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夕一踏进皇宫,就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

    宫女太监们看到她,除了恭恭敬敬,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而且偷偷看她的眼神总有一些怪异。像是有什么事情他们知道,她却不知道,并且这件事情跟她有关。

    走了一段回廊,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回廊另一头向她走来。

    “想跟你说说话,方便吗?”单景炎笑问。

    自她做了皇后,可能是为了避嫌,单景炎几乎没有单独找过她。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七夕耸耸肩,“没什么不方便的。

    两人放缓脚步走了一段,单景炎却一直都没有开口。

    不是说要说说话么?

    “景炎,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承受得起。”云七夕干脆停下来,直截了当地说。

    单景炎也停下脚步,看着她,那迟疑的表情像是在琢磨该如何开口,好一阵才道,“七夕,你知道吗?做皇帝其实除了有至高无尚的权力,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已。”

    这个暗藏着玄机的开场白已经让云七夕的心不再平静。

    “为了江山社稷,他应该广纳后宫,为皇室血脉开枝散叶,是不是这样?”

    听着她刻意平静的话单景炎极为震惊。

    “七夕,你是如此聪明!”

    云七夕轻轻吸了口气,“是不是朝堂上那些刻板刁钻的朝臣又给他施压了?”

    单景炎点点头,“其实连日来,每天都有很多的奏折提到请皇兄充盈后宫,绵延子嗣的事。”

    近几天她确实发现他心事重重,好像特别疲惫的样子。而且昨天她想看奏折,他还不让她看。想必就是这件事带给他的压力吧。

    那么昨天晚上在七夕号上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无异于是火上烧油了。

    “那些迂腐的糟老头子。”云七夕忍不住低骂道。

    “他下朝了吧?我去看看他。”

    “七夕。”她转身时单景炎叫住她。

    云七夕回过头,只听他有些艰难地说,“今天早朝时,皇兄已经答应了选秀的事,并已经着人去登记符合要求的秀女名册了。”

    云七夕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单景炎说得很慢很清晰,一个字也错不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他做了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

    他在跟她赌气么?

    “七夕,自古以来,没有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的先例,皇兄也有他的难处,你要理解他。”

    云七夕明白了,单景炎找她说话,铺垫了大半天,就是怕她贸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接受不了。

    她的心痛得像是被刀划过似的,却还状似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你说得对,他有他的难处,我当然会理解他。”

    她的笑容过于勉强,以至于单景炎听见她这话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云七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感觉整双脚都是飘的。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仿佛暗藏着什么情绪,或许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看她这个曾经独享帝王专宠的人,如今成了一个笑话。

    巧儿自然也听说了朝堂的事,看她回去时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行事更加小心翼翼。

    云七夕一直呆坐到晚上,晚膳上桌,凉了,巧儿只好按照她的吩咐撤下去。

    感情的事情最怕误会,她不能让一个误会横在他们中间,来破坏他们的感情。她觉得,她有必要去跟他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人是要先低头的,昨天的事,他有他气的道理,她应该跟他解释清楚,当时两个人都在气头上,无法沟通,如今事情都过了一天了,也都冷静下来了,她应该去跟他解释一下。

    人生苦短,让一个误会破坏他们的感情,不值得。

    想通了,云七夕便起身朝着承乾宫走去。

    去了她该怎么跟他说?从何说起?先将误会解释清楚,再告诉他她接受不了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他一定还在生气,他会听她解释吗?君无戏言,他会为她改变决定吗?如果不能,她又该怎么办?

    太多太多的问题,以至于让云七夕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缓慢。走到承乾宫的门口,她觉得像是走了几千几万里。

    在爱情面前,有时候是可以没有尊严的,不是吗?

    小路子远远地看见了她,便迎了上来。

    “参见皇后娘娘。”

    “小路子,皇上在吗?”云七夕盯着灯火如昼的承乾宫。

    小路子陪着笑,“皇后娘娘,皇上在呢,只是今儿皇上累了,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先前还吩咐过,谁也不能来打扰他,所以……”

    谁也不能来打扰他?她也不能了?

