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周说道:“前天晚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将军把前面的事情都给我叙述了一遍。虚连鞨那真分兵两处,有两个用意,其一,便是让漳水亭和马邑互为照应,可以相互支援,其二嘛,就是想留后手,将我们一网打尽!”

    “哦?”李日越疑惑道,“分兵漳水亭怎么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陈文周喝了口茶,笑道:“我军从右玉出发,截止前两天,已经接近半个月了,粮草辎重必然告罄,不得不退兵。那虚连鞨那真聪明透顶,怎么会推断不出来呢?她让牛庭阶驻扎漳水亭,便是要下一盘大棋!”

    “什么大棋?”众人赶紧问道。

    陈文周笑道:“由于粮草不足,我们退兵时,所以必然仓促撤退,无心恋战,虚连鞨那真亲自带人追击,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只是不停骚扰我们,却并不和我们正面交锋,如果我们回头攻打,她就引兵撤退,所以昨晚她搭建浮桥,就是防止我们死追,有了浮桥她就可以从容而快速地过河,退回马邑!”

    “可是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一名将领问道。

    陈文周说道:“当然有!我们如果攻不下马邑,终归是要撤军的,到那时虚连鞨那真故技重施,在后面骚扰我们,耽搁我们的时间,消磨我们的士气!然后她就命漳水亭的牛庭阶在马邑道截击我们,我军人困马乏,士气低迷,再被他们来个前后夹击,我们必然被全歼!”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昨晚虚连鞨那真那婆娘穷追不舍,却又不肯一战呢!真奸诈!”郝廷玉骂道。

    “但是司马,要是昨天晚上虚连鞨那真不追击我们呢?”李抱玉问道。

    “抱玉将军问得好,不过她不追我们的可能性极小,”陈文周胸有成竹地说道。

    “为什么?”李抱玉追问。

    “其一,从那夜劫营我就看出来,虚连鞨那真用兵果断,绝不拖泥带水,而且她对战机的把握是相当准的。”

    陈文周站起来,面色凝重,虚连鞨那真绝对算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你们看,那夜我们将劫营的人马打败之后,他们竟然卷土重来二次劫营,便是利用我们得胜之后疏于防备的破绽!由此可见,此女不仅心志坚韧,不被胜负所影响,而且善于洞悉对手的疏忽和破绽。所以我判断,我们如果撤兵,这女子有极大可能要来个前后夹击;”

    众人听完,都点了点头。

    桑干河劫营那一晚,虽然叛军偷袭失败,但不久之后,又再次劫营,如果不是陈文周料敌先机,恐怕朔方军还真着了叛军的道!

    “其二,如果虚连鞨那真只是想防守,何必派牛庭阶去漳水亭呢?你们算算,自从她劫营被我们打败几次后,她手里还剩五六千人,和我们的兵力差不多。他们拒马邑城而守,可谓是稳如泰山,何必多此一举,跑到漳水亭那座小小的废城去?所以我断定,虚连鞨那真必定是在下一盘大棋,其目的就是将我们拖到人困马乏、粮草耗尽之后,再来个一举歼灭,”陈文周笑道。

    众人恍然大悟地点头。

    “但是虚连鞨那真在我手里吃了几次亏,多少对我有点畏惧,怕我又使诈,她不敢贸然行事,而我为了给她吃一剂定心丸,所以我诈死!”

    李抱玉笑道:“司马,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抱玉将军直说就是,”陈文周说道。

    李抱玉点点头,“司马,末将以为,你既然诈死,那咱们就应当做出大乱的样子,然后暗中埋伏,引诱虚连鞨那真前来进攻,然后打她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完,都点了点头,觉得李抱玉所言很有道理。

    “抱玉将军说得不错。但是,虚连鞨那真聪明绝顶,用兵如神,有很强的洞察能力!如果我们营盘大乱,虚连鞨那真一定会认为我们已经设好埋伏,故意大乱,用诈死计引她上钩,她一定不会来!

    郭晨说道:“所以陈司马反其道而行之,让你们一阵骚动之后保持镇定,虚连鞨那真果然就以为他真死了,而我们故意做出镇定的样子,是在吓唬她,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叹服地点点头。

    李抱玉抱拳说道:“司马用兵果然非凡,”然后朝众人说道,“我等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深入分析虚连鞨那真这个人!”

    “恐怕这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吧!”李日越叹道。

    陈文周对郭晨说道,“所以我提前让将军探明河对岸有没有探马,然后让我军假意骚乱之后恢复镇定,就是要将这个假象送到虚连鞨那真手中。”

    “司马不惟有鬼神不测之谋,更有这一身骗人的好把戏!”李日越看了陈文周一眼,面带古怪笑意地叹道。

    陈文周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因为当初李日越也是被他这样给骗了的。

    李日越笑道:“司马一死,虚连鞨那真就彻底放心了,难怪她昨晚那么有恃无恐,”

    顿了顿看着众人说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女子也是碰见了司马,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没人是她的对手!”

    众人纷纷点头,李抱玉说道:“此女称为天纵奇才一点不假,胆大心细,算无遗策!”

    陈文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自担任行军主簿以及别部司马以来,大大小小也有十几战了,虽然说不上攻无不克,但每战多少都有些把握和胜算。说实话,这一次和虚连鞨那真交手,我没有哪一步是敢给自己打包票的。”

    “司马过谦了,谁能够真正做到算无遗策呢?但是依我看,司马确实做到了,”李日越说道。

    陈文周摆摆手笑道:“天下间哪有常胜无敌的道理?我也不过也是运气好罢了,当然我的机智也占了绝大部分因素。”

    噗!众人齐喷。

    陈文周厚着脸皮哈哈一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拟定了两套作战方案。”

    “哪两套?”郝廷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