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一路相安无事。队伍在大山里又绕了两天。傍晚的时候。小江脸上露出笑容。指着前方的山头道:“转过这个山头就是阴风山。到了可要好好歇歇脚。这几天走死个人了。”

    天还沒黑定。云却多了起來。黑沉沉的山雾压在山顶。似乎马上垮下來。大伙都打起了火把。一路上再沒什么事。渐渐的众人都有些松懈。其实说到底不过是遇见了鬼打墙。杀死了个山魈。这些以前也听说过。虽说是有些邪门。但按小江的话说。既然到了磐川。就得以这里的思维來想问題。

    那是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既然什么都可能发生。遇见鬼打墙。山魈那也只是小意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此时队伍走到了一片悬崖处。其下山雾翻腾不休。让人胆颤心惊。山道本來就窄。每个人还要照顾两匹骡马。更是行进困难。沙扬飞看了看小江指过的山头。不由道:“这么陡的悬崖。可怎么过去。飞过去么。”

    粗略估算了一下。两山间想隔有一百多米。这么远的距离。除非到达宗师。就算身怀梯云纵的吴明亲至。也别想凌空飞渡。小江左手牵着山马。右手在前面摸索着。整个身子几乎贴在了山崖下。头也不回的道:“沙将军莫急。前面有根绳桥。我们从那边过去。”

    沿着陡峭的悬崖。队伍摸索着又前进了小半个时辰。小江在悬崖间的一个石台处停下了。一见到了目的地。众人也跟着停了下來。这个平台本不大宽敞。一百多人加上骡马拥进來。更显得拥挤。简飞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妈的。走个山路比大战一场都來得累。怪不得这里少有人來。要不是有事。老子打死也不走。遭罪。”

    这时小江走过來。沉着脸道:“大人。绳桥沒了。”

    “什么。”简飞扬翻身而起。身上的倦意不翼而飞。

    两人走到悬崖边站定。简飞扬心头一沉。这块平台明显就是供往來客商临时驻足用。上面铺着平整的情石。尽管是泥地。但青石铺在上面。衔接处甚少空隙。如不细看。几乎为一个整体。显然在铺这个平台的时候。修建者在石料上颇费了一番功夫。平台最里面。挨着山壁放着一溜石凳。靠上一面磨得甚是光滑。显然以前常有人在上面休憩。在靠近悬崖一端。则如一个斜飞的翅膀一般。突出老大一块山石。观其样子。应和大山是一个整体。小江指着那块山石前端道:“以前绳桥的一端。正是系在这上面的。”

    这时沙扬飞走上前來。接口道:“小江。会不会你记错了。不是这里。”

    “怎么可能错。”小江叫屈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回过老家一趟。走的就是这条山道……”

    简飞扬走到那块山石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用手摸了摸。头也不回道:“这巨石上还有绳孔。显然以前绳桥的一端就固定在此处。看來小江说得错。”

    错是沒错。可怎么过去。正如沙扬飞刚才所说。这么远的距离。根本不可能飞过去。简飞扬想了想道:“这附近还有可以过去的地方么。”

    小江正站在悬崖边四处张望。闻言摇了摇头道:“沒得。最近的地头。也要绕过两个山头。在几十里外以外老。”

    简飞扬心头一沉。俗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别看就几十里地。要真來走。沒个几天根本到不了目的地。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天尸峒封山。把绳桥破坏掉了。就算到了地头。说不准和这里的情况相仿。那就白忙活了。

    怎么办。几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小江道:“我來试试看。看能不能叫到当地人。有他们在对面接应。应该能架绳桥。”

    天已经完全黑下來了。从这里望过去。对面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真要叫人。多半沒戏。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小江扯着嗓子。怪腔怪调的吼了起來:“嘿哟嘿。遇山就当坎坎过哎。遇河就当沟沟踩哟。不见清风不回头哦。要把家什送到头哎。”

    他的歌声嘶哑沙涩。倒像是以刀片刮着铁锈斑斑的锅底。令人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第一时间更新再加上还带着哭腔。听起來更不舒服。仅过了一小会。沙扬飞就有些受不了了。喝道:“小江。你鬼吼个什么劲。难听死了。”

    简飞扬一把拉住她道:“让他唱。这是他在对当地山民说。我们是來做生意的商队。一般情况下。山民是不会伤害商人的。否则的话。以后还会帮他们运物质互通有无。”

    沙扬飞撇了撇嘴。却沒再说什么。过了一小会。简飞扬突的睁大了眼。脸上也有了丝喜色:“沒想到。对面还真有人。”

    “有人么。”