    果然是不一样了,以前她来承乾宫是从来不需要通报经过他的同意的。

    云七夕不忍为难小路子,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

    小路子自是也瞧出了她脸色不对,可是皇上发了话,他不敢不从,只是轻轻“哎”了一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离开后,才匆匆走进了承乾宫,入了内殿。

    内殿里很安静,棋子落下时发出的轻响都格外清晰。

    “她走了?”

    单连城穿着一身袭衣,外披一件软袍,独坐在小几前,盯着面前的棋盘,一手执黑,一手执白,眼眸都未抬半分。

    “是。”小路子应道,察言观色后,他斟酌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皇后娘娘她,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太好,巧儿悄悄跟奴才说,皇后娘娘今儿晚上晚膳也没吃。”

    单连城捏住棋子的指甲盖有些发白,从容地落下一子后,才轻“嗯”了一声,“下去吧。”

    小路子只能轻轻一叹,退了下去。

    昨天晚上,主子回来时脸色就不对,而今天突然宣布要选秀,看刚才皇后那脸色,恐怕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这一两年来跟着他们,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也很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前些日子皇上顶着各种压力也坚持后宫除了皇后,不纳别人,旁人不理解,他却非常能理解,因为他是看着他们经过大风大浪走到今天,感情也是从血泪中堆积起来的。

    可朝堂上那些老臣纠着这个问题不放,今天皇上总算是称了他们的心意。皇后听了这个消息自是不好受,可依他看来,皇上自己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他许多苦水都往肚里咽,看着就叫人难受。

    之后两天的时间,云七夕也没再去承乾宫讨没趣,当然,那个将要广纳后宫的皇帝也没再来找过她。

    两个人之间好像突然隔了一条河,谁也不肯再先踏过那条河去。

    期间张沁雪入宫来过一次,目的很明确,也是因为选秀的事情来安慰她的,无非是说单连城是皇帝,选秀女纳妃都是必然的。

    云七夕失笑,“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们一个个地都忙着来劝我?”

    “七夕,你真的想得通?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应该容不下这样的事。”张沁雪不认为她说的是真心话。

    云七夕逗着怀中的铃兰,笑了笑。

    “我应该想不通吗?因为我是皇后,我得称得起皇后这个名。”

    张沁雪总觉得她这话有哪里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道,“你想得通就好。”

    那些朝臣像是生怕单连城会变卦,办事效率出奇地高。

    三天之后,就安排秀女们入宫了。

    那一长排红红绿绿的身影走在宫道上,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云七夕站在钟楼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才真正相信了选秀不是说说而已,它已经成了一个事实。

    一面定终生,她始终觉得这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可这是这个时代女性的悲哀。

    可能这些秀女并不觉得,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命运,甚至是自己的荣幸。

    自单连城登基以后,后宫只有她一人,显得整个皇宫都比较冷清,如今这场选秀,倒是让皇宫难得地热闹了起来。

    所谓皇宫,也许就该有这么多的女人才是皇宫该有的画面。

    秀女甄选的地方在储秀宫,听说很多人都去了那里。太后,单景炎,单聪,三皇叔单宏。

    当然,身为主角的皇帝更是不会缺席。

    由此可见,大家多么重视单家血脉的传承,也可见得,单连城如今只育有一女,他的压力有多么大。

    十五六花一般的年龄,怀着一种或期待,或忐忑的心情来到皇宫。今天这场选秀,将决定他们的去留。

    这也是身为官家闺秀的庆幸或悲哀吧。也许有人会庆幸有机会被一国之君选中,更有机会与君王共枕,也许有人心有所属,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斩断情丝,去接受未知的命运。

    云七夕想起甄嬛,想起太多宫廷剧的主角。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储秀宫里,响起了清脆而整齐的声音。

    “平身吧!”

    大家起身后都低着头,坐在大殿之上的君王她们不敢看,但那厚重磁性的嗓音却已是让她们脸红心跳,越发紧张。

    “倒是都生得标致可人。”从前的惠妃,如今的太后这样夸赞道。

    “皇后娘娘驾到!”储秀宫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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