人这一番是探亲来的吗?”那青衣书生将眼皮一抬说道:“老刘你话多了吧?”老刘恍然大悟陪笑道:“是是妨碍相公休息了老刘不说了老刘不说了。”

    他说不说便真的住口一会儿索性连酒也不喝了。他将葫芦塞回盖子收回原来的地方去接着穿回蓑衣斗笠出船舱走到船尾去了。青衣书生微微张开眼睛瞧着老刘的一举一动但觉这个老刘出去不久雨声便渐渐小了而船也开始因为续往前进而缓缓摇晃起来。那青衣书生心想:“这人对于这河上的气候变化如此熟稔难道真只是一个寻常的梢公而已吗?”

    原来这青衣书生姓左名平翰虽作书生装扮却是个习武之人他在沂水边的河岸码头好不容易找到这一艘肯出港的船只原本是直呼运气深感侥幸但是上船之后他心情平复便觉得这个梢公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先他的年纪不是挺大自己第一个遇见的老梢公经验显然比他老道得多连他都不敢出船此人除了天生胆大勇敢之外一定另有其它原因。

    其二是他走在下着大雨的湿滑甲板上不论船身前摇还是后晃居然如履平地蛮不在乎。当然这可能与他跑船久了习惯摇晃的水上生活有关但是第三点就十分起人疑窦了那就是他身为一个酒鬼前天晚上还喝了个烂醉可是船舱底下明明还有几坛没开封的酒他刚刚竟忍下酒瘾只喝了半壶。这其中的可能包括了他想保持清醒而他才说自己有两大坛的量为了保持清醒而只喝半壶怕是有些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

    左平翰反手摸了摸身后的包袱这是他入船舱之后第二次确认包袱的所在了。周围弥漫着不寻常的氛围让他不得不戒慎恐惧。

    可是那梢公老刘这一番出舱却没有再转回来直过了个把时辰才伸进头来说:“贾相公快到了。”左平翰往舱外瞧去但见在迷蒙的细雨中不远处的树林房舍已经依稀可辨。

    左平翰道:“这里就是符家集吗?”此言一出便感后悔因为如此一来就跟人家说明了自己从未到过符家集。见梢公老刘并未答腔也就当作自己没说不再开口。

    船身逐渐往岸边靠去老刘收起船桨换成竹篙将船只慢慢撑到岸边。左平翰至此彷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未待船只靠岸停妥便走到船头。那时天未放晴细雨霏霏站在船头乘风破浪本来别有一番滋味但现在他并没有心情细细体会但见距离岸边只有一丈之遥脚下使劲跃上岸去。

    那梢公老刘站在船尾显然是没看到左平翰的举动船只靠岸之后还独自在船尾整理了好一会儿才往船前来。左平翰在他脸上瞧不出什么异状便直接问明船资多给了二十钱。老刘再三道谢钻回船舱去了。

    那左平翰心道:“看样子是我多心了。”打起雨伞走了几步又回头瞧了一会儿这才续往前进。

    这符家集是个小地方因为靠近河口边因此多以鱼市为大宗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还有南北杂货集散。但不论是鱼货还是杂货大都还是以供应附近的枣城与安国县为主符家集充其量只是个转运站罢了。不过话虽如此这样的经济规模却也足够养活集上二三百户人家。

    那左平翰一走进集上街道脚步忽然放慢下来左顾右盼瞧见路旁有一间小茶馆便闪身而入。早有茶博士上前招呼旋即沏上了一壶热茶。左平翰趁着茶博士递茶问道:“敢问这里附近是不是有一户卖茶油的人家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带了一个小孩?”那茶博士想了一想笑道:“是有这么一户人家不过她卖的油是茶梅子油等级上来说不是顶好客倌若是要买油本地还有一家大油行……”

    左平翰打断他的话道:“我不买油我找人。”那茶博士道:“我还以为孙大娘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想不到会有人找她。客倌是孙大娘的远房亲戚?”左平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们认识。”那茶博士尚不知趣地道:“是了若不是可怜她们娘儿俩生活清苦谁会上门买油呢?”左平翰心下不悦想道:“这个茶博士说话怎么这么刻薄?”但不愿多生事端只道:“还请指点途径。”

    茶博士带他走出茶馆门口指着西边的方向比手画脚解说了一番。左平翰留心听完说道:“听你说来那个地方好象有点偏僻如何做得生意?”茶博士忽然大点其头道:“客倌说到重点了不就是这样吗?所以卖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客倌不如多劝劝孙大娘做点别的事。”脸上一副“我不是早说了吗?”的样子。

    左平翰“嗯”地一声见细雨也逐渐停歇便转回店中将一壶茶水一口气喝完付了茶汤钱更不停留依循着指点径往目的地而去。

    那茶博士指点的地方已是符家集的边陲地带左平翰等于是绕过了整个小镇才来到了他要找的地方。可是当他看到他所要找的那户人家居然便是眼前的一幢破烂木屋时心中不禁微微一怔呆立半晌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时天已渐渐放晴左平翰退出几步往四处望去但见这幢木屋独立在空地上往东要走出百步才算接到市街上而若是反向往西行去则就要闯进山林接上往枣城的山道了。

    左平翰知道他不可能找错地方更何况屋旁的一株槐树朝向路上的一边被削去了树皮清清楚楚地刻着“茶油”两字更加左证了传言不虚。

    左平翰当下再无怀疑走近门边抬起手来敲了敲门口中出声道:“有人在吗?”一连三次屋内都悄无人应心想:“难道正好出门去了?”转身走到窗边极目而望但见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再返身回到门前伸手在门上轻触终于鼓起勇气试着用力推一推门。

    说也奇怪那门扉虽然看似紧闭却只是虚掩着。左平翰心想:“这幢木屋这般破烂就是偷儿也知道退避吧?”口里跟着又喊了一声:“有人在吗?”脚下同时踏进了屋内。

    那左平翰进这屋中不过是想一探究竟也没存着什么心岂料这后脚才跟着踏进去忽然耳畔生风竟是有人伏在门后暗施偷袭。他大吃一惊想来这人躲在门后已有一段时间了自己在门外这么许久居然毫无知悉可见对方武功不凡千万大意不得。只是自己这一次来到符家集不但是初次而且这一趟路程是他的秘密行动按理不该会有什么仇家知道他会到这个穷乡僻壤来更不用说会有人知道要埋伏在这屋子里了。

