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保洁大妈问清地址,出门打了的带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市郊的精神病院。

    但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家医院属于半封闭管理,只能在星期三探视。现在是星期一,也就是说我还得等上两天时间。

    在路边的小饭馆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心里担心单若水出问题,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才接通,她就问我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联系不上。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说没事,只是又梦到单冰了。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心里十分担心瞎子和潘阳会找到她。因为在医院的时候,瞎子嗅出她身上的味道,但沉香小棺被他弄走,暂时应该能够转移她的视线。

    我让她留意那天医院门口的瞎子,但她根本没有印象,说最近记忆力很差,但又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些东西。

    听到这里,我的心越加的沉。难道单冰真的在借尸还魂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有什么事,她必须得这样吗?

    最后我叮嘱她留意周围有没有陌生人出现,她却追问为什么!

    我说:没有为什么!如果想好好活着,就要听我的。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最后在精神病医院找了个旅馆暂时住下。

    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加上在旅馆,左右都是人,我也比较放松,六点多沾上床后就睡得天昏地暗。

    我感觉从未如此爽过,但这短暂的安宁最终还是被打破。

    不知道是几点,但外面的天应该很黑了,一阵阵的气闷让我从熟睡中惊醒。

    如同上次一样,身后有一双手紧紧搂着我的胸口。

    只是这一次,我竟然清醒了,而且还睁开了眼睛。但其实这种时候,我更希望自己处于那种半睡半醒中,就当做一场梦魇。

    但此刻我是清醒的,借着昏暗的床头灯,我轻轻掀开被子,这次,看到了那双纤瘦苍白的手。

    她指尖上涂着粉红色的指甲油,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我长吁了口气,心中的恐惧也没有那么强烈。果然是单若水,这也证明了我之前的推断,单冰被鬼棺带走后,她就时常出现在我家,只是之前我没有进入过深度冥想,看不见她。

    这一次算是看得彻彻底底,我用力将她的手掰开,然后缓缓转身。

    微弱的灯光下,她几乎和单冰一模一样,但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我也不清楚,她现在这个状态是本体直接的行为,还是灵魂出窍。

    但不管是什么方式,我觉得躺在一张床上都是不妥的。如果她真的是单冰的话,我会很乐意,但她终究不是。

    如果单冰真的借尸还魂,我该如何办?

    很多问题,想到了只会心烦,却找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通常我都会将这些问题搁置。

    我起床后,单若水竟然轻轻的动了动,眉头微微拧起,表情像是在伤心。

    “单冰!”我试着叫了她一声,失望的是,她真的不是单冰,或者说还没有完全变成单冰。

    但是她这样跟着我,一定是单冰的影响,她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更让我恐惧的是,单冰还活着吗?想到那个黑暗的地方,我不知道她要怎么办,这一刻我甚至希望她真的就是千年尸修。

    这样她就不会死,不会因为恐惧和饥饿而受到折磨。

    单若水轻轻的动了动,缓缓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脸上有些茫然,甚至有些失落,但依旧双目紧闭。

    我缓缓靠近她,她脸上的茫然就逐渐消失,渐渐的变得安详。

    她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冒出这个念头,我轻轻用手碰了她一下,果然,那俏丽的嘴角就微微扬起。

    但这只是短暂的,就在我碰了她的手几秒后,那弯弯的嘴角突然拉平,脸上的表情变得跟殡仪馆里的死尸一样....平静...平静得没有任何动作。

    我急忙转身将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亮丽的光芒中,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的跳动,我看了看墙上的壁钟,现在是凌晨三点,也就是说她最少还得跟着我两三个小时。

    那么她现在要做什么?要睁开眼睛吗?她能看到我...还是...

    单若水的睫毛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那双大大的眼睛像是在顶着千斤的压力要张开。

    因为紧张,我毫无意识的憋住了呼吸,隔山几秒后就会大口的喘息。

    只是那眼睛,慢得十分离谱,但她的确在努力的睁开。

    我心里一阵阵发憷,心中在想,她睁开眼睛之后,我会看到什么?甚至在想她会不会就此变成单冰?