    沙扬飞细听了下。除了风声什么都沒。这时小江停止了歌声。四周一片静谧。袅袅的夜风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真的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似乎有一个老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轻声歌唱。头顶上。阴阴的风在回旋。风里的歌声也渗人无比。仿佛两片带着沙子的纸在摩擦。歌声在浓云满天的天地间回荡。虽然缥缈。但却有种另类的清晰。沙扬飞却觉得全身发寒。这根本不似人声。倒像是前几天遇到的山魈在唱歌。

    难道。真是那家伙阴魂不散。或者说。是它的同类來寻仇來了。

    众人脸色惊惶地左右顾盼。歌声在山间飘荡。一时像是來自山下。一时又像是來自右边山头。忽前忽后。难以捉摸。像是风中裹着一个飘逸不定的幽魂。

    “真是当地山民么。”沙扬飞忍受不住。第一时间更新终于问了出來。

    她的担忧也非空穴來风。自从遇见山魈后。这几她天一直找小江说话。很是恶补了一番当地风俗。此时对磐川大山里的秘密。不说精通。也算略知皮毛。传说山魈乃阴气所生。一旦化形之后。不但爱捉弄人。更是记仇。以前有个商队路过山神庙。一个商人腹中饥饿。就食了几枚供品。山魈大怒。当场就跳出來捉人。但队伍里有个法力高强的道士。一番争斗后。山魈不敌而逃。但它仍不罢休。一路追踪商人到了京都。顺藤摸瓜把其全家吃个精光。据验尸的仵作说。死者全身抓痕遍布。且肚腹全无。根本就是山魈干的。但官府给的定案是仇杀。因找不到凶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这时对面的声音大了些。虽然依然缥缈。但隐约间却能听清楚了。那是有个人在唱:“嘿哟喂。前进一步万丈渊呢。后退就是一马川哟。是客人就掉头回罗。明年此时再赔罪哎。”

    小江侧耳听了一小会。回道:“错不了。是正宗的磐川调子。对面的人大概在说。这里已经封山。明年才可能开封。”

    等到明年的话。黄花菜就凉了。简飞扬道:“小江。叫他们帮个忙。就说我可以给他们加工钱。”

    小江摇头道:“这些山民热情起來。分文不取。可若较真起來。那真是要人命的。他们已明确不干。就算说钱也不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反要惹他们烦。”

    “嘿哟嘿。遇山就当坎坎过哎。遇河就当沟沟踩哟。不见清风不回头哦。要把家什送到头哎。”

    他话音刚落。陡然又响起一阵山歌。不过这次歌声却不是对面传來的。而是在他们这边响起。唱歌的是个女声。声音那绵糯得几乎要让人发酥。歌声轻快。与小江的唱功更有云泥之别。间或还杂着银铃般的笑。更像两只云雀在枝头对啼。一时间阴森的气氛散去了一半。小江吞了把口水道:“咦。沒想到还有想过去的。还是娘们。娘们也跑商路么。”

    声音不是从來路响起。而是从大山另一端传來。想必对方是从另一头來的商队。简飞扬努力睁大眼。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由大为疑惑。天这么黑了。难道对方都不点火把。在如此漆黑的山道行走。晚上不点火把可是件很危险的事。稍不留神。就会落下万丈深渊。

    正有些惊疑。那支队伍在歌声中越來越近。他们走到平台的另一端。在众人百米开外停了下來。

    乌云裂开。露出一线月光。惨败惨败的月光倾泻下來。正照在到來的这支队伍上。所有人不由瞪大了眼。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前方是十几个体形彪悍的大汉。这些大汉人人脸上都涂着花花绿绿的油彩。成一个个鬼头摸样。手上更拿着半人高的幡。幡呈血红。与他们脸上的油彩映衬起來。看起來更是可怖。冬春相交。大山里的天气又湿又冷。可他们斜袒着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肌。着装极为清凉。

    队伍后列则是一群身着山民服饰的人。花花绿绿的。让人目不暇接。正中有一群身着红衣的妙龄少女。刚才的山歌。就是从那群少女当中传出。

    沙扬飞有些莫名其妙。小声对小江道:“看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商队。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小江面上也有些惊疑不定:“这是山民送亲的队伍……”

    “送亲的队伍。”沙杨飞更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样子。像是送亲么。再说了。送亲怎么挑在大晚上的时候送。明日难道天不亮了。”

    小江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沙将军。这个我自然知道。但对方不是普通的送亲队伍。是送的阴亲。要把女儿嫁给阴神。自然要晚上。”

    他吐了口唾沫道:“妈的个巴子。这次出门真是撞邪。千年难遇的阴亲。也给老子遇到了。邪。邪门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