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此时这婴鬼已灭,张夫人也自无恙,夫妻二人千恩万谢,感念洛晨。这张夫人虽是女流,然眼界却是远超旁人,看出洛晨对于张府传家之宝颇为看中,竟直接把黑如意借给他。洛晨欲要前往方圆村探查,这黑如意也是颇为关键,于是便收了下来。

    “呵呵呵,这黑如意乃是阴玉打造,若论价值,别说十张烈阳符,就算是一百张烈阳符也抵不过,但是那张家夫人也说了,黑如意乃是借给你的,用完了要还,所以你拿出十张烈阳符来也抵得过了,只是日后千万记得归还,否则于道心无益。”

    秦烟手里拿着乌黑剔透的黑如意,一面把玩一面说道。之前洛晨借隐身之术离开张府,便立即赶回云月楼,这一战秦烟与他都受了伤,秦烟倒还好,可洛晨前前后后被婴鬼拍了三掌,伤得着实不轻,最近想赶到方圆村是不能了,只得先在云月楼中修养,待到伤养好了再做区处。

    洛晨闻言一笑,说道:“这是自然,待我将伤养好了,去往方圆村回来便将这玉如意送还张府,说起来这张夫人倒也大气得紧,这换做旁人,别说把黑如意借出来,估计连看都不愿让外人看一眼呢。”

    秦烟站起身来,笑道:“好了,自己被婴鬼伤得如此狼狈,还有力气在这闲话,我这闺房平日不会有人来,你只安心在此养伤便是。”

    这边秦烟正要离开,房门忽然被敲响,秦烟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的正是之前给洛晨拿衣服的那个丫鬟。只见这丫鬟立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些精致饭菜,一双桃花眼把洛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神情之中无一丝羞涩,对洛晨微微一笑,这才转向秦烟:

    “掌柜,您让我给官人准备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官人?

    洛晨一口气没倒上了来,登时咳嗽不止,秦烟掩口一笑,接过托盘放在桌上,眼里尽是戏谑之意:“官人,您出去这一趟实在是辛苦了,小烟命人做了些小菜,官人先垫垫肚子,待到小烟忙完了云月楼的事务,再来相陪……”

    这最后一句说得是柔肠百结,缠绵不尽,秦烟本就有仙骨,此时仙骨之中掺杂三分媚意,一如那月下梨花寒芳冷,塘中新荷远香清,直教人心驰神荡,面红耳赤。

    秦烟固然红颜倾城,但洛晨也是有根底的,静功稍稍一动,双目已然明朗,然秦烟此时却含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只把洛晨搞得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不尴尬。

    眼见秦烟离开,房中又复寂静,洛晨修道之人,又怎会被些许小事牵挂住,不过那若盘之中小菜倒是精致得很,之前一场恶斗,此时还真有点饿了。洛晨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将盘中饭菜吃了个干净,也不坐在床上,只朝着床下脚踏上一坐,自去修行静功,纳灵入体,治愈伤势不提。

    转眼十日已过,这几天洛晨便安心在云月楼中调养伤势,练习界术,顺便研读师父所赠的书籍。秦烟不与洛晨同宗,故而不能传他道法,但对于五行护魂阵,三才阵,纯阳阵,阳怒阵这些修道之人都会的简单阵法却可以指点一二。

    这期间洛晨也曾呼唤过黑毛,然上次出手似乎耗尽了它的精力,无论洛晨如何呼唤,黑毛只是在本命界中沉睡,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洛晨见状,便将之放在本命界中自己卧房的床榻之上,任由它休息去了。

    十天虽短,然洛晨却是获益良多,此时本命界中洛府围墙之外也隐隐显出地面,正是向外扩大之相。膻中之内先天气也日渐精纯,待到膻中先天气满盈,随后便是关元穴,最后是紫府,只要三穴皆被先天气灌注,便可借先天之力,冲击真人。

    这一日洛晨正在房间之中运行周天,体悟界术,秦烟却忽然推门而入,面上似笑非笑,坐在桌边,玉手撑着下巴,也不说话,只盈盈看着洛晨。洛晨心下奇怪,当即收功问道:“秦姑娘,这是怎么了?”

    秦烟呼出一口气,随手一甩,一张告示便出现在手中:“唉,洛大公子,小烟实在是没想到,你在华都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捏着不放,你看看,通缉榜文都出来了,指名道姓地找你呢!”

    洛晨心下一惊,站起身来接过榜文,定睛看去,只见那榜文上画着自己的头像,下面又把当初自己在华都犯下的罪行一一陈明,还说自己当时在天牢之中乃是诈死,与之前辱骂天子加在一起,犯了两次欺君大罪,且藐视天恩,万死难辞其咎,若有发现并出首捉拿者,赏金千两。

    若是放在从前,这一张榜文估计能把洛晨吓得手足无措,可是眼下,这么一张威风凛凛,杀气四溢的通缉榜,在洛晨眼中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上上下下将榜文打量了一番,洛晨才抬起头来笑道:“这榜上盖的是皇宫的大印,而不是江城太守印玺,看来此事已经传到华都了呀,动作倒是挺快的……”

    秦烟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说道:“你一离开宗门就来到了江城,其间只在张府露过面,我记得那天晚上咱们斩杀婴鬼之后,你已然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只是当时我忘了与你说。看来不是张龙,便是张夫人走漏了风声,若非无意,那就是……”

    洛晨摇了摇头,随手把通缉榜文收入本命界中,说道:“张龙夫妇二人之前根本没见过我,更何况他们知道我乃修仙之人,传家之宝黑如意又在我这边,此时应不会因为这么一件旧事便去告发于我。”

    秦烟略思量了一番,颔首道:“如此一来,得不偿失,还会给自己结下一个修仙的仇家,实在是不划算,既不是他们夫妇二人,那便是谁?”

