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琰琰从酒店里醒来,已经10点多钟了。..

    昨天晚上她和陆莘透一路赶回珠海,到了酒店已经很晚了,但即便这样她也睡不着。她反复把陆莘透的话想了一遍,心里就带了根刺一样,反复地疼痛,辗转难眠,一直到凌晨不知道多少点的时候,也许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勉强睡着了。

    林琰琰醒来,眼睛和太阳穴还隐隐作痛,是昨晚睡不好和想太多的缘故。可是,即便她想了这么多还是想不明白,心里有一片阴影,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陪伴她的日子,母亲养育她很细致,几乎事必躬亲。她教她弹钢琴,陪她练芭蕾,和她一起学画画,即便她画的图画那么简单幼稚,她也不厌其烦地一笔一画陪着她练。

    母亲喜欢把她打扮成小公主,把她当成最亲密的宝贝,非常疼惜,也花尽了所有的耐心。母亲是个非常温柔和蔼的女人,很少有脾气。林琰琰小时候觉得母亲就是伟大的女人,没有人可以替代。

    这种感觉感觉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呢,大概是林巍巍出生以后。

    林巍巍比她小了将近10岁,又是家里的独子,很受家里长辈的宠爱,母亲也难免偏心一些,但是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那会儿她已经长成小姑娘了,也不会跟年幼的弟弟计较母亲的宠爱。她上高中的时候冯清和林子说突然出现,打破了家里的宁静。

    那时候母亲很痛苦,也从不避讳的她的痛苦,她在她面前总是不厌其烦地述说冯清与林行远的不好,让她对冯清与林行远产生仇恨,让她卷入大人的纷争里。

    也许母亲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盟友吧。天生喜静的母亲并没有什么朋友,她的委屈,她的不满,和她的抱怨需要发泄,只能选择向自己的女儿述说,一来可以排解心中的苦闷,二来可以获得女儿的支持,在对抗冯清与林行远时她才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可是母亲对她述说这些又很巧妙地避开林巍巍,她为了保护林巍巍甚至把林巍巍送到外公的家里,一去就是好几年,等事情结束了也不让她告诉林巍巍。

    母亲临终前最割舍不下的也是林巍巍,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地叮嘱让她好好照顾弟弟,一定把弟弟抚养长大,一定不要让他受伤害,丝毫没有考虑到当时的她也只有17岁而已!

    林琰琰当年能感受到母亲的偏心,但她觉得母亲只是觉得林巍巍太小,放心不下,才对他那么保护而已。她从来没有责怪母亲,也从来不会去分析这个中的道理。

    母亲在她的心里虽然从一个伟大的女人转变成一个唠叨的软弱的女人,但也不影响她在她现在的地位,她在她心里一直是神圣的,直到今天,陆莘透把她的母亲硬生生扯下神坛。

    这种撕扯太剧烈,也太突然,让她承受不住。

    林行远抛弃他们姐弟两后,母亲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母亲死后,更成为她唯一的信念,她依靠这个信念完全地走过这么多年,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想起母亲,她心里就是温暖的,也充满动力的,可是如今,陆莘透把这一道信念打碎了 ,她心里忽然没有支撑了,她忽然找不到方向了。

    林琰琰还是不太相信母亲只爱林巍巍,而不爱她的事实的,可想起当年那些,试想哪一个真正疼爱子女的母亲会把单纯不懂事的孩子卷入大人的纷争里呢?很多父母感情已经破裂的家庭,为了保护子女顺利高考,还相互隐瞒到孩子高考结束才宣布离婚的呢,而母亲尚且还懂得要避开林巍巍,却为何让她去找冯清出头?

    林琰琰很纠结,走不出那痛苦的怪圈,即便蒙着头也挥不去心里的阴影,就猛然坐起来。

    她抱着被子迷茫地坐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了。

    林琰琰知道大概是陆莘透来敲门的,因为昨晚只有他和她一起入住这家酒店,便下床走去开门。

    陆莘透果然在门外,他西装革履,头发光亮,非常精神,显然已经洗漱过了。他问:“起了吗?”

    林琰琰没有回应,往房间里走爬到床上,又蒙了被子睡觉。

    陆莘透说:“起来吃点东西吧,已经10点钟了,该吃早饭了,而你的手也需要擦药。”

    林琰琰冷淡地说:“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陆莘透走过来坐到床边看着她。

    而林琰琰立即背过身去。

    陆莘透只好双手压着床俯视她,看看她的脸,打量她的神态,心疼道:“昨晚没睡好?又哭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林琰琰并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就冷淡地说:“你别管我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还在生气?”陆莘透却想哄她,“对不起,我真没想到给你这么大的打击,如果我知道是这样,我可能就不说了。”

    林琰琰缩到被子里,蒙住头,不想理他。

    陆莘透忽然把她被子扯开,捧着她的头就狠狠亲了一下。

    那声音太响了,又那么突然,林琰琰都懵了,捂着脸瞪他:“你干什么?”

