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一幕的还有好几个游客,他们惊魂初定,胡乱喊起来:

    “我的天,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疯子,一定是疯子!”“怎么把这样的精神病都放进来了!”

    我从震惊状态惊醒,马上想到任大夫这有意制造的伤口出去后就会没事的,还是先安抚游客要紧,便赶紧说:“没什么,大家别害怕,也别乱猜。他是个医生,帮我们在研究‘穿越’过程中如果人受了伤该怎么办。为了取得第一手的资料,才这样试验下。你们看,这不过是把裁纸刀,没事的。”

    经我这么急中生智一圆说,这些人的情绪便平复下来了。有个人还感动地说:“这个大夫可真敬业啊。我原来也有点担心‘穿越’过程中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看来你们已经在研究这个问题了,这我们就放心了。你们真是个负责任的公司啊,不像有些景点,就是千方百计搂钱,才不管游客的安全和感受呢!”

    多实在的游客啊!忽悠他们,真有点不好意思。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总是走神想任大夫自伤这件事。是的,正像游客说的,他真是太敬业了,下次他再来,一定和他好好交流交流。

    不过,现在他却通过接待部把门票卡还给了我。是知道了我花钱买票,感到过意不去,还是已经把一些问题搞明白了,觉得近期不用来,或是没时间来了?

    我边想这些事,边往厅里走,这时,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某个“婷”打来电话:“晨老师,还没进去呢?正好,088出来了,有事找你。”

    我一听这个“吉祥号”,便三步并作两步往“含芳阁”那里跑,因为张英白天通过操作员找我,这还是头一回,很可能有紧急情况。

    到了那里,我匆匆敲了几下门,正在等里面应答,门却开了,正是张英,见了我,她长出一口气,一开口便直奔主题:“那个姓戴的衙门抓了个人,是咱们的游客。”

    这真是个我们确定的紧急情况,也是第一次出现。我一惊,顾不上再问别的,掏出手机就向钱智商报告。

    他一听,只说了一句话:“在那儿等我。”就挂断了电话。等他下来这工夫,我又问张英:“你没通过操作员找我吗?”

    她回答说:“俺跟你联系不上,操作的姑娘答应找你,后来说你在外边。这工夫,俺旁边来了人,再用那个什么小电话(送话器)说话,就不行了,再想想,这事真的紧急,就用那个能带人‘穿’回来的家什回来了。”

    这时,钱智商匆匆下到三楼来了,我就让张英再把情况细说下。

    “俺也没掌握很详细的情况。那是在中午时,听府里的人说,戴老爷不能回府用饭了,要审问个新抓的嫌犯。有个家人就问,什么重要的人,还要老爷亲审,连饭都顾不上吃。从衙门里回来的那个就说,这个嫌犯是从那个外边‘河蟹国’来的,身份不一样吧。听到这儿俺就着急了,这不是晨老师一再让注意的事儿发生了么,得赶紧按规程操作……”

    我边听边思索,见她停下来了,估计她也就了解这么多了,心想先让她回去吧,可别把她这个卧底给暴露了,便问她:“你回来多长时间了?”

    “可能也就几分钟吧。”

    我在心里算了下,说:“好,张师傅,这事你处理得很好很及时,现在赶紧回去,还从那个旧祠堂走。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干到你每天正常下班时间再正常回来。”

    她答应着回屋里去了。这时,钱智商已经行动起来,用手机给老one打电话:“发布红色2a。赶紧通知所有在岗操作员注意,咱们有一名游客极可能被里面官府扣住了,为什么被扣、是哪位游客等具体情况还都是未知数。所以,要特别注意有哪位游客长时间没出来,另外,注意观察在系统内的游客有无身体异常反应。”

    打完电话,他脸上现出凝重的神色,看来他对出现这种紧急情况已早有设想,甚至连可能被酷刑拷打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上次他亲身领教了戴力的厉害之后,一定考虑过很多。

    他转向我,说:“你也知道,从他们接待部那边查到这个游客,要花点时间,而且就算找到了,他被人家抓了,操作员也没办法把他直接弄出来――”

    他没有说下去,我接口说:“明白。我马上就过去,找那个戴力交涉一下,先看看情况吧。只要不是犯了弥天大罪,像杀了人什么的,我一定争取让他们转给咱们处理。”

    “嗯,是这个意思。不对,就算他犯了弥天大罪,杀人放火什么的,你也一定要想法让他们交给咱们处理,”他一定是见我瞬间流露出有点为难的神色,更坚决地说:“总之,可千万不能让咱们的游客关在那边,更不能死在那边,那咱们是没法交代的。说他是犯了大罪,咎由自取,也不能推卸掉咱们的责任。”

    “我明白,必要的话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巨额保释金、赎金。”我说。

    “甚至劫狱!”他似乎不动声色地说。

    但这却让我大吃一惊,直直地看着他:“不会吧?这么干,咱们在那里可没法立足了,旅游项目也完蛋了。”

    “劫狱不一定就是明火执仗地冲进去,只要把人从里边弄出去,都算劫狱吧。”

