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一名鬼仙化作石衿模样,潜入丞相府中,险些取了石江性命,幸而被石衿撞破,一人一鬼于相府前厅好一阵恶斗。这鬼仙也有几分本事,竟与石衿打了个不相上下,最后还是天宗弟子衍真出手,这才将鬼仙制服,随后云匡赶到,众人一同往书房而来。

    近来宫中本就忙碌,石江也到了知命之年,这日夜进宫,早出晚归,已然伤了身体根本,此番又被鬼仙阴气一冲,元气运转滞涩,这才晕了过去。此时石江早被甲士放在书房小榻之上,面色苍白,衍真将鬼仙交于师弟照管,自己随石衿来在床侧,探手按在石江腕上,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石衿立在一旁,见衍真这般表情,心下自是没底,但又不敢惊扰,只得忍下担忧,强自等待。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衍真方才缓缓睁眼,看向石衿,淡然道:“令尊不仅为阴气所冲,闭住元气,还中了鬼仙幻惑之术,这本也无甚大碍,只是……”

    石衿目光清冷,但眼底依旧有关切之情,闻言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衍真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抬头说道:“只是令尊眼下已近天命之年,更兼这段时间操劳太过,已然伤了身体根基,此时我虽能轻易将令尊体内鬼气连同法术一并化去,只是他这伤损无从回复,只恐日后上了年纪,便会多灾多病,难以安康……”

    石衿虽是女儿家,但毕竟在相府长大,耳濡目染,心中对于个中门道早已是熟之又熟,听闻此言,当即说道:“这位道友不必话中藏话,家父身中鬼法,我并非没有办法解除,眼下道友若是有什么想要的,还请尽管开口,若是力有未逮,也大可明言。”

    此话一出,衍真没什么反应,那边的衍知倒先炸了毛,伸胳膊踢腿地说道:“嘿,我师兄法力通神,即使在天宗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翘楚之辈,方才只不过是将你爹爹的伤情如实相告,你就歪七扭八地想出这么些幺蛾子来,真是狗咬……”

    这边还没说完,衍真早已回过头去,一个眼神将师弟制止了,随后才看向石衿说道:“小姐所修血力暗含烈阳,自然能去除鬼气,只是这鬼仙修为与小姐相当,贸然驱除只怕也要费一番周折,若有行差步错,说不定还会伤损令尊身体,倒不如让我师弟代为医治。”

    石衿闻言,眉头一皱,看向一旁下巴扬得比头还高的衍知,面上尽是冷漠。衍真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我修为虽高于师弟,然却是一心修行,不理旁事,倒是我这师弟于医道之上颇有造诣,定可将令尊的身体尽数复原。”

    石衿心下自然是信不过那个张扬跋扈的衍知,但也明白自己若是想要为父亲治好伤势,必然要大费精力,一有差错便会雪上加霜,倒不如让这个衍知出手医治,若他真无甚本事,治不好父亲,想来衍真也必不会袖手旁观。

    思虑至此,石衿方才稍稍释然,开口说道:“既如此,小女子便先行谢过两位道友了。”

    衍真又是一笑,看向一旁的云匡说道:“仙家法术,凡人不便观瞧,还请这位将军到外面稍候,待到我师弟将石丞相伤势治愈,再行入内,可好?”

    可怜这云匡自打进了书房连话都没说半句,便先被衍真轻描淡写地给赶了出来,石衿自不会让云匡面上难堪,转身亲自将他送到门口,这才轻轻将书房门扇关闭。衍知缓缓来在床边,瞥了石衿一眼,骄傲地哼了一声,随后便伸手搭在石江腕上。

    不过片刻,衍知面上已有了然之色,收回手掌,一张烈阳符倏然在手,闪电般地贴在石江胸口膻中穴,随后双手掐诀,一股灵力紧跟着阳气渗入石江任脉之中,须臾游遍周身百脉。这烈阳符中阳气滚滚,压制阴气,灵力浩浩荡荡,尽化鬼法,润泽经脉,不过片刻,石江面上已有血色,呼吸自如,一看便知伤势大愈。

    衍知偏了偏头,将石衿面上的欣喜之色尽收眼底,不由大为得意,手中灵力一鼓,顺着任脉缓缓流入石江紫府,随后过神庭,经上星,达百会,转入督脉。如此一圈下来,阴阳调和,只见石江喉头抽动,猛地发出一阵咳嗽,随后才缓缓睁眼,衍真看着满脸得色的衍知,微笑摇头。

    此时石衿早已来到床边,握着石江的手,关切道:“父亲,你觉得如何了?”

