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月牙高悬在漆黑的夜空里惨淡无光。厚厚的黑云把所有的星星都藏在了背后就连那轮弯弯的弦月也不时被飞移动的云块遮挡住了。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黑夜里分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山。

    鲜卑人的先头部队押运着几百部大车缓缓地走着。车队的后面是白色的羊群在黑夜里显得非常的惹眼。几百名骑兵战士高举着火把走在长长的车队两侧。从远处望去就象一条细长的火龙。

    高达魁梧的棌垲就着身边侍卫手上燃烧的火把指着笼罩在夜色里依稀可见的一片连绵小山大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这是陂石山距离长青围三十里。”一个传令兵大声回答到。

    “马上就要到大营了。”棌垲高兴地说道:“传令部队加快度快通过这片山区争取在半夜里赶到长青围。”

    他没有听到传令兵回答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传令兵打马离开的声音。他惊讶地回头望去双眼立即瞪大了。

    传令兵双手紧紧地抓住穿透胸口的长箭张大着嘴一脸的痛苦和恐惧。他一声都没有出来就气绝死去身体慢慢地仰倒在马背上。

    棌垲随即就觉得空气中有东西在厉啸在撕破空气黑夜里的风似乎都在躲闪它的锋芒。

    棌垲极力睁大双眼扭头向黑夜里望去希望能找到那个东西。

    突然他看见了无数的长箭象鬼魅一样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他本能地出一声绝望而无力的叫喊他想躲闪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僵硬在马背上。

    “噗嗤……噗嗤……噗嗤……”箭簇入体的声音沉闷而刺耳密集的就如同下雨一般。

    棌垲和身边侍卫的躯体随着连续飞来的长箭不停地钉入而剧烈地抖动起来跟着惨叫身尸体坠地声战马的痛嘶声士兵们恐怖的叫喊声霎时间响成了一片将黑夜的宁静顿时撕成了血腥的碎片。

    黑夜里细长的火龙好象遭到了无数利器的袭击立即剧烈地扭曲颤抖起来接着火龙开始断裂躯体开始分离随即就爆裂四散火光开始杂乱无章的满山遍野地迸裂四射开来。

    棌垲望着黑漆漆的原野觉得它就象一头嗜血的猛兽在残暴血腥地吞噬着无数无辜而弱小的生命。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高举起双手放声大吼起来。他有一身力气他有强悍的身手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生命连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死得太窝囊了。

    一支长箭突然射进了他的脖子带着一蓬鲜血穿透而出。棌垲摔落马下。

    长箭从不同的方向连续不停地呼啸着射向车队两边的敌人。

    骑兵们稀稀拉拉的分布在车队两侧由于连续赶路车队度又慢士兵们非常疲劳许多人都懒洋洋地趴在马背上休息。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给了他们拦头一棒死伤惨重。侥幸逃过劫难的骑兵们连滚带爬下了马就往车底下躲去。还有一部分士兵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有的打马往黑夜里跑有的打马往车队的两头逃去。

    嘹亮的牛角号声突然在车队两边的小山上响起。

    李弘率领骑兵从车队的左侧山上杀出赵汶率领骑兵从车队的右侧山上杀出。五六十步的距离从山上跑到山下转瞬及至。

    牛角号声喊杀声敌人恐惧的叫喊声战马奔跑的轰鸣声随即响彻了陂石山。

    李弘的战刀从黑夜里飞出迎面就劈杀了一个仓惶迎敌的敌兵。

    雷子飞身从地上捡起一把敌人丢弃的火把随即在一群士兵的掩护下沿着车队策马狂奔一路点燃马车。路上碰见的零星敌兵不是被奔马踹死就是被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兵刀砍箭射死于非命。

    跑到车队四周的其他士兵趁隙纷纷捡起敌人遗弃的火把任意丢到马车上点燃上面所有可以点燃的东西。一时间车队里的大多数马车都燃烧起来。尤其是装着草料的马车。火光冲天而起烈焰腾空。

