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吟牢牢的咬紧牙关,颗粒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下来。

    拧皱的眉头、紧闭的双眼、泛出青筋的手背,无一不显示着她的隐忍。

    每一个时刻都是那样熟悉,让她痛到近乎没有知觉。

    右手腕处还在抽取木精,屋里只有她、清风道士和月梦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幕是那样熟悉。

    又是抽取木精,又是不告诉她,就直接加大剂量,天吟心里升起浓浓的恨和压不住的戾气。

    千年如一日的抽取,她早已习以为常,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木精一点一点流出去,已然麻木。

    “天吟,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月梦琴焦急的安抚着天吟,这一次清风道长抽取木精的剂量增加了近一半,月梦琴生怕天吟受不了,这一次的剂量可以支持她好几年的修炼。

    天吟没有理会,她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躺在床上像个尸体一般,脑子却异常清晰,就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她才明白,这次抽取的剂量变大了。

    难道就是因为她突破到中神修为,就要付出更多的木精?

    天吟的心里,满满的不甘。

    她恨,恨这世间的不公,恨躺在床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恨命不由己的悲哀,恨仙人表里不一的嘴脸,恨自己,也恨……

    木精的流动越来越缓慢,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再这样抽下去,身体里的木精便要流完了。

    天吟心想,若是就这样流完,倒也不错,有时死了反而是种解脱,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坚持什么,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玄木草不同于其他,他们是一种神奇的植物,一出生便可笑可哭,轻易不会许诺,因其一言九鼎,答应的事必定做到。

    玄木草一出生便可幻化成人,自由移动。

    其木精便如同人的心尖血,若是损失少量,可经过长时间的修养,慢慢补充回来。但是若木精损失超过一定限度,则其必死无疑。

    天吟想,如果就这样死了,其实也挺好,是不是?再也不用痛苦,再也不用履行她的承诺,再也不用在意曾经……

    一点一点,意识渐渐缓过去。

    只在模糊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梦里的天籁之音,似乎在吼“你们在做什么?”

    天吟头一歪,彻底晕了。

    ……

    当天吟醒来时,睡在一张席木床上,和天吟习惯的华美奢华不符,那是一种简约的素雅。

    原来,她还没死啊!

    天吟勾唇,她的命真大。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每一次抽完木精,都是留她一个人呆在里面,美名曰修养,可是这次怎么会花精力移动她?

    天吟动了动,发现很奇怪,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预料的那么差,竟然比以往还要好些,可这一次抽取的剂量显然远远超过以前的剂量。

    明明这一次臭道士抽了她那么多木精,怎么会?

    哼,他们两人居然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

    天吟突然想到,之前月梦琴一直支支吾吾说什么病情控制不住,要调剂量啥的,这就是她所说的剂量微调?

    你确定,这是微调?

    呵呵,是怕她不同意,所以先斩后奏?直接骗了她同意抽取,然后再无还手之力?

    月梦琴,清风臭道士,你们俩个给我等着。

    “噗通!”天吟刚要下床,又摔倒在床上,直跌的鼻子眼睛都痛。

    “姑娘,您怎么了?有没有摔到哪里?”一个身穿碧衫荷花衣的女孩匆匆跑进来,将天吟扶了起来。

    天吟摇了摇头,也不急着下去,反倒看着女孩,皱眉直接问道:“我见过你?”

    女孩一愣,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天吟,而后迅速摇头,抿着嘴,低下头去:“姑娘说笑了,我们不曾见过,奴婢从不出府的。”

    “那你是谁?”天吟疑惑着打量她,接着又打量起四周。

    “奴婢名唤莫念。”

    “这是哪里?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地方?”

    女孩怯生生地回答:“回姑娘的话,这是明忧苑,也是我们仙君大人的府邸。”

    “仙君?哪个仙君大人?我怎么会在这?”天吟心下一惊,可以称为仙君的都是上仙行列,除了月梦琴,她可不记得认识什么上仙,还有,怎么好好的会救她?

