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时分,长安居。

    只见院内正中空地已被打扫干净,放了三个蒲团,烈云居中,萧钰在后,孙征远在前与烈云相对,三人盘腿而坐。

    ”云儿,我们要开始了,不管待会你想起什么,切记保持灵台清明,一旦你陷入回忆无法抽身被心魔所困,我就只能以外力强行把你唤醒。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将前功尽弃,你的心智也会受损,或许连孩童也不如。“孙征远又沉声叮嘱烈云一番。

    烈云郑重的点了点头,”孙师傅,您放心吧,云儿还有许多事未做,这第一个难关我一定会平安度过的。“

    孙征远想起昨晚为烈云把脉时发现的那一丝不对,话在嘴里转个了圈终是没说出口。算了,还是先把眼前之事解决吧,云儿和钰儿还小,且以钰儿的身份,二人最后是否能成佳偶还说不准,现在正是为云儿解毒的紧要关头,若说出自己发现之事扰了二人心神以致出什么差错,更是得不偿失,还是解完毒之后以休养之名暗中用药先为云儿调理看看再说吧。

    孙征远又看向萧钰,“钰儿,待会我行针之时,你务必要时刻注意着云儿,以内力助云儿保心神不失,切记,不管云儿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走神分心。”

    “师傅放心,我绝不会让烈云在我眼前出事的。”此时的萧钰一改往日的痞气,一脸严肃,上位者的威严不知不觉中就显露出来,夜枭不由得心里一紧,看烈云背对萧钰并没察觉,而烈一几人正盯着烈云严阵以待,又悄悄松了口气。

    该嘱咐的都说完了,孙征远凝了凝神,看向放在脚边的药箱。

    这药箱通身黝黑,材质非金非铁,不知传承了几代,外表看起来很是古老,开合之处已被磨出了凹迹。

    孙征远伸手摩挲了几下,就把药箱打开了。

    只见里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针,短至一寸,长至七寸。

    孙征远开了药箱,就不再犹豫,拿起半夏奉上的白巾擦了擦手,眉眼一厉,“云儿闭眼,钰儿,我们开始!”话落右手拈起一根七寸长的金针,出手如风朝着烈云头顶百会穴扎去,萧钰也几乎就在同时把手掌贴上了烈云的后背。

    看着那七寸长的金针在烈云头上没顶而入,烈十不禁打了个哆嗦,轻声对烈二道,“二姐,孙谷主把这么长的针全扎进了郡主脑袋里去,郡主会不会有事?得多疼啊!”

    烈二握住烈十的手,眼睛却没离开烈云,“小十别怕,孙谷主说过,郡主这毒难解,所以肯定要用些不同常人的手段,我们且静静看着,莫再出声打扰他们。”

    烈十听了烈二的话,心里稍安,虽害怕看烈云被那针扎,可还是顽强的睁大眼睛瞧去。并未发现烈二说完这番话,同烈一交换了下眼神,二人眼中有着同样的担心。

    一针扎定,孙征远毫不停顿,又从药箱里拈出四根三寸长的金针,分别扎在烈云眉间印堂,左右太阳和鼻下人中,再取出两根一寸长的短针,身子前倾,左右手同时发力,扎在了烈云脑后的风池穴上。

    停了片刻,只见孙征远又从箱里取出八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布于两手,身上长袍无风自动,身下蒲团则如陀螺带着孙征远围着烈云呈半圆转了开来,而随着蒲团转动,孙征远手中的金针则不断扎向烈云的周身大穴。

    到了后来,孙征远出针太快,一取一扎间竟只可辨出残影,烈一三人凝力于眼也看不仔细了。

    持续了两刻钟之久,孙征远才慢慢停了下来,而药箱中也再无一根金针留下。

    看着满身金针如同刺猬一般的烈云,饶是烈一和夜枭这两个坚硬如铁的大男人,也觉得太过不忍,烈二则红了眼眶,烈十的泪珠子更是早把衣袖给抹湿了。

    “师傅,师傅,您怎么样?”突然听见半夏和茯苓的低呼,四人转头看去,才发现孙征远面色苍白,额头密布豆大的汗珠,整个人竟比施针前虚弱了许多,连从蒲团上起身都困难。

    半夏和茯苓还只是两个半大孩子,又不曾学武,搀了孙征远半天都搀不起来,这才急出了声。

    夜枭烈一四人忙过去帮着把孙征远给扶到了院中石桌旁的躺椅上坐下,那边茯苓已小跑着拧了热毛巾端了热茶过来。

    “好了,我能做的,都已做完,接下来,接下来就只能看云儿自己的了!”让茯苓拿热毛巾把额上的汗给擦去,又饮下一杯热茶,孙征远躺倒在椅子上,断断续续地对四人人说道。

    “师傅,您先歇歇,过会再说话吧。”半夏和茯苓自进谷来,还从未见过孙征远如此虚弱损耗如此之大,两个孩子心疼的说话都带了哭腔。

    孙征远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好孩子,师傅没事,只是刚才施针消耗了太多内力,休息两天就缓过来了。”

    几人到了此时才明白,孙征远如此模样原来全都是为了烈云解毒所致,烈一三人“扑通”一声,全都跪在了孙征远身前。

    “哎哎哎,你们三个孩子这是干什么?”孙征远被烈一三人吓了一跳,忙从躺椅上艰难起了身,“夜枭,还有半夏茯苓,快把他们三个扶起来。”

    “多谢孙谷主不顾自身安危为郡主解毒,日后药王谷若有差遣,我们三人必定办到。”烈一带着烈二烈十向孙征远重重磕下了头。

    半夏茯苓心里本对自己师傅为烈云解毒身体受损一事颇有微词,此时见烈云手下之人如此上道,也就不再磨磨蹭蹭,上前同夜枭一起扶了三人起身。

    “好了,你们快去看着云儿和钰儿吧,我施针虽累,但休养几日即可复原。但云儿和钰儿若出了差错,云儿会如何我已说过,至于钰儿,为了不让云儿心里有负担,我就没说,若真失败了,钰儿的一身功力怕是难保啊!”孙征远说完重又躺下,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满眼的担忧。

    夜枭烈一四人听了,忙去了烈云和萧钰跟前守着。

    而这时,只见烈云面上也由最开始的平静渐渐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