    左平翰直觉是这个人认错人了但对方来势汹汹实在来不及分说百忙中一矮身从一旁窜了开去。他又想这屋中不知还有没有其它埋伏自己身处恶地当真凶险万分也不转身右臂屈伸五指活动便往窗边按去打算破窗而出。不料对方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白光一闪当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左平翰这时才瞧清楚那人身形不甚高大略显肥胖因为背着光面容瞧不清楚不过看上去像是有些年纪了而手中舞着一柄钢刀刀刃破空响声霍霍威力倒颇为惊人。

    左平翰将自己的脸微微侧了一侧让门外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好让对方看清楚他的长相同时说道:“阁下是谁?为何在这里偷袭在下?”以为对方瞧清楚了自己就算不说一声:“抱歉认错人了。”也该迟疑一下住手停招。可是眼前这人居然只轻轻“嘿嘿”两声更不打话拦腰又是一刀劈来一点都不像是认错了人。

    左平翰又惊又怒身子疾退刀锋从他的小腹前掠过相去不过两寸。那人见他这一退闪得精妙内心彷佛颇为震动大喝一声手中钢刀狂舞霎时四面八方都是刀影。左平翰见他这招气势不凡心下骇然寻思:“此人武功不俗绝非江湖上没没无闻之辈可是他为了什么要躲在这里偷袭我呢?要是这屋子里还有一个武功跟他相当的那我今天只怕有进无出了。”脑筋动得飞快手下也没慢了左手一晃雨伞指出伞柄恰恰撞在刀面上“当”地一声两人手上一麻各自退开一步都暗暗佩服对方武功了得。

    原来左平翰手上的雨伞伞柄伞骨都是精钢所铸便是他向来伴手的兵刃所以这一下以伞挡刀而势均力敌倒是吓了那人一跳。只是两人过了几招左平翰始终不知对方是谁一明一暗实在挨着他不舒服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可认清楚人了吗?”

    那人此时终于才开口道:“我倒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左平翰听这人说话的声音颇为耳熟但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便道:“原来阁下真的是冲着我来的。”那人道:“回头是岸!你如果答应就此离开我决计不为难你便是。”

    既然这不是一场误会左平翰向来又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负确认这屋中就只眼前这一个人再无其它埋伏后岂肯被人恫吓几句就打退堂鼓?哈哈一笑说道:“阁下武功不俗却在这里设伏偷袭不是大丈夫所为在下也劝你回头是岸你既无面目见我何不就此退开免得他日在道上相见徒留笑柄。”

    没想到那人道:“我又不认识你要笑就让你笑吧。今日一过我自会躲得远远的不管是在哪里你都遇不上我。”

    左平翰一听觉得此人莫名其妙之处简直无以复加难道是一个疯子?便道:“老兄你不知道我是谁不打紧可是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那人道:“我早已把名字丢掉啦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跟有没有名字无关。”

    左平翰听他这话中有话颇有涵义不像是个疯人所能言便道:“我来此处自然是有我的重要事情要办你不划下个道儿来就想让我空手而回未免也太天真了吧?”那人道:“想要办你的事得先过我这关。”一言未了手中钢刀突出直指左平翰胸腹之间刀势凌厉已是取人性命的杀着。

    左平翰见对方下手毫不容情自己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大喝一声:“好!”斜退一步“啪”地一声打开伞面那钢刀便在此时突破伞纸穿了进来。左平翰双手执柄立刻转动伞面用伞骨绞住了钢刀顺势一带将钢刀拉了过来。

    那人显然不知左平翰的这一把伞竟还有这样的功用钢刀不经意地让左平翰绞住差一些便要脱手而出。不过他在惊骇之余倒也不失冷静踏上两步重新握牢刀柄顺着雨伞的转势将钢刀给抽了回来。

    那左平翰一招得手立刻跟着抢上丝毫不给对手有喘息的机会由原先被迫防御的一方占到了主动动攻击的位置。但见他有时候双手执伞将雨伞当成了枪棍来使;有时单以右手执握将雨伞当成短戟、短棍击打。再加上伞面时开时合更是变化多端。这一路二三十招连使出来那人果然穷于应付一招半式也没能还上。

    不过那人虽然面露惊疑显得有些难以招架但手下却毫无怯意。脚步一变不再单守着屋门满场游走所谓:“单刀看的是手双刀看的是走。”他脚下灵活手中刀势顿时开阔起来威力也是一成一成地往上加。左平翰心想:“该使出真功夫了吧?否则你就来不及出你的绝招了。”见那人刀势陡强更是丝毫不敢大意。

    这一下两人有来有往斗了个旗鼓相当。那木屋不甚宽阔屋中原本的摆设先遭殃木桌木椅“喀啦”几声接连泡汤。又过了十来招“乓啷”一声巨响像是打碎了瓦罐之类的东西。左平翰对于打烂屋中的东西不以为意因为自己对屋中的状况不清楚一概打烂了反而对他有利所以下手丝毫没轻半分。

    他这个念头才转过没多久不知为何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往前跪了下去。他大吃一惊暗道:“糟糕!”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对方钢刀从右前方斜劈而至刀光幌幌似有厉害的后着隐含伺机而动。而自己右手提伞上架左脚往后斜退使一招“喧宾夺主”应对正好足堪匹敌。这招名为一招实分前后两招前半“喧宾”套着虚招多着重在干扰对手倒也还罢了重点所在的后半招“夺主”可才是制敌的关键前虚后实柔中带刚是非常高明的一招。但此时这一退一滑后半招无论如何也使不上来前面半招便等于是白做了功夫这一来一往如同让了一招给对手更何况自己突然跪下那又是附带加卖了一个破绽。

    在双方武功相若的情况下比的就是谁的失误少自己在酣斗当中来这么一下简直是不要命了。百忙当中无暇细想伞面一张挡在自己的背后接着只听得“碰”地一声背上一痛已经挨了一刀。