    术言从马车下狼狈不堪地爬出来在几名士兵的帮助下慌慌张张地骑上一匹战马往黑暗里逃命。胡子带着一队士兵恰好呼啸而至。双方短兵相接捉对厮杀。胡子的大刀挥动之间出骇人听闻的狂啸。术言突遭袭击眼见部队损失惨重自己又毫无还手余地而粮草也即将不保激怒攻心之下武功大打折扣。他全力一刀挡住胡子的劈杀双腿猛夹马腹就想从胡子的刀下冲过去。胡子顺势抡圆大刀大吼一声斜斜的一刀就剁下了术言坐下战马的半个屁股。术言的战马受痛惨嘶一声飞跃而起。术言惊慌之下没有抓住马缰随即就被重重地甩出了马背。战马摔落地面不停地嚎叫着想站起来却终究无能为力。术言的身躯在空中飞舞。一个骑兵飞马驰过顺势一刀剁在他的身上。术言栽倒地面立即就被一群飞奔的战马践踏而过。

    玉石打马狂奔燕无畏紧随其后后面一大群战士高声吼叫着紧追一批逃兵不放。

    必芪回头望着已经燃烧起来的车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部队就全军覆没粮草尽数被毁夷非所思的事今天终于给自己碰上了。

    “射马射马……”

    玉石看到敌人已经越来越接近黑暗不由着急地大叫起来。

    十几支长箭随着玉石地叫喊飞射而去。必芪的战马轰然倒地他随着战马高飞奔而产生的巨大惯性力在地上一连翻滚了十几下才停住。随即他就看见了四支强壮的马腿。他的心沉了下去。

    必芪抬起头看到高大的战马上端坐着一员顶盔贯甲的战将手上端着一柄长戟双眼冷冷地盯着他。

    必芪的部下看到自己的小帅被敌人用长戟指着危在旦夕一个个奋不顾身冲了上来。已经摔下马的不顾自己的生死往必芪躺倒的方向奔去。没有摔下马的拨转马头重新杀了回来。

    燕无畏怪叫一声高声吼道:“杀……杀死他们……”率先高举战刀迎着一个打马杀回的敌兵砍去。

    看到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的被敌人杀死必芪不由的怒火冲天。突然他跃身而起疯狂地吼叫着赤手空拳往玉石的长戟抓去。

    玉石冷哼一声双手用力长戟飞刺进了必芪的胸口。

    骑兵战士们以百人队为单位分成了十几拨人马围着长长的车队来回冲杀。士兵们人人争先奋勇杀敌喊杀声惊天动地不绝于耳。一匹匹战马虽然用牛皮包裹了马蹄用笼子套住了马嘴但凶悍的野心在战场上没有减去分毫它们狂野地奔跑着肆意地践踏着好象比自己背上的主人更要勇猛。

    鲜卑人被最初的长箭射惨了许多士兵被无情地射杀。还没有等他们从死亡的阴影和恐怖中惊醒过来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军骑兵突然又从天而降对他们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突袭骑兵的动作和度太快了快得让他们除了死亡逃跑惨叫之外没有任何时间任何办法组织士兵进行抵抗还击。

    战刀在飞舞战马在飞奔长箭在火光里啸叫。

    鲜卑士兵象没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上四处逃窜哭爹喊娘他们不停地惨叫着或被长箭射中或被战刀砍杀或被战马撞击践踏或被丢进燃烧的大车活活烧死。

    走投无路举手投降的鲜卑人同样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汉军士兵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无视对方是不是放弃了抵抗他们只要碰到敌人就挥起武器血腥的杀戮。

    战斗很快结束除了趁黑逃走了两三百敌兵其余悉数被歼。李弘命令清查人数汉军在围歼敌军时牺牲了三十多名士兵伤了四十多人。牺牲的战友立即被掩埋了伤员由一个百人队护送连夜赶到今天早上渡河的地方回到渔阳城去。

    部队重新集结的号角声在黑夜里响起。

    田重望着山谷大坑内的几千只死羊心痛地连连摇头。

    “这么多羊可以救活多少人。把他们全部埋掉太可惜了。”

    李弘无奈地笑笑挥手命令士兵们迅填上土。他站在山坡上看着死尸遍野的战场闻着夜风中刺鼻的血腥和燃烧物的焦糊味他的心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战争就是这样无情无义血腥残忍。但就是有人喜欢它。”

    雷子跟在李弘身后兴奋的问道:“断了鲜卑人的口粮和草料他们会撤兵吗?”