    他对这种超常规的举动也像是深思熟虑过,可见他肩负的压力有多大,是何等的重视游客安全。那回他讲过的公园溺水事件,一定在他心底留下了极深的刻痕。

    我和钱智商边说边走,先来到同楼层的大厅,看见老one已经和这里的女操作员四下查看厅里游客的情况了。其实,如果那个人没有被拷打,这么看是根本没什么用的。不过,目前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他们大概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走过去看了下操作台显示屏,屏幕上仍动着些密麻麻的数字,是游客的id吧,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就跟老one说:“我想了下,戴力审问应该就在那个神机府里,虽然也算位于主要街上,但逛街的游客人数不会太多,精确清点清点位置,如果有在府里面的,应该就是了,因为那地方游客是决不会进去的。”

    老one说:“是个办法,不过一个操作台只能显示它连线的游客id,总共有十六七个操作台呢,也不是很容易。”说着,他就先从这里查起,过了一阵,摇摇头:“没在这里。”

    “那就赶紧到别的厅查!”钱智商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他也不那么镇静了。

    “你们先查着,我进去直接到神机府,咱们双管齐下,互通情况吧!”我也等不及了,虽然先知道此人是谁当然好,可有的放矢去交涉,但既然一时找不到,还是先过去,再随机应变吧。

    钱智商一摆手:“好,就这样,分头行动吧!我让里边的导游也一块查。”

    真是越忙越添乱,我一时竟找不到空位子了。也难怪,这时候正是下午游客上来的时候,二楼走廊里,为游客安放的简易长沙发上,都有人坐着,在看电视消磨时间等空位。

    情急之下,我让操作员马上把一个导游叫出来,好给我腾出个座椅,又急忙往含芳阁跑。

    到了那里一看,居然是把主管周泉馨给抠出来了。倒也对,她接的通知,再找别人又得费点时间。我忙说:“实在对不起,事儿急。”

    她笑笑说:“红色2a么,应该的。我已通知姐妹们注意找人的事了,自己出来歇歇气吧。”

    虽然急,但我还是先把时间往前调了下,就为的是能节省一点时间,把去戴府的时间抢回来,这样,我到那里后,时间就和现在差不多“接轨”了。

    怎么样,这已有点科幻小说的色彩了吧。也许有人会问,如果你们现在查出了是哪位游客,又知道他在哪里、何时被抓,是不是可以找个人守在那里,等这个人来了赶紧把他领走,不就可以避免此事的发生了么?这种类似科幻电影《蝴蝶效应》的事,想想确实很有意思,然而,甄工是绝对不会冒系统的巨大风险,采用这种方法来处理的,前边已讲过了。

    出了客栈门,直奔外边坐上“专轿”,赶紧就往神机府赶。

    已不是初次去,轻“轿”熟路,很快就到了。问了府前的差役,果然戴力是在府里,太好了。

    马上把名帖投给这差役,求见戴力,他传到里面后却迟迟没有回音。

    我心里着急,就跟这差役搭讪说:“戴大人今日公务繁忙啊!”

    当然,这是探探口风,希望侥幸能探听到点信息。不料,这里的人都十分机警,他只是客气地说:“戴大人每天如此,且请耐心略等片刻。”

    我不好再搭讪,只是心里更急了。不过已熬到了“现在时”,这时耳边送话器传来老one的声音:“040,我们查出了一个客人,就离你现在的位置不远,又没在街上。对,你现在已到了神机府了吧,那他应当是在府里边了,我看就是他。”

    当初钱智商坚持实行ic卡的门票系统,后来又对工作人员分配了id号,后来证明这些决策都极富远见。要是用纸门票,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别想从里面查到任何游客和工作人员的位置。

    当然,钱智商也不是专业的it行业出身,系统学过电脑,但他喜欢电脑游戏,而电脑游戏,可以说是与it行业的发展与时俱进,一些软硬件的升级发展,马上就被应用到电脑游戏中。我想,他是在电脑游戏中把握了行业脉博,到“穿越游”这个应用了最新最高电脑技术的新型景区,才毫不生涩。

    我装作踱步,走到一边低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的,二十七八岁吧,挺瘦小的,毫不起眼,肯定是个外地来的,身边有个包。别的情况就不知道了,钱总又不让搜他的身。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啥用,是吧?”

    “他身体有没有异常反应?”我问,心里却祈祷可别听到肯定的回答。要是拷打已开始――我不敢往下想了。

    “没有异常反应,很平静,一点不像你那时一抽一抽像在――”真得服老one,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扯。

    “去你的吧。好,有新情况随时再告诉我,不过我不一定能马上回话,因为一会儿要进去,交涉时就不能答话了。”

    “那当然。你就把这送话器一直开着吧,让这边能随时知道你在那边的情况。”

    我重新踱回来,又等了一阵子,终于里边传出有请,一个人出来陪同我进去。

    到了大堂,我看见戴力已从公案前站了起来,一拱手说:“戴某今日公事繁忙,未能及时请进晨大人,失礼之处,万勿怪罪!”

    我也赶忙回礼道:“哪里哪里,晨某乃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有扰大人公务,已是深感冒昧。不过,事属紧急,也只好不顾这些礼节了。”

    差役引领我在戴力公案旁边一个客座椅子上坐下,这同初见时两人面对面的平等场面有所不同,多少让我感到处于一种较为被动、从属的地位。正在思索究竟是先试探一下,还是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戴力却先开口说:“晨大人所言紧急之事,可是为了贵邦内为我所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