    这一刀虽有伞骨架着刀刃免去了他皮开肉绽的血光之灾但是那人劲道不弱一撞之下左平翰只感到右背一阵剧痛不知断了几根骨头还是左手连忙往地上一撑借力向左滚开否则身子就要趴在地上那这条命就算玩完了。

    左平翰这一下虽然闪得狼狈但反应也算不慢那人一刀得手第二刀便落了个空。左平翰得此喘息之机倒转伞柄一招“倒转干坤”迎了上去。那人轻轻“咦”地一声提刀拦架便在此时左平翰已经趁隙站直了身子紧接着又是一招“浪子回头”向那人眉心点去这才恢复了两人势均力敌的旧观。

    这两下兔起鹘落已是左平翰全力施为尤其是自己命在旦夕招式精妙之处更胜平日三分。只是正因如此背上的疼痛急加剧自己咬紧牙关忍着把上下牙龈都咬出血来了。但觉左手心不知怎么油腻腻的同时鼻子里漫着一股茶油香时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原来是打破了盛着茶油的陶缸那茶油流了满地自己毫无防备自然要跌跤了。他心中万般懊悔心想:“这屋里既是卖油营生当然会存放着油了我怎么毫无警觉?若是因此将小命留在这里那可真是冤枉了!”

    正自懊恼之际那人忽然说道:“我看你的力气差了百招之内你就要随同你先前的那些朋友到黄泉之下去见阎王了!”左平翰又气又怒心中骂道:“什么东西乱七八糟?你还不是搞错人了!”但此时出口说明岂不是有求饶之意?更何况自己先前明明就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长相了可见眼前这人不是个疯子就是被人蒙骗了自己就是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怒意大炽开口骂道:“碰上了你这个疯子死得不明不白就是阎王见了也要大叫倒霉!”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只道:“你的武功很好比起之前那几个脓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我本无杀你的把握若不是你刚刚那一滑跤今天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不过既然天意要我把你的命留下来我若是不照办只怕会有天谴。要怪就怪你为虎作伥多行不义。”

    左平翰心里骂道:“去你的我多行不义个屁!”但见对方刀光大盛知道他此刻不再保留实力只求尽解决自己咬牙一横心道:“要死也要拉你做垫背!”心想此人在这到处都是油渍的地上避进趋退毫无阻碍想来下盘功夫十分扎实却不知上盘有无可乘之隙。心中计议已定便伸手在那伞柄底下一掀那支撑伞面的伞骨“哗”地一声往伞顶倒开了过去一把雨伞顿时成了一端插着一根根长刺的棍子。那把雨伞本有三尺余长这一下暴长两尺一招“排山倒海”从对方的刀网中穿了过去。那人显然是被这左平翰手中雨伞竟有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往后退避稍迟“唰”地一声左肩被伞尖扫中拉开了五六条血痕。

    那左平翰要的就是这一个空档身子一矮从门口窜了出去。那人虽然受伤见血却只是皮外伤大喝一声:“现在想走不嫌太迟了吗?”受伤之后益凶狠起来钢刀虚挥跟着抢出。

    若说左平翰真的要走倒不是事实。因为他对那屋子的情况不熟又在瞧不清楚对方的面容的环境下在心理上颇有压迫的感觉所以是无论如何也要先离开屋子再说。再则他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就紧追不舍地跟在后面他艺高人胆大一心所想的还是如何反败为胜。

    只见他往前奔出五六丈外忽地斜跨一步一个挺身扭腰将手中的变形雨伞当成长枪回头朝着那人就是一枪。这先诱敌再突然回头攻击类似回马枪、拖刀计的功夫在武林中并不少见只是那人对刚刚撞在左平翰背上的那一刀有着相当的自信还真的没想到左平翰居然还有力气算计他这一下子收势不及只得提刀横架“当”地一声伞尖擦过刀面这一回划破了他的右肩。

    那左平翰这一刺得手本当顺着使出“左右逢源”或者是“野马分鬃”趁势追击可是这时两人在大白天底下互照了面那左平翰一瞧清楚对方的长相大吃一惊攻势便顿了下来伞尖指着那人的门面厉声道:“你……你是梢公老刘!”

    那人向后跃开伸手一探右肩上的新伤口觉仍只是皮肉小伤随即淡淡一笑说道:“贾相公咱们又见面了。”

    左平翰不由得大怒说道:“你到底是谁?在船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梢公。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这般设计取我性命!”刚才一番用力背上嘎嘎作响骨头好象都要散了。

    那人正是梢公老刘只是原本一身的梢公打扮改换成了结束劲装两眼炯炯有神人也显得精神许多若不是左平翰才与他刚分手不久只怕也认不出他来。

    老刘见他忽然怒面露青筋倒也怕他还有什么不要命的同归于尽的奇招为缓他的气势便道:“我是谁不重要就像是你到底姓不姓贾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但是你今日既找上门来我就万万不能留着活口让你回去。”

    左平翰脸色一变说道:“你是九龙传人?”那老刘眼中出异样的光芒说道:“那你还要说我找错人了吗?”左平翰一听精神反而放轻松起来淡淡说道:“没想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还布了你这枝暗桩。”说着说着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已然运起全身劲力只听他口中续道:“你既然先我一步到这里想来你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家一翻两瞪眼别说你此刻急着要我死就是我也是非杀了你不可!”左肩一动肩上包袱顺着手臂滑到了手上五指松开让包袱自然掉落脚边。

    老刘见状冷笑一声挥动手中钢刀立个门户说了一声:“请!”那左平翰还有客气右手雨伞伞尖指地右足一点左肩先身而动状若拖动千斤重物往老刘门面奔去。老刘见他举轻若重蓄势待当下不敢小觑想他背上有伤自己正好以逸代劳万不可随他起舞。打定主意钢刀起手使得是一套“八方藏刀式”严守门户准备先消耗左平翰这一股作气的体力。