    石江神色茫然,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又复咳嗽了两声,这才缓缓坐起,看向石衿说道:“女儿……咳咳……女儿不必担忧,为父这会只觉着体内十分舒畅,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呵呵,幸而你及时赶到,撞破那邪祟,否则只怕我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书房之中喽……”

    这会父亲醒来,石衿清冷的脸上也总算是有了几分笑意,低声说道:“那邪祟乃是一名鬼仙,化作我的模样欲要伤爹爹性命,这两位乃是天宗修士,出手助我降服鬼仙,云匡大帅也率兵前来,此时正在书房外面等候。”

    石江闻言,目光一凝,心下早有计较,先是起身朝着衍真衍知二人行了一礼,随后对石衿说道:“眼下我已无事,既然云匡统帅在外,那你就快去将他请进来,今日邪祟闯入相府,只怕明日便会闯入其他官员府中,若不早做提防,只怕迟早酿成大祸。”

    石衿闻言,当下走出门外,将等在廊下的云匡请进书房之中。众人分宾主落座,复上清茶,石江神完气足,精深抖擞,看着衍真,衍知说道:“二位救命大恩,我石江没齿难忘,我虽是肉眼凡胎,但也知道门三宗人才辈出,还请两位仙长多留片刻,容在下略表感激之情。”

    衍知这会正端着手中的青花茶杯看个没完,全然不加理会,衍真微微一笑,说道:“丞相不必客气,我与师弟奉师命来在华都,本是为了查明近日鬼仙滥杀百姓一事。方才我二人正在帅府之中与云匡统帅陈明原委,忽觉相府异动,匆匆赶来,正瞧见小姐欲要将那鬼仙击杀,我还要从这鬼仙口中问出主谋,这才出手将鬼仙制住,以待审问。”

    石江点了点头,向书房之中四处瞧了瞧,随后才看向衍真,笑问道:“呃,既然鬼仙已然被仙长收服,正巧我也有许多不解,不知二位仙长能否就在此审问这鬼仙?若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我也好提前告知同僚,让他们速速避祸。”

    衍知闻言,双眼一瞪,正要说话,却被师兄一个眼神给顶了回去,衍真面色如常,看向石江,笑道:“那鬼仙其实就在这屋中,只因其面目可怖,这才被我以法术隐去身形,既然丞相想要问询于他,那在下这便收了法术,早一刻问出事情始末,也能多救下几条无辜性命。”

    说着,衍真也不理会师弟略显诧异的神情,灵力一动,抬手一指,那一身破烂黑衣,躯体透明见骨的鬼仙便缓缓在书房之中浮现。只是这会鬼仙周身阴气尽数被血力灵力封制,故而石江云匡两个凡人也并未觉着森寒刺骨。

    石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缓缓从书案后面走出,蹲在被捆成一团的鬼仙面前,半晌才看向衍真,问道:“此时他可能听见我说话?”

    衍真颔首道:“自然,鬼仙在修成鬼体之前也是凡人,此时他修为尽数被封,更是与凡人无异,丞相有何想问的直接询问便是,若是他不肯回答,在下自有办法令其就范。”

    石江闻言,面色如常,朝前挪了挪,盯着鬼仙漆黑的双眼,慢悠悠地问道:“你为何要行刺于我?除了我之外,你还意欲行刺何人?华都城最近多名无辜百姓丧命,与你可有关联?”

    这鬼仙双眼一动,分明已经听懂了石江所言,但却并未回答半句,只缩在血气雷光之中一动不动。衍真轻轻一叹,说道:“鬼仙之体修成颇为不易,只是你眼下误入歧途,冥顽不化,却是怪不得在下了,明雷九分,灭鬼惊神!”

    话音未落,束缚鬼仙的雷光骤然一亮,雷鸣闪电本属天威,乃是万鬼克星,一名小小鬼仙哪里扛得住?登时被那丝丝雷光刺入体内,面色狰狞,惨呼不绝,只是这惨呼之中并没有半点鬼气掺杂,故而听在石江云匡耳中也只是有些聒噪罢了。

    雷光明灭,直闪烁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才缓缓平息,那鬼仙已然奄奄一息,石江面色清冷,又复走到那鬼仙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良久,这鬼仙方才低声言道:“阴神在上,明察**,尔等冥顽……冥顽不灵,来日必遭……阴神……屠戮!”

    这本是一句发狠示威之语,无甚好深究,可石江闻言,眼中却显出了然之色,哂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阴神教的贵客,三年前我派人追踪彻查阴神教,你们却此时才来行刺,这反应也实在是忒慢了些……”

    衍真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起身说道:“丞相,此言差矣,方才他口中说出那等言语,便是已然承认了自己是阴神教之人,但据在下所知,他们只怕并非是因为您彻查阴神教而前来复仇,这其中实在另有隐情,且容在下细细告知。”

    一旁衍知又复愣住,猛然看向师兄,可衍真却全然不予理睬,自顾自地说出一番话,将其中因果原委分了个明明白白,这正是“乱世有龙乘风起,烽烟尽处现神仙”,究竟不知衍真所说为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