    “暂时还不会。如果我们再打他们一下慕容绩和熊霸恐怕就要逃回广平而不是撤回广平了。”

    李弘和他的士兵们最后望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巨大火龙然后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裂狂风率领部队埋伏在距离鲍丘河十里的昌封屯。这里本来有几十户人家因为打仗他们都迁走了。

    斥候传来的消息让裂狂风和刀疤都非常兴奋。

    汉军在傍晚就开始渡河。但他们只过来了两百人随即就停止了行动。到了半夜山口渡***齐明汉军再次开始了渡河。十几条船在鲍丘河河面上往来穿梭一船船的士兵被送到了对岸。

    裂狂风在接到汉军大约有一千人已经渡过河的消息之后立即率部悄悄地出了。

    在距离鲍丘河五里的地方裂狂风的部队按照冲锋阵形列队完毕。士兵们静静地坐在马上等待冲锋的牛角号声吹响。

    裂狂风部队的斥候狂奔而至。

    “大人大事不好汉军现了我军踪迹部队已经全部撤离。”

    裂狂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不是刚刚向我禀报汉军有一千多人已经过河了吗?这才多长时间敌人就撤了?”

    “的确是这样。刚才汉军士兵还在河岸上列队一转眼他们就全部跑到河对面去了。”斥候也迷惑不解地说道。

    “你们的观察地点离他们很近吗?”刀疤问道。

    “是的。汉人很大意渡河的时候只安排了几队流动哨。我们可以很方便地观察他们。”

    裂狂风和刀疤互相看了一眼。

    “看来他们的斥候现了我们。功亏一篑。”裂狂风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道。

    但他们撤回到昌封屯时一个斥候飞马赶来。

    “大人汉军再次开始渡河了。”

    裂狂风笑了起来。

    “你们看清楚了?”刀疤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尽心尽力了。

    “看清楚了。敌人再次渡河了。”斥候坚决地说道。

    裂狂风和刀疤面面相觑迷惑不解。

    如果汉军现了他们按照常理来说是决不会冒险渡河的。现在敌人再次行动是不是敌人现先前的情报有误虚惊一场既而决定继续渡河呢?

    “大人让斥候再探吧。待敌人全部渡完河我们再出动也不迟嘛。”刀疤缓缓说道。

    裂狂风点点头示意斥候退下再探。

    “不知棌垲他们可到了长青围?”裂狂风总觉得今夜的事有些蹊跷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些许不安。他突然想到了送补给去长青围的部队。自从入夜以后就没有接到他们的消息了。

    “这里距离长青围只有一百多里按照度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大人不要着急天亮之前一定会有消息的。”刀疤安慰裂狂风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斥候飞马来报。

    “大人汉军又撤了回去。”斥候大口地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地说道。

    裂狂风和刀疤同时色变。

    “上当了。这是牵制我们主力的汉军小股部队。他们的主力一定已经深入到长青围背后随时都有可能袭击我们的补给部队。”刀疤惊慌失措地说道。

    裂狂风苦笑了一下。

    “我们已经四个时辰没有接到棌垲传来的消息了恐怕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敌人好狠的计谋胆子够大。”

    “一定又是豹子。这个白痴脑子鬼得很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想的出来。”刀疤狠狠地说道。

    “大人现在怎么办?”看到裂狂风呆坐在案几边一言不刀疤忍不住问道。

    狂风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道:“等棌垲的消息到了再说。”

    又过了半个时辰从鲍丘河传来的消息再一次征实了裂狂风和刀疤的想法是正确的。

    汉军又开始了渡河行动。

    一骑飞奔而至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大人大事不好了。”斥候很远的就高声叫道。

    裂狂风和刀疤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两人甚至赶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们神情严肃一起望向那名斥候。

    “现敌军主力距离昌封屯五里。”

    裂狂风和刀疤相顾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