    洛晨呵呵一笑:“我在张府之中,还见过一位名叫秋荷的丫鬟,那丫鬟见到我之时曾微微一愣,若是有人告发于我,十有**便是她了,只是不知她是怎么认得我的……对了秦姑娘,张府那边怎么样?官府可去了人?”

    秦烟摇头说道:“太守府虽未派人去张府搜检,然张龙夫妇已然被叫去太守府问话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张龙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且江城也需要这样的豪商,就算他们二人有什么过错,想来那何太守也不会太过追究。”

    洛晨走到桌边坐下,淡然说道:“此时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江城又出了这等事情,本想再逗留几日,想来也是不能,眼下张府鬼祟已除,但那方圆村里尚有邪修未清,此番离了江城,正好往方圆村走一遭,顺便寻找化去心魔之法。”

    秦烟听闻洛晨提起心魔,神色不由得一凛,起身说道:“洛晨,我虽也经历过心魔,但终不似你这般境况,竟帮不上你什么。你只记住,方圆村中的邪修,你若是不敌,便且不要鲁莽,若是这通缉一事真的闹大,不妨回宗门暂避。”

    洛晨闻言,清朗一笑:“哈哈哈,我此次出来便是为了化去心魔,历练道心,若是心魔不除,有何面目回宗门面见师长?大不了死在这红尘之中便是!”

    秦烟狠狠地白了洛晨一眼,半晌才说道:“你既不愿回宗门,那也随你,但若当真事不可为,时日无多,可来云月楼寻我,我自当……自当让你走得安稳些,不至于暴尸荒野。”

    说着,秦烟素手一抬,一件普通的长袍和一把精钢剑并一些黄金白银浮现:“你那飞沙剑太过显眼,别说修真之人,即使是个凡夫俗子都能看出是个宝贝,以后行走江湖还是要低调些,打扮成一个剑客再好不过,这把精钢剑虽是凡物,用来防身也足够了。”

    洛晨本命界中还有师父赠与的镔铁剑,此时秦烟又赠送一把精钢剑,洛晨心下感激,也不扭捏,大方地把长剑和衣服钱财收入本命界中,秦烟这才笑了笑:“好了,该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江城?”

    “就今晚吧……”

    秦烟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淡然说道:“既如此,洛公子到时自行离去就是,小烟在江城之中不能走开,也就不远送了,日后若能重逢,再敬一杯薄酒。”

    话音才落,门扉已关,洛晨朝着已经关闭的木门恭敬行了一礼,随后才又复坐于床下脚踏之上,缓缓运行静功。须臾天色已晚,秦烟并未归来,洛晨知道她必然不会来送,也就不再久候,身形一动,已然从窗户掠出,直奔张府而去那通缉榜文虽是无妨,但总归要认清何人作梗。

    洛晨这一次展开身法,只需片刻已然来在张府之中,此时府中邪祟既除,再无阴气淤积。洛晨运灵于目,整个府邸一览无余,却不去寻张龙夫妇,而是来在丫鬟秋荷安歇的房舍。洛晨站在屋外,定睛看去,只见那丫头体内竟有一道阴气徘徊,这阴气自右手手背而发,丝丝缕缕,逆流而上,竟是隐有逼近紫府之相,一旦紫府被阴气沾染,那便不堪设想。

    思虑至此,洛晨猛地想起之前秦烟曾经说过,张夫人怀孕之初性情变得阴森多疑,因为一个丫鬟不小心碰了她的肚腹,便用簪子将那丫鬟的手给扎穿了。

    此时想来,这遭受无妄之灾的丫鬟多半便是秋荷,那时张夫人周身被阴气沾染,一簪下去鲜血流出,阴气见血而入,故而这丫鬟才会被阴气缠上。想来她是本就认识自己,后又被阴气移了性情,所以才会阴差阳错地前去告发。

    洛晨闪进屋内,看着熟睡的秋荷,正要以烈阳术驱除她体内阴气,可此时紫府之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耳边隐有狰狞之音,其中饱含怨念,施法印诀不由得一松,心下竟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杀意,想把这丫鬟直接毙于掌下。

    此时黑毛依旧在本命界中沉睡未醒,洛晨手掌悬于半空,忽而成诀,忽而成掌,变换不定。这秋荷在床上睡得香甜,可是洛晨站在旁边却已然汗流浃背,不敢稍有疏忽,足足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心下的杀念才缓缓散去。

    来不及擦拭头上的汗珠,洛晨急忙催动灵力,施展烈阳术,将秋荷体内阴气尽数驱散,随后身形一闪,已然坐在了房顶,大口喘息不止。方才若是能没守住心神,将秋荷一掌击毙,心魔只怕是当即就要复苏,届时一念之差,便是无数人命,那才真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洛晨再不敢停留,展开身法直奔城外而去,直掠到一处人烟稀少的所在才缓缓停下,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爬了上去,便在其上略休息了一晚,这正是“惊风起处惊风灭,骤雨来时骤雨歇”,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