    陆莘透充满愧疚地道:“对不起,我爱你,我真的很不想你难过,你难过我比你还要难受。”

    林琰琰仍是瞪着他,眼神警惕,她觉得他一大早就发神经,她真的很不适应。

    陆莘透捋着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说:“快起来吧,吃点东西。你不起来我可心疼死了,我可考虑把你抱起来了!”

    “你发什么神经,又幼稚了吧!”林琰琰对他无语死了,而在她抱怨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陆莘透瞥了一眼那手机道:“你刚刚开机的吗?我早上打你电话打不通,景辰也打不通,他后来打给我了,我不想怎么理他。”

    林琰琰对景辰已经不关心了,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压在心头,心里负荷太多,她实在没法分神管其他事。

    她取过手机看了一眼,上头显示“邢先生”。

    邢彭辉?林琰琰懵了。

    这三个字眼,她看到心里便一痛,实在想起太多不好的事情了,心情很不好。她不知道邢彭辉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但她不想接他的电话,也不想看到他的名字,便按了静音,把手机放回去,打算放之不理。

    “谁打来的?”陆莘透擦觉出她的异常。

    林琰琰道:“没什么。”

    陆莘透不信,兀自取来她的手机看了看,那电话还在拨打中,他看到“邢先生”这三个字时忍不住皱眉了:“是邢彭辉打来的?”

    林琰琰抢过手机,挂断了电话:“你别管了吧。”

    “他为什么找你?”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陆莘透沉默了一下又问:“你之前见他的时候留了联系方式?当时聊得熟吗?”

    “我和他完全不熟。”

    “那……你就不打算和他通一下电话吗?就那么埋怨他,一个电话也不接了,万一他有事呢?”

    林琰琰不理。

    林琰琰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邢彭辉打来的。

    “估计有事。”陆莘透说,“他还不清楚你的身世不会无缘无故找你的。如果你不想接,我替你接吧!”

    陆莘透把她的电话拿走了,林琰琰倒也不拒绝,她也想听听邢彭辉找她有什么事吧。

    陆莘透接了一会儿电话之后走过来:“他说他拿到刘钧的账本了,可惜联系不上景辰,打算交给你。”

    林琰琰惊了,慢慢坐起来:“他拿到了刘钧的账本……怎么可能?”

    “我也很惊讶,但邢先生毕竟是邢阁的儿子,他想做一件事应该不难。”

    “他也需要通过你爷爷的啊,之前他就这么跟我说的。”

    陆莘透若有所思,又问林琰琰:“他现在在珠海了,你要见他吗?”

    林琰琰很纠结。

    陆莘透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劝说:“其实你不用管景辰的事,若不愿意见他,就不去了。”

    林琰琰抓住他的手:“你别碰我可以吗?”

    陆莘透愣了一下,不去动她,叹息一声:“你若决定不见他,我们就回a市,远离这是非之地。你以后别去管景辰的事了,你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林琰琰迟疑片刻,终究不忍心吧,她掀了被子起床,走去浴室,抛下一句话:“我还是想去见他,我必须帮景辰!”

    “你……你对景辰还不死心?”陆莘透猛地站起来。

    林琰琰关上门,不作回应。

    陆莘透懊恼加生气。他理解错了吗,她明知道她与景辰不可能她还要争取?她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到那最后一步才死心?

    …… ……

    林琰琰打扮之后,鼓起勇气给邢彭辉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见面。邢彭辉叫秘书订了个地点,林琰琰过去赴约。

    陆莘透本不想陪她过去的,但担心她的伤情,还是送她过去了。

    林琰琰到了约见的咖啡厅,邢彭辉已经到了,秘书在门口请她,她反而迟疑了一下,不敢进去。

    陆莘透忽然揽住她的腰给她鼓励,林琰琰这才走进去。

    林琰琰远远地看见邢彭辉坐在沙发上,他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礼帽,也许因为正在养病的关系,他的身体比她上次看到的还要消瘦一些,面容始终憔悴,不过表情没变,他见到她时笑了一下,那笑容依然慈祥和蔼。

    林琰琰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她看不出来她与他有哪点相似的地方,不论是性格脾气,还是相貌,应该差得挺远的吧,她真希望大家搞错了,他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这只是一个误会!

    因为内心纠结,林琰琰望着邢彭辉时目光很复杂,她走到他面前甚至都忘记了打招呼。

    还是陆莘透先与邢彭辉打招呼握手,林琰琰才醒过来,也跟他握了一下手,打一声招呼。

    她碰到了邢彭辉的手,感觉到那宽厚的掌心以及绵软的温度,内心里扑通了一下,像被一股电流击过。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大概是偶然得知这个是至亲的亲人时,突然与他握手,才会产生的反应。

    她其实很想否认那种感觉,她不想承认他们的关系,但她骗不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