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头发凌乱,脸上密密麻麻全是皱纹的老太太,全身苍白得像是涂了一层面粉一样,低垂着脑袋站在李书城身后。

    她那只一只皮包着骨般的枯爪正伸向李书成在打电话的那只手……

    店里邻桌的是一对年轻夫妇,两人带着一个看起来两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脸色苍白地往妈妈怀里缩着喊道:“妈妈……妈妈……”

    接着电话的李书成眉毛微微拧起,正要说,我站起身来,趁他没防备,劈手去夺他手里的电话。

    李书成没松手,但也没有用力将电话扯回去,只是皱眉说道:“别闹,松手我有点事。”

    这时,李书城身后的老太太更加焦虑,原本因为我的动作而停滞在半空中的枯爪,又向着我们两扯在一起的手来。

    旁边的小男孩哭声越加惨烈。

    眼看着那只枯爪一样的手就要落到我两的手上,我着急得大喊道:“快点松手给我。”

    李书成一愣,松开手,我拿到他的电话时,只听见节奏浓重的音乐声,音乐声里有人还在喊道:“哥,成哥,快来救救我。”

    那声音有些熟悉,声音里饱含凄凉和乞求的叫喊,只让人觉得心碎。

    让我一瞬间愣住了。

    我立刻就知道李家的意思了,他们想让李书成意外死在这样的械斗里。

    这样说来,就算他死了,也不过是他自己不学好,把自己作死的。

    那些人到了旱冰场,没有找到李书成,但里面的人大多和李书成熟识,他们了解李书成的为人,找了个人威胁他。

    这完全是李书成的命脉,他不是那种真正的亡命之徒,即便再冷漠,他也不可能罔顾兄弟的性命。

    再退一步说,即使李书成不管这事,那么,那些人也没有什么损失,而李书成会因为寒了兄弟的心而迎来大批的背叛,那么要是有人想对他做什么,那就更加容易不过了。

    “是李家的人?”我声音沉沉地问他。

    李书成有瞬间的惊诧,然后又归于平静,他两只眼睛都盯着我看,目光灼灼,敛声屏气地注视,好似无比的专注,好似要将这一眼看到地老天荒去。

    只是过了一小会,李书成的眼神又变了。

    变成初见时,不羁少年对这世上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好像此前专注的眼神都是我的错觉般。

    李书成站起身,招手将服务员叫过来,迅速地结账,然后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刻板的笑说道:“不是,是兄弟在和我开玩笑,我待会有点事,先送你去打个车,你早点回家去,如果我不去找你,你也别再找我。”

    说罢过来牵起我的手要走,他手指尖尖有着刺骨的凉。

    寒丝丝,冷冰冰,触手的那一瞬间,这股凉意凉透心去。

    老太太李蘅芜紧紧跟在他身后,魂体渐渐泛起黑雾来。

    李蘅芜伸出枯枝一样的手去拉李书成的胳膊,李书城的胳膊上瞬间就像沾上烙铁一般开始滋滋地冒烟,冒黑烟。

    “快放手。”我朝李蘅芜喊道。

    李书成一愣,然后表情不是很好看地放开我的手说道:“不愿意我拉着吗?那你就自己回去好了,要机会我再去找你负荆请罪,赶快回去吧。”

    说完,李书成没有一点预兆地往外面跑去。

    “李书成!”我大喊着追出去。

    我豁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我追不上你了,不要跑。”

    前面的李书成没有理会,依然往前跑去。我眼里只看着,李书成的背影越来越远,老太太李蘅芜的鬼魂就附在她的身上,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我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

    今天这一次相处中认识到的李书成,比我以往那么多次认识的李书成都要立体,丰富。

    现在李书成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不再是一个仅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形象,我没有一刻这样清醒的意识到,李书成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并且对我好,保护过我的人。

    我知道,就算没有这个任务,他也是我也应该投桃报李,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人。

    “啊!”

    没有看见横在地上的一堆塑胶管子,我重重的摔在地上,但当时我心里一点也没有想这会有多痛。

    我只是在想,完了,追不上他了。

    眼里顿时涌上一层水雾,心里荒芜得像沙漠一样。

    我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心里好像肝肠寸断一样的难受,我明明知道他会死的,可是我拦不住他,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哭着,将小孩子摔倒后的任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片刻以后……

    “就算摔得再疼也应该爬起来啊,你不能在这里趴一辈子。”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响起来,一双大手将我从湿漉漉的地上提起来。

    是啊,我不能趴在这里一辈子,李书成会遇到危险,我要去救他,我不能让他像是当初的楚之游一样被人活活打死,不可能的。

    “谢谢你先生。”我头也没有回的往前跑去。

    心里挂着事情,却没有听见后面的人喊了一声:“小丫头!”

    跑到路口,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说道:“小丫头,你这是怎么回事,小心点,可别蹭得我座位上全是泥。”我这才想发现自己扑到地上的时候,外套的面前和膝盖上都沾上了泥,我毫不犹豫的将外套脱下来将干净的一面抱在外头说道:“这样可以吗?”

    师傅一愣,说道:“你这小丫头,赶快上来,外面风刮得厉害。”

    我钻上副驾驶的位置,师傅就问道:“看你很着急的样子,要去哪里?”

    “西街的旱冰场门口。”我一边说,一边拿往手袋里拿钱。

    “你个小姑娘往那些地方跑什么,我听说那地方常常有人打架闹事的,前段时间还有有人在那附近被杀了,你不害怕吗?”师傅说道。

    他这样一说,我心里的担心就愈发重了。

    于是忧心忡忡地对师傅说道:“刚刚有人打电话让我哥哥过去,他把我扔在哪里就过去了,很担心他会有事,哥哥的手机还在我这里,我马上就打电话报警,现在先过去看看的情况。”

    师傅开着车反驳我说道:“不行,你过去也不安全,城关公安局出警太慢了,有时候人都死了他们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