    那左平翰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瞧对方左脚后退一步提刀拦架便知道对手准备打消耗战心想:“想光守不攻?我要你后悔莫及。”一阵狂攻猛打霎时叮叮当当声响大作满场人影刀影来回游走双方以快打快眨眼间已过了百余招。而在这百余招中攻击的一气喝成绝不拖泥带水一招强似一招;防守的严谨异常围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结果仍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左平翰这百余招堪堪使过心中亦不由得焦急起来心想:“我连换了三套棍法、枪法、戟法依旧半点奈何他不得如此下去今日只怕真的折在这里了。”头一次感觉有死无生不自觉大汗淋漓手心微微抖。只是他不知那老刘的状况也好他不到哪里去。原来这百余招招架下来也已经是竭尽那个神秘老刘的毕生所能了亦不由得他心想:“还好他一进门时不明究里地先挨了我一刀否则他这一轮猛攻我如何能挡?”又想:“这人不过三十五六岁功力竟有如此造诣他若是多带一个人一起过来此刻我还有命在吗?”但觉对方余势未衰亦是出了一头冷汗。

    双方至此各有怯意但谁也不愿意松手一个靠着自己年轻气盛一个等待对方伤痛作顿时僵持不下一攻一守匆匆又过了百来招。

    忽然间左平翰身形一变高低飞窜绕着老刘不断转圈若有出手也是一沾即走与刚刚的强势猛攻截然不同。那老刘心想:“他这一轮猛攻用力太过只怕背上伤势加重现在已经痛得他受不了了。”以他的武功而论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一昧地闪避防守也绝非他心所愿。眼见时机成熟便迫不及待地反守为攻瞧准左平翰一招未中无功而返的当儿挥刀砍去左平翰不敢直接招架矮身闪过。

    那老刘心想:“就算他无伤在身力拼一战我又何惧于他呢?我如此这般小心难道是老了?”自忖比对手多练了二十年武功如此贪生怕死不是好汉所为。想通此节一时豪气干云起来一刀既出接连出刀使得是“狂风快刀式”招中套招绵绵不绝。左平翰足不点地且战且走打得是能闪则避万不得已才回上一招半式的主意。老刘当下更无怀疑穷追猛打毫不放松。

    这一下攻守易位转眼两人又拆了几十招蓦地两人兵刃相交“当”地一声左平翰雨伞脱手飞出两三丈外那老刘冷笑一声更不容情斜地一刀抹去左平翰无从招架只得侧身闪避。岂知老刘这一抹只是虚招但见他提刀进步正好拦在左平翰之前接着“唰”地一刀砍中了他的右胸。

    左平翰大叫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双掌一错打在刀面上“啪”地一声拗断了钢刀同时飞出一腿也踢中了老刘的胸膛。两人瞬间都伤了对方而左平翰最后这一脚更让两人同时翻身倒地。

    原来老刘砍中左平翰的那一刀有个名堂叫“孤注一掷”向来便是他杀人不用第二刀的杀手涧威力惊人他这一下砍中对手依往常经验对方非死不可不由警觉放松却未料那左平翰武艺高强实在是他前所未见竟在刀锋着体之际胸口硬是往内缩了一寸虽然还是不免中刀但是却不致立刻就死甚至百忙中运劲折断了钢刀老刘一愣之下胸膛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老刘这一下受伤不轻但怕左平翰竟有能耐追击还是赶忙挣扎着爬起身来却见左平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心中稍宽。忽然胸臆间气血翻涌“哇”地一声呕了几口鲜血霎时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顿坐在地。

    便在此时那小屋中奔出一个孩童约有十来岁年纪衣着简陋一看便知是个乡下穷孩子。只见他边跑边叫着:“霍伯伯!霍伯伯!”奔到那老刘身边竟直接扑抱在他身上。那老刘脸色微变拉开那孩童忙道:“霍伯伯不是叫你千万躲好了不要出来你……你出来做什么?快……快进去!快进去!”推开孩童。那孩童道:“霍伯伯你……你受伤了还流血了我……我……”掉下泪来。

    老刘厉声道:“哭什么?不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没听说过吗?”语调转为柔和续道:“别出来快进去!你娘呢?快回去跟你娘躲好……”转头看见一个女人倚在门边正怔怔地望向这里气急败坏地道:“弟妹快……快将敏儿带进去我不是说了不管怎么样千……千万别出来哎呀别出来快将敏儿带……咳……咳……”他胸口受创气息尚未调稳这一番言语心情激动一口气忽然没接上来又引得他激烈地咳嗽鲜血又不断地从口角淌了出来。

    那女人见状急忙快步走向老刘帮着那孩童扶着老刘坐好了一边拍抚着他的背一边说道:“霍大哥你为了我们母子二人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现在又为我们受了重伤叫我们怎么还能当作没事一样自顾自己的安全一直躲在里面呢?”那老刘见左平翰仍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又放心了一些这才愁容满面唉声叹气地道:“你还是我们呀你呀地跟我见外……”那女人秀眉微蹙并不直接回话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续道:“说来惭愧这孩子要比我勇敢多了小妹为了孩子的安全原来也是一直要他待在里面的但是他却说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伯伯受伤不管。我想这孩子是对的他父亲在天有灵知道他的敏儿重情份讲义气也定然欢喜。”

    那个自称老刘的听了也不能说这样不对叹了一口气摸着那孩童的头说道:“敏儿你很好你比霍伯伯讲义气。”那孩童道:“霍伯伯娘我们不要再说了还是赶紧走吧我刚刚看到那个恶人好象动了一下……”

    那老刘惊道:“你说什么?敏儿你没看错?”那女人也是十分惊慌地说道:“霍大哥我们还是快走吧敏儿你先站起来走在娘前面。”那孩童道:“是。”站起身来。老刘道:“不不行我还站不直身子你们娘儿俩先走。”

    那女人道:“霍大哥刚刚你才说不分彼此此刻怎么又要我们先走?”孩童道:“娘说得是霍伯伯不走敏儿也不走!”说着一双小手上前紧紧挽着他的手臂。老刘一把甩开佯怒道:“你……你们……唉……”孩童虽见他怒却不害怕一对黑眼珠子眨呀眨地盯着老刘看。