    女孩笑了笑,这一回倒是不卑不亢地回道:“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若是姑娘想知道仙君是谁,等见面了自然会知道。姑娘放心,仙君大人不是那无赖之徒,姑娘可以安心养病,病好了仙君自会见您。至于姑娘怎么会来到这里,奴婢并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命照顾姑娘的。”

    天吟点点头,不再为难于她,只是不知这仙君也要从她身上图谋些什么?

    但她早看透了这样一群人,不过都是些面和心恶的小人,明里一套,背里一套。

    人前是凡人膜拜的神仙,以为可以普渡众生,背地里不过是自私邪恶的小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啧啧,这些所谓的仙人,和魔有何区别?

    在天吟的心里,他们甚至比不上妖魔,至少妖魔敢做敢当。

    这些虚伪的神仙,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平白让人恶心。

    天吟深深呼了一口气,不行,她不能接着想了,戾气太重,再想下去她恐怕还会走火入魔。

    天吟不禁吸了口气,把戾气勉强压下去,一想起来就烦躁。

    “莫念,扶我出去走走。”

    “姑娘,可是您的伤……”

    “没事,小伤而已,给我穿衣服吧,出去透透气。”

    莫念听话的点头,手脚利落的服侍她梳洗,陪着她四处溜达。

    天吟被抽了这么多木精,根本不适合起来,却不管不顾,只觉得稍微好些便要出来行走。

    在那样狭小的空间,她会被憋死,戾气也会更加猖獗,难以控制,如今她的戾气越来越重了,只怕……唉!

    当然,之所以要出来溜溜,天吟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也许她可以遇到那所谓的仙君呢?当然,这个几率,她也知道微乎其微。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摸清这里的状况,也许可以从中看出蛛丝马迹,她不希望自己一直被动的接受。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也会努力,她需要掌控大局的感觉。

    “哎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吟啊,怎么来这了?”

    天吟缓缓走过池边,恰遇路转弯,刚过去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天吟抬头向那声音望去。

    那人站在池边柳下,着一席深绿色锦蚕衣,配半身花锻绣罗裙,眉心上挑,嘴角偏右勾起,身后还跟着二个小丫鬟,一眼望去就知绝非善类。

    天吟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只当她不存在,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懒得理会。

    倒是莫念后来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天吟不知,但莫念自然知道,那便是是厉欣姑姑,为人十分泼辣,只希望不要招惹到她。

    天吟只顾查看四周,回忆此地,恰要与那女子擦肩而过。

    那人倏然张开双臂,拦住了去路,只道:“站住!贱人,本姑娘在问你话。”

    “哦,贱人刚说了什么?”天吟笑着问她,摆出自以为的乖乖好奇宝宝表情。

    “当然是让你站住。”那女子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

    反倒是后面的一个淡绿衣衫的圆脸小丫鬟,悄悄扯了扯厉欣的衣袖,凑在耳边说了二句话。

    果然,厉欣大怒,咬牙道:“天吟,你才是贱人,臭不要脸的。”

    “哈,知道么?打败你的不是贱,”天吟捏了一缕头发放在嘴边,眯了眯眼,轻佻不屑地吹开指间的秀发:“而是蠢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是上仙大人也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天吟夸张的拍起了巴掌,对着莫念道:“你们府上不咋样嘛,啧啧,随便出来走一走,都能遇到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疯婆娘,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把她领回去,哎,妨碍市容!”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唏嘘一番。

    “你居然说我是老婆娘?”

    “怎么?不要以为表面容颜不老,就能掩盖你是老婆娘的事实,活了有几万年了吧,也不知消停。”

    “你,你,你个贱人,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去?果然如传言一般,心狠毒辣,阴险狡诈。”那女子气的伸手指着天吟的鼻子说到。

    “我再心狠手辣也比不上老太婆你的尖酸刻薄,一眼看去就是尖酸克夫相。”天吟烦躁地拨开那手指。

    她最讨厌人指着她的鼻子,要不是她有伤在身,呵,她早就拿鞭子抽的她满地找牙了。

    莫念脸色突然变白,暗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