    然而我想的这些都不对,足足过了几十分钟,她的眼睛在打开了一条缝隙,随着那条缝隙,我看到的是...红光...

    难道...难道单若水也中招了?但是在寻找刘云山教授的时候,她分明没有碰过任何的尸体。

    难不成是瞎子?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手紧张到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时而握紧拳头,时而松开挥动。

    如果真的是瞎子或者是潘阳做了手脚...冰姐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她问我为什么像个小男人,我红着脸没有回答。

    但是我很想说的是,任何事不是逼到了绝路,解决的方法就很多...但如果有人想要我的命...

    如果瞎子和潘阳真的对单若水做了手脚,那就是阻碍我找单冰,那就是要我的命,谁要我的命,我就要要他的命。

    我的拳头随着单若水睁开的眼睛缓缓松开,心中的怒气也慢慢下沉。

    此刻,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一半,灯光下血红的眼瞳看上去十分诡异。但是我在她红色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了...

    我缓缓的靠近,几乎是脸贴着脸,而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的瞳孔之中。当看清之后,我心中欣喜不已...

    单若水眼中散发出红芒,但是她的表情却是很平静,仿佛在用那双血眼冷漠的打量另一个世界,而我从她的瞳孔中看到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鬼眼通天是什么意思了,这种状态下的单若水拥有的就是鬼眼。

    鬼眼通天...原来如此。医院的文物贩子和刘云山教授的眼睛...我没时间去想他们是怎么死的。

    现在,我只是想盯着单若水的眼瞳,哪怕是多看一眼,我甚至很想开口对她眼里的世界说句话。

    但是那红得如同水晶的眼睛里,它的世界正在变得飘渺,最后随着消散的红光完全消失。

    单若水坐在床上,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好像从未睁开过。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拉过被子准备给她盖上,但他却突然站了起来,梦游一样穿过窗子飘了出去。

    她会不会摔到?我这样想着,赶紧拉开窗子,探头向外面看去。窗外空荡荡的,远处的启明星在墨蓝色的天空眨着眼。

    成都清晨的风里带着一些潮湿,我回头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

    靠在床头边抽烟边回忆在单若水眼中看到的情形,我琢磨着问过麻婆婆,解开幻境的谜团后,我应该找个机会将这一切告诉单若水。

    只有她能看到那个地方,只有她能到达,但如果我跟着她走,我是不是也能进去?

    不过她的速度太快了。

    周二。

    这一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煎熬,期间我看到里面的医生出来吃饭,去套了个近乎。

    但也许是照看精神病患者时间太久,感觉他们也有些神经质,至少说话的口吻都很干脆,基本上我问过一遍的问题,在次问的话就没有人会开口回答。

    请了一顿饭,但当我问能不能进去探视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摇头。

    我问是不是有个叫麻婆婆的人?其他人都摇头,但是一个稍微年老的医生说:你找的是陈里花吧?

    想起黑车大哥说,麻婆婆也是姓陈,我按照回忆给他描述了一下,他拍着大腿说:就是的了,小伙子,你是她家属?

    我本来打算解释一下,但是想了想,点头承认了,而且趁机说我最近工作忙,能不能提前进去探视。

    散了一轮烟,我看着几人等回复,现在我真的十分担心单若水会出问题,如果她出问题了...

    至少我不敢去想,所以我不能耽搁。

    年长的医生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冲我笑了笑说:我看你不是她的亲戚...

    我腾的就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我就是他的家属,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小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不是她的家属,即便你见了她也是白见...”

    我缓缓坐了下来,旁边的医生说:你是晓求不得,那个鬼老太怪得很,自从来了医院,她就没说过一句话老,我瞧你是想问她事前...

    “呼!”我长吁了一口气,猛的靠在椅背上,年长的医生起身拍了拍我的背:想试试么,明天早上你就可以来!

    等他们走后,我独自坐在餐厅抽烟,我心里在犹豫,如果明天问不出什么,而又因为耽搁时间单若水出事,那真是得不偿失。

    但那个幻境,一直是我的心结,我有种感觉,解开幻境的谜,我眼前的迷雾就会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