    那老刘知道劝他们不开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既然你们不愿先走也行。敏儿你过来。”孩童向前一步。老刘道:“我那把刀断了你瞧见树下的那几块大石头没有?”那孩童道:“我瞧见了。”老刘道:“去挑一块你搬的动的但是要越重越好。然后抬着它到土丘上往那个恶人的头上砸去……”那孩童惊叫:“可是他还活着……”老刘厉声道:“就是因为他还活着才要你去砸他。你没瞧见吗?他重伤之余两手这么一拍竟然将我的钢刀弄断了。他这会儿死了……死了便罢要是还活着说不定只是晕过去了要是……要是等他醒过来咱们可都没命了!”事关重大老刘知道他这个弟妹手段柔弱绝对不敢杀人敏儿年纪虽小但是有时候就像个小大人在这一点上倒比他娘强了些。只是这时忽然要他杀人自然得加上一点威吓以减轻他的罪恶感。

    那孩童显然非常不愿意愣在原地只是说道:“可是他还活着……”那女人也于心不忍帮着说道:“霍大哥敏儿年纪还小……”老刘心意已决不理会女人说什么斩钉截铁地道:“敏儿今天你若不杀他不用说你霍伯伯逃不过这一关就是你娘也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想他既然重视义气以旁人的性命作为要胁最能切中他的心思。

    不料那孩童道:“可是他身受重伤血流满地现在人又昏了过去毫无反抗的能力杀一个垂死之人岂不……岂不……”老刘满腔怒气忽感一沮他当然知道杀这么一个根本无力抵抗的人不是英雄好汉所为。不自觉又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然远处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大哥你说好不好笑一个小小孩童居然也说他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底是他人小鬼大以英雄豪杰自居呢?还是神智不清根本就是胆小如鼠呢?”另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我原说他们这帮姓左之人不是蠢货就是伪君子没一个有用的。”这两人对话初时听来距离尚远可是等到他们说到:“没一个有用的”这几个字时人已来到跟前与众人相去不过三丈远。

    老刘见这两人身高一般都约莫三四十岁相貌也颇为相似只不过右那人嘴上蓄髭左那人唇下留须其它衣着举止无不毕似看来倒是真的同胞亲兄弟。只见那左之人走到左平翰三步之前停下端详了一会儿见他整个人躺在血泊当中出气多进气少。笑着说道:“如此安排真是再妙不过了大哥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右那人淡淡地道:“管他是不是天意总之我们赶紧将事情办了回去交差就行了。”左那人兀自嬉笑不休道:“还是大哥厉害知道要一路跟着这个左平翰其实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碍着他兵刃厉害我才隐忍不。嘿嘿只是他作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吧哈哈……”

    那女人听到“左平翰”三个字忽然大叫一声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孩童赶紧扶上喊道:“娘你怎么啦?”那老刘脸上更是惊疑不定颤声问道:“弟妹这……这个人当……当真是……”女人掉下眼泪说道:“我不知道太……太久没见了……更何况……”老刘颓然道:“更何况你一直躲在里面……”

    左那人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将人打死了还不知道杀的是谁哈哈活的活该死的该死哈哈!”言毕狂笑不止。

    老刘脸色大变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握拳对他怒目而视。左那人笑声陡止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大哥也就是右那人反倒上前一步说道:“霍不同十年前你还身强力壮虽然选择躲起来明哲保身但还算是聪明之举。如今你受伤不轻却想要负隅顽抗哼不嫌太迟了吗?”

    老刘转过头来瞪他说道:“不错我此刻才死是太迟了。”原来他本名确叫霍不同因故隐姓埋名带着结义兄弟左平熙的遗孀与遗腹子在此符家集隐居。也合该天意如此那左平翰是左平熙的堂弟与霍不同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姓名偏偏未曾见过面生平第一次见面却又都报了假姓名以致才有这样的误会最后造成令人扼腕悔恨的结果。

    那女人听霍不同这般说话怕他一时意气连忙说道:“霍大哥千万不可……”左那人插口道:“左夫人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我叫王仲琦那位是我大哥王伯琮。”左夫人瞧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

    王仲琦嘻皮笑脸地道:“夫人是贵人多忘事。那一天左兄弟娶亲我们兄弟也到场祝贺了。没想到一眨眼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说着慢慢往前走去看着那孩童道:“你叫敏儿是不是?”那孩童道:“我叫左元敏。”在他幼小的心灵当中“敏儿”两字只有亲人才叫得的。

    那王仲琦道:“左元敏嗯这个名字起得不错是你娘帮你取的?还是这位霍伯伯帮你取的?”那孩童不知抬头看着左夫人。霍不同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王仲琦笑道:“没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也没有。”往回踱步看见掉在左平翰身畔的包袱眼睛一亮指着说道:“大哥你瞧是不是那个东西?”王伯琮道:“什么?”走近一瞧但见那蓝布包袱裹了一些事物其中有一样特别显眼那是一个木盒匣子约有三尺多长前后端都突出蓝布包袱外叫人不注意也难。王仲琦所谓的那个东西应当便是指此而言。

    那王伯琮彷佛对此也颇感兴趣愣了一下道:“是吗?”嘴上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走向前去。便在此时忽然耳畔生风知是有人暗施偷袭兄弟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是霍不同!”一个往左一个向右闪了开去。

    原来那霍不同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但这既然是左平翰带来的这两兄弟又这么有兴趣不管是什么总之只要是他们想要的别让他们得手就对了。

    霍不同手上没有兵器于是就拿了左平翰掉落一旁的雨伞趁着两人分心之际朝两人腰间点了过去。那霍不同的武学渊源对于动无声无息的攻击颇有一套所以若是偷袭向来十中五六他这一下以一打二竟然不分先后。但王伯琮与王仲琦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霍不同有伤在先出手威力七折八扣下来更难建功。

    那王伯琮一个闪身避开转过半个身子左掌穿过雨伞便朝霍不同右肩按来而王仲琦刚好与他兄长相反转身旋踢径往霍不同左胁踹去。这两兄弟年纪相仿师承同源不但武功相若心思也差不多相同这一下连消带打配合得恰到好处。霍不同就是无伤在身只怕也招架不住。

