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许多的变故,天已经蒙蒙亮了。

    孙旭他们靠近阁楼的时候,朱廉和孟龙潭二人都在他们房间的窗口往外探着头。

    看到几人走了过来,便赶紧打开屋门跑了出来。

    孙旭见此,心想这二人终于老实了,没有再乱跑。

    孟龙潭顺道扫了一眼燕赤霞原来待的房间,居然空荡荡的,很是奇怪。

    于是便指着那房间,问向孙旭三人道:“你们几人去干嘛了?燕大侠呢?”

    “燕大侠已经不在此处了。”孙旭慢悠悠地往里走着。

    二人一听,有些害怕,皆是悄悄摸了摸怀中的经书。

    他们敢留在这里的依仗便是燕赤霞,毕竟他长得又凶猛,气势又是威风凛凛的,而孙旭三人看着就年纪轻轻、文文诺诺的,跟自己一般无二。

    对比之下,自然觉得孙旭三人没什么能耐,在这种地方靠不住。

    朱廉有些颤声道:“孙兄,燕大侠走了,那我们怎么办?这寺庙如此诡异,我们不会葬身此地吧?”

    “早就说了不让你们跟来,你们偏不听!葬身此地也是你们自找的!”阿食见这朱廉如此脓包,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兄台所言极是,若此次能脱大难,一定修身养性,不敢妄为!”朱廉有些懊悔地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看他们。

    因二女一直都是男装打扮,这两个书生又是普通人,却是没看出她们的本貌来。

    阿衣见状,轻责了阿食一声,然后跟朱孟二人道:“二位不必心忧,此地妖邪已除,日将东出,却不会太过危险了。”

    孟龙潭闻言,大喜道:“燕大侠真乃神人也!千里除妖去,深藏身与名,当真是一派高人!”

    朱廉也是心有戚戚地在一旁点了点头。

    阿食听他们竟然把功劳全归于燕赤霞,当即有些愤愤,仰起头指着他们,想要与他们理论,却被孙旭扯住了。

    孙旭冲她摇了摇头,又对朱廉二人道:“二位兄台,此地无事,你们还是赶紧赶路吧。早日回到京城,给家人报个平安。”

    朱廉、孟龙潭本来就是打算看完兰若寺就北上京都的,便收拾了行囊,跟着孙旭等人出了兰若寺,挑了大路头也不回地往北去了。

    见二人已经远去,孙旭转过身,朝着兰若寺拱了拱手,用神念传音给燕赤霞道:“燕圣君,在下告辞了。”

    燕赤霞此时正在练气存神,接到孙旭的传音,有些不舍,想要相送,却听孙旭又道:“不必远送。圣君好生修炼,待来日,与圣君一道匡正阴司。”

    燕赤霞只好道:“道友慢走,若是有闲暇,还请来此地。燕某一定扫榻相迎!”

    孙旭大笑一声,带着二女往府城方向而去。

    三人来时因为赶路,选的是近路,回去的时候却没有急事,便选了条大路,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午间时分的时候,到了郭北与府城之间的督室县。

    孙旭放慢了速度,正在考虑是绕过县城直奔府城,还是去督室县逛逛的时候,却发现路边蹲着一个仆人打扮老翁,手中拿着一个纸包,神色黯淡,正在那长吁短叹。

    孙旭眼角轻瞥阿衣、阿食,有意考教她们所学,便跟二女说道:“你二人此时已经能用真气开启天目了,看看那边的老者有何异状。”

    阿衣闻言,点了点头,左手按着鞍辔,右手二指并拢放在眼前,口中念念有词道:“我祷乾坤,天眼开分,洞见表里,诸邪难遁。急急如律令!”

    阿食有些心虚地将手握在身前,偷瞄着阿衣的动作,紧跟着她做了一遍。

    待二人看完,孙旭将食指放在了唇上,示意阿衣先不要说话,问向阿食:“阿食,你看到了什么?”

    阿食眼神闪烁,有些扭捏地道:“妾……什么也没看见。”

    孙旭笑道:“你自然是看不到。你只看到阿衣的形,却没看到她的神。只是做出法诀的动作是没用的,要将真气灌注双目,再用神识驱动。”

    听了孙旭的话,阿食又老实地依言来了一遍,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当下万分欣喜,一手拍着马鞍说道:“相公,我看到了诶,那老者头顶有气!”

    孙旭追问道:“什么气,有什么预兆?”

    阿食楞了一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

    因她说了话,提着的那一口真气便泄了下去,道术难以为继。

    更何况她平日里多是习练些除妖炼魔之术,对晦涩难懂的趋吉避凶之术能避则避,怎会懂得有什么预兆。

    孙旭无奈,只好看向阿衣,“你有什么看法?”

    “回相公的话,妾身看到那老翁头顶有一股黑气。常人头顶无气,若有紫气则是富贵之像,若有白气则是长寿之像……此人黑气盖顶,分明是死期将近、祸日当前之兆!”阿衣浅笑着答道。

    孙旭点了点头,“与我所见相同。阿食,你以后要多跟阿衣研习,可不能再惫懒了,知道么?”

    阿食吐了吐舌头,道声是。

    孙旭三人翻身下马,来到老者面前。

    那老者见到三个陌生人停在眼前,收起了满面的愁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三位,有何贵干?”

    孙旭拱了拱手道:“老丈,我等三人乃是游离四方的书生,看老丈满面愁容,家中似有不详,所以前来相询。”

    老者听了,身子往后一仰,颇为惊讶,“你怎知我家中不详?”

    孙旭笑道:“我曾跟异人学过几年道术,善知人祸福,见老丈晦气盈面,明显是大难临头了。”

    老者打量了一番这三人,见他们年纪虽轻,可浑身气势不似常人,跟自己日前遇到的道士倒有几分相近。

    略加思索后,长叹了一口气,便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

    老者姓张,是前任东平府李通判家的仆人。

    李通判家境殷实,家里面还养了七个美妙如花的姬妾。只不过,他年纪轻轻得了重病,只好辞官回到督室县老家。

    然而期间用了许多贵重药材,请了许多名医国手,仍是回天无力。

    李通判死后,张老汉和那七个李氏姬妾共同设置了灵堂来祭奠李通判。

    那一天,却忽然来了个道士在大门外大嚷着要化缘。

    张老汉以主人早逝、无暇布施为由打发了那道士。不想那道士却言自己有起死回生之术。

    老仆人将信将疑,先让他在门外等候,便去跟七个李氏姬妾商量。

    夫人们听了很惊讶,想着若是能救回李通判,自己等人便能有了靠山,也不管真假,赶紧出来要会见那个道人,可那道士已经走了。

    众人懊悔不已,都指责张老汉怠慢了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