    果然便听到“砰”地一声却是霍不同伸出左掌与王伯琮对了一掌左胁下跟着同时挨了王仲琦一脚。两股劲力在他的体内碰到一起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翻了过来嘴里闷哼一声弹开数丈之外重重地摔倒在地。而那把钢管雨伞在半空中脱手而出落下时正好砸在霍不同的额角上那霍不同竟无力闪躲顿时鲜血迸流。

    左元敏大吃一惊哭喊着跑向前去伏在霍不同的身上不断地尝试着摇醒他。那王仲琦虽然一脚踢中了霍不同但此时左后腰间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想来该是在那一团混乱中还是不知怎么地让霍不同给伤了。他越觉疼痛不由得气愤难消走到霍不同身畔怒道:“居然敢偷袭我。”骤起一脚将他踢翻了过去左元敏忽然二话不说一把抱住王仲琦的小腿张口便往小腿肚肉上咬去。王仲琦惊觉小腿一屈一伸将他小小的身子甩了开去骂道:“小鬼作死吗?”但见左元敏的身子飞出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摔在两三丈外。

    那左夫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探视但见左元敏虽然跌得浑身是伤但都是皮外伤并没什么大碍便恨恨地与王仲琦说道:“你们两个到底想怎么样?”

    王仲琦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左平熙的妻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可以活过来呢?不过我大哥大慈悲打算留一条生路给你们娘儿两。先抓你们回去等候落。”左夫人紧紧地搂着儿子说道:“回去?去哪儿?我们什么地方也不去。”王仲琦笑道:“事到如今还由得了你吗?”

    王伯琮道:“跟他们说那么多作什么?快把东西拿了我们就走了。”王仲琦道:“是。”走到左平翰身畔俯身便去拿那个木盒匣子。王伯琮则走到左夫人跟前说道:“左夫人咱们走吧!”左夫人道:“我说了我们哪儿都不去。”王伯琮道:“若不是想你们两个活生生地更有说服力我也可以杀了你们两个只提头回去交差要不我也可以只杀你带你儿子回去。只不过如此一来你儿子一路上会受什么零碎的苦头你这个做母亲的可照顾不到他了。”

    左夫人脸色大变厉声道:“你敢?”语调虽然强悍但是搂着儿子的手却忍不住微微抖。王伯琮冷冷地道:“我兄弟俩一向胆大妄为惯了有什么不敢的?”那王仲琦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忽然插嘴道:“大哥这个娘儿们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比起一些庸脂俗粉可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就这么杀了她不免可惜。若是大哥不要不如留给小弟吧?”

    王伯琮转过头去说道:“你怎么拿个东西也要那么久?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了。”王仲琦道:“这个包袱上头的结打死了解不开。”王伯琮道:“整个拿过来不就得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王仲琦有点不耐烦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那王伯琮知道他这个弟弟做事一向粗枝大叶地漫不经心一双眼睛便盯着等他把东西拿了过来。却见王仲琦才拎起包袱忽然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跌下去。

    王伯琮才想说道:“又怎么了?”但随即感到不对想自己的弟弟武功不弱就算真的不慎失足跌倒也能在瞬间马上跃起。可是他这会儿扑倒竟然直接以胸口着地跌了个狗吃屎照他这般摔法岂不是要将鼻梁给碰断了?王伯琮心中微微一惊连忙撇下左元敏母子二人上前一探究竟口里同时喊道:“仲琦你没事吧?”

    王伯琮一连喊了两声王仲琦不仅没有回答就是身子连动也没动一下。王伯琮觉得大事不妙不由心跳加走近蹲下双手扶住弟弟的肩头动手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但是奇怪的事情生了只见王仲琦的上半身是翻了过来了下半身却还维持原样趴着接着不知该说是腰间还是小腹间顿时鲜血狂涌把一身衣衫与黄土草地都染红了。

    王伯琮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那左夫人见了差点没昏过去惊呼一声双手赶紧搂了左元敏在怀里紧闭着眼睛不敢看。耳里只听得王伯琮大喊:“是谁?快给我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连我一块儿杀了!要不然让我找上你我一定杀光你全家。快给我出来!难道你是没用的阴险小人只会在背地里放冷箭吗?”声嘶力竭用尽了自己所知的各种辱人言词尽可能地想要逼他出面。

    那王伯琮这一阵哭喊语多哽咽悲愤莫名。嚷了半晌四周无人答话回头又去瞧他忽然死去兄弟的面容见他脸色平和嘴角含笑显然死得十分突然也毫无痛苦。乱哄哄的脑袋突然想道:“此人居然能无声无息地要了我兄弟的命武功绝非泛泛按理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人之所以不敢出面那是知道若是明刀明枪恐怕不能胜我唯有像偷袭我兄弟那般才能杀我。所以我可得千万小心别让他暗算了要不然兄弟俩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还不知凶手是谁传了出去我王家还要做人吗?”

    心情稍复看着左氏母子随即又想:“如今我兄弟已死敌人又躲在暗处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带着这两个人离开为今之计便是先完成任务说不定还可以引出那个躲在暗处的鼠辈。”计议已定没忘了王仲琦尚未来得及拾起的包袱伸出右足将足尖伸进包袱底下膝头一屈脚上包袱彷佛有了生命突然跃起轻轻巧巧地落入王伯琮的手心。

    这东西到手王伯琮随即便要去料理了左氏母子没想到身子才动背后忽然寒气大盛整个背脊顿时凉了半截。王伯琮心中一惊暗道:“正主儿到了!”想来这个人既然冲着自己兄弟而来定是与霍不同一伙的左氏母子的安危也必定关心于是将计就计深吸一口气左足一点身子如箭离弦径往左氏母子处窜去。

    果然背后这股寒气紧追不舍而且度之快匪夷所思。王伯琮本想绕到左夫人背后拿住她来当人肉盾牌那便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但这道又强又快的寒气却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反应。只听他大喝一声倏地转过身去右手五指虚拿如抚琵琶左手掌心向天如托宝塔使得便是他们王家祖传的“摩云手”里的最后一式“拨云见日”。此式以至阴克至阳大柔驭大刚专门抵御不明的强势攻击而且暗藏后招可以伺机反噬是攻守兼具相当厉害的一招。

    那王伯琮满拟自己左右开弓对方就算有兵刃在手也非得响应不可。可是自己这一反身前方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道寒光迎面而来。王伯琮大吃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出这等寒气?”他原本后背感觉到的寒气威力非常心中已有“是个练阴寒内劲的高手”朝着自己奔来的主观意识所以还以一招“拨云见日”对方就是有三头六臂那也是非回招抵挡不可。

    可是这会儿眼前根本没人迎面而来的只是一个巨大的“暗器”哪里在乎他暗藏的什么前招后招实招虚招?只见那物来得飞快王伯琮的脑筋没时间多想这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是个死物左右手仍是一招“拨云见日”向前按出便打算将它拍落。

    只见那寒光扑来王伯琮右手兜去时机方位无不恰到好处但却反而听到王伯琮大叫一声:“不好!”同时上半身急忙往后一仰。那道寒光从他左肩上掠过落到五六丈外的草地上。

    左夫人忍不住好奇张开眼睛来看到底又生了什么事只见那王伯琮瞪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瞧着自己的右手。左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他右手掌上该有的五根手指头去了四根伤口处不住流出鲜血状态一样吓人却不知自己刚刚才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那王伯琮伸出左手拉住右肩顺势撕下右手的袖子牢牢地缠在左手掌上一面目不转睛地瞧着前方。左夫人这时才现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身子摇摇晃晃好象随时都会倒下一命呜呼的样子。但是王伯琮好象不敢轻视虽然又惊又怒气得全身抖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过了半晌王伯琮终于先开口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装死我倒还真低估了你。”那人道:“你们兄弟俩个一路跟着我是自己的意思呢?还是盟主的意思?”王伯琮道:“你找到了东西却不交给盟主还偷偷地带到这个地方来想交给你哥哥的后人吗?还好盟主明见万里洞烛先机要我们两个跟来否则岂不是要让你得逞了?”那人干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要是盟主知道这东西在你手上得而复失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原来这个浑身是伤的人便是左平翰。他与霍不同未见面就打最后还挨了一刀虽说在刀锋入体之际凭着修为胸口硬是回缩了寸许但是胸口开了一道六七寸的口子深逾三分就算一时不便就死穷乡僻壤无法延医救治再加上背上的伤毕竟还是凶多吉少。唯一遗憾是与对方交手数百回合却尚不知对方是谁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于是才先诈死说不定还能将仇家骗到身边再突攻击拉来当垫背。

    没想到他那一脚让霍不同受创颇重反倒是将躲在屋中的一对母子给引了出来。听他们彼此之间的言谈左平翰确信了这对母子便是自己此行所要寻找的大嫂与侄子而刚刚与之性命相搏的人居然是当时江湖传言义兄贪恋义弟妻子美色最后劫走义弟妻儿的霍不同。

    左平翰躺在地上心情起伏不定连连暗叫:“冤枉冤枉!”这个霍不同的名字自己是听自己的兄长提过的只是一直没见过面。当时江湖既然人人如此传说自己这一趟前来寻找嫂侄当然极有可能会碰上这号人物怎么刚刚就没想到呢?自怨自艾之际后悔莫名。左平翰在江湖上为人颇为硬气软硬不吃得罪了不少人他也曾想过自己可能不得善终但死则死矣如今居然是这般死法既是冤枉又不甘心。

    那时左平翰一时不知是要起来相认呢还是要继续装死。若是继续装死那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就交不到侄子手上失去了此行的意义而若是自己此刻一动只怕还来不及解释对方随便补上一脚就能立刻了结自己。到时弄假成真东西一样交不到侄子手上。

    正自踌躇之际忽然听得远处有人来到。原来他虽然外伤严重内力却没丝毫折损听觉亦与平时无异。这时他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一路跟踪他多时的王氏兄弟。他心知不妙于是便偷偷动手去解开随身带来的那个包袱取出木盒匣子里的事物压在自己身体底下然后再将木盒匣子放回去将包袱打结扎好。那左元敏说他看到左平翰在动就是这个时候。

    接下来的事情展左平翰也都知道只是他受伤既重除了继续诈死也帮不上什么忙。后来王仲琦竟敢来到他身边偷东西左平翰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趁着他开口说话分心转身之际取出压在身子下的东西一招“四平八稳”从他的腰间斩去。那时王仲琦的身子正好挡在王伯琮与左平翰的中间而左氏母子的注意力也在王伯琮身上所以左平翰这一偷袭成功立刻回原位躺好手法巧妙现场竟然无人知晓。也是左平翰手上的东西太过厉害王仲琦一直到死前都还不知自己几乎已被斩成两截还走了几步路这才向前扑倒。

    这样的结果固然让王伯琮与左氏母子一时惊骇莫名就是左平翰也是颇为吃惊虽然一颗心卜通卜通剧烈地跳着但他却搞不清楚到底自己是惊讶还是兴奋总之他暗暗地将右手挨近身旁蓄势待就等王伯琮也走过来然后准备依法炮制。

    只是王伯琮才亲眼见到弟弟死于非命不仅不知敌人是谁就连对方的长相也没见到自己的行动当然要格外小心。所以左平翰虽然同样抓准王伯琮回头的时机进袭但是王伯琮也是绷紧着神经就等着他偷袭一觉背后有异立刻足前奔。那左平翰一击不中根本无力再追右手一抬便将手中事物使劲朝王伯琮背后掷出。王伯琮不知厉害勉强接招结果赔上了右手。

    ※※※※※王伯琮见左平翰浑身是血身子摇摇欲坠心想:“他身受重伤是实在这边跟我乱说一通只是想吓走我。”便道:“什么失而复得?当真胡说八道!”

    左平翰说道:“刚刚削去你手指的就是那个东西。”王伯翰一惊道:“当真?”忍不住回头去瞧那事物掉落之处。那左平翰正是要他回头趁此一隙矮身向前两臂一伸从王伯琮的胁下穿过右手上抬拇指扣住了他的“大椎穴”左手往前尽伸反手扼住了他的喉间口里同时喊道:“大嫂……你是大嫂吧?我是平翰是平熙的堂弟。我带来的那把单刀是平熙生前所有赶快……赶快去捡起来带着元敏侄儿快走我……我快撑不住了……”

    那左夫人大惊说道:“小……小叔你说什么?什么平熙的单刀……”左平翰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刀……刀与平熙的死有……有关别……问了快……拿了快走……”左平翰忍着胸腹疼痛要勉强扣住王伯琮已是困难重重了这时又开口说话手上更加乏力但觉全身筋骨吱吱嘎嘎地乱响彷佛随时都有散开的可能。

    那左夫人微一迟疑这才牵着儿子的手往刚刚那道寒光落下之处走去。可是左平翰所耗的力气早已越临界岂能容人这么一点迟疑。只听得王伯琮大喝一声震开左平翰的束缚“波”地一声一掌打在左夫人的背上左夫人闷哼一声身子如断线纸鸢飞了出去。

    左平翰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跟着往前一扑拦腰抱住了王伯琮两人重心不稳滚倒在地。只是那王伯琮虽然横腰被抱上半身却是自由的转过身来提起左掌便要往左平翰的右耳拍去口里说道:“你断我右掌我就断你头颅!”左平翰深知凶险但又不愿松手一咬牙反而将脸面往王伯琮的上臂迎去。那王伯琮原本打算一掌将左平翰的颈骨震断可是左平翰不避反迎自己躺在地上手臂无法后缩以致这一掌是碰到了左平翰不过却是用臂弯威力大打折扣。

    但左平翰受到这一击仍是眼前一黑头痛欲裂他心中着急哪里还管得了管不了江湖规矩张口便往王伯琮的上臂内侧咬落。那王伯琮吃痛左手五指弯来便去扯他的头。只是这不扯还好一扯之下左平翰嘴上用力越剧顿时痛得他杀猪般大叫右手下意识地来推左平翰。却忘了自己的右手掌去了一半伤势严重这一用力伤口崩裂鲜血迸流不说阵阵剧痛随之而来纵令他声嘶力竭地狂叫也丝毫不能减轻身上苦痛煎熬的万一。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死命地搂着咬着不放一个痛苦地扯着推着不休一时僵持不下。这其中除了左平翰的喘息声与王伯琮的哀嚎声外还夹杂着左元敏伏在母亲身上的哭喊声场面极度混乱。也合该王氏兄弟注定要将性命陪给左平翰与霍不同那霍不同此时忽然朝着王伯琮身边爬了过来手上还拖了那把左平翰的雨伞。

    那霍不同一寸一寸地挨近王伯琮便一寸一寸地往鬼门关靠去只见他斯条慢理地将伞柄横过王伯琮的脖子然后两手按住两端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下压。那王伯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不同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但觉脖子紧扼张大了嘴巴叫不出声音也没空出声只是极力地想多吸几口这花花世界的新鲜空气但很快的胸膛里进气越来越少天色也逐渐变黑几番抽搐终于松开抓着左平翰后脑头的手终至一动也不动了。

    那左平翰与霍不同合力扼死了王伯琮心情逐渐放松忽然对眼一抬四目相交两人都愣了一愣。霍不同想起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胡里胡涂地抓着一个人猛打以致有今日之祸除了感到冤枉还觉得对不起左平翰甚至是已死了的左平熙。想起自己这十年来的隐姓埋名四处奔波到头来竟是如此收场霎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这么对望也不知过了多久霍不同忽然灵台清明若有所悟地对左平翰笑了一笑。左平翰的心情本当比霍不同复杂上百倍但见到霍不同此时的笑容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一笑半晌霍不同脑袋一歪一句话也没说竟自断气了。

    左平翰见霍不同已死也无话可说同时亦感自己的元气也正快地消逝之中便把握时辰道:“大嫂你……你没事吧?”那左夫人原本趴在地上这时听了他的声音忽然动了一动勉强抬起头来。那左元敏哭道:“娘你觉得怎么样了?”左平翰又问了一声:“大嫂我……我走不动啦不能……不能过去看你你……你还好吗?”左夫人打起精神说道:“我……我……”一连说了几个我忽然“哇”地一声呕了一口鲜血。

    左平翰见她呕的是鲜红的血知她内伤颇重但此时不愿让她多担这个心只好装作视而不见深吸一口气续道:“小弟不成啦我原本打算……打算将一身武艺传……传给敏儿如今……如今不成了。”歇了一歇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嫂赶紧带……带着敏儿拿着‘寒月刀’快走这把刀事关……事关重大千万可别……别丢了。这是有关……有关……”左夫人忽然摇头道:“小叔别说了我头好晕我……我记不起来……”

    左平翰大惊道:“千万不可我……我再不说只怕来……来不及了……”说到这来不及几个字忽然一口气转不过来声音跟着哑了。他急忙催动内劲想要把这口气转过来却不知自己早已力不从心“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那左夫人惊叫:“小叔!小叔!”连唤了几声左平翰此次是真的再也动不了了。左夫人忽然悲从中来眼泪不住落下。左元敏在一旁瞧了亦哭着道:“娘霍伯伯死了霍伯伯死了……”

    左夫人心烦意乱说道:“敏儿这位是你堂叔你跟他磕头吧!”左元敏年纪虽小但整件事情瞧下来也明白左平翰不是恶人但要他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磕头不觉还是有些犹豫不过他听母亲的话听惯了而母亲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会错才是于是便磕了。

    左夫人道:“娘觉得很累想在这里先休息一下你去那边的草丛中去找一把单刀找到了我们就走了。”那左元敏见过霍不同的钢刀所以对于刀的模样倒不陌生连声答应便自寻去。过了不久寻着了那柄单刀左元敏身材矮小只得用抱的将刀给抱了回来。

    左夫人见左元敏抱着单刀直打哆嗦问道:“你冷吗?”左元敏道:“是有点冷。”左夫人道:“那我们先收拾些衣服再走吧。”左元敏道:“娘我们要上哪儿去?”左夫人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北方的天际悠然道:“娘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