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些消息,陈启很生气,红巾贼如此大规模的暗中活动,显然广州城中必定有人投贼接应,而且地位绝对不低,他实在没有想到,岭南经过爷爷这么多年精心自理,加上这几年他自己弄出的复合肥和土农药,粮食产量大增,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竟然有人丧心病狂的要想投靠红巾贼,彻底摧毁这一切。

    不过转念一想,无论那个世界那个朝代,世间永远不缺少的是野心家,为了无聊的野心,为了所谓实现自我价值,他们做出什么事都不值得稀奇。

    接下来一个月,红巾贼一直围城攻打,战况十分激烈,陈启带着陈小乙偷偷去城墙看过许多次,战场的惨烈不是江湖厮杀所能比的,尤其是被红巾贼挟裹的百姓,老弱妇孺,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在双方箭下,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无数生命如草芥般消逝的悄无声息。

    每次看到这些,愤怒和悲伤都充斥陈启的胸膛,但都强迫自己直视这一切,这个世界不是前世,这个世界很残酷,他需要用冷酷的心来武装自己。

    一日陈启从城墙下来,陈小乙突然跪在他面前,“小少爷,俺想求您件事。“

    “什么事?“陈启十分诧异。

    “俺想娶春秀姐姐,请小少爷成全。“

    “你要娶春秀?“陈启讶然,算算年龄,春秀可是比他大七八岁,这在世人眼中可不是良缘,“她喜欢你么?“

    春秀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从小照顾小彘长大,自然有些感情,母亲一直为她的婚姻担心,毕竟二十多岁在世人眼中是老姑娘了,以前为她指了几个对象,但她都看不上,最后不了了之。

    “俺想....是...是的,她给俺...俺香囊了。“

    陈启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陈小乙,没想到这憨货不声不响拿下了一朵鲜花,不过为什么选春秀,难道因为自小失去母亲,缺乏母爱。

    “那行,只要母亲大人同意,我没意见。“陈启点头说,“小乙,你都要结婚了,这名字太土,叫着不好听,我给你改一个怎样?”

    “呃...”陈小乙挠挠头不知道小少爷怎么突然说这个,还是点头同意,“小少爷,俺听你的。”

    “你看你人高马大,膀大腰圆,就像一只大狗熊,就叫陈羆,”陈启点点头,对自己起的名字很满意。

    “陈皮?”陈小乙不解。

    “是羆,一种十分强壮的大狗熊,和你很配,十分霸气。”

    “哦,俺听你的。“陈羆憨厚的笑笑。

    陈启回到陈府,刚进门就见小香儿焦急的等待他。

    “小少爷,您跑哪儿去了,少夫人突然发病昏迷,老爷让我到处寻你。“

    “什么?”陈启大惊,“母亲大人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发急病?”

    “奴婢不知,不过已经请了大夫,小少爷您赶紧去看看。“

    陈启直奔母亲居住的院子,就见爷爷陈寿在院中踱步,脸色阴沉。

    “爷爷,母亲大人可还安好?”陈启顾不得行礼,着急的询问。

    “镇定!”陈寿训斥了一声,“大丈夫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过看着脸色苍白的陈启,话语又软了下来,“宋大夫正在诊治,他是岭南有名的妇科圣手,你母亲会无恙的,稍安勿躁便是。”

    “是的,爷爷,”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陈启只能在院中不停的踱步。

    没有让人等太久,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者从母亲大人闺房走出,看他脸色淡然,似乎不是噩耗,陈启稍稍放下了心,不过还是上前询问,“宋大夫,母亲大人的病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无妨,无妨,”宋大夫手缕胡须,微笑着道,“恭喜,恭喜,少夫人这是喜脉,三个多月了,恭喜太守大人再添子孙。”

    “什么?喜脉!”陈启一怔,对了,今年又是科举开考的年份,父亲陈宗户籍已经迁到岭南,只能在岭南参加乡试,乡试是四月份,陈宗五月份才离去“游学”,日子对的上。不过,母亲突然怀孕,自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陈启有点发蒙,心中滋味莫名。

    “呵呵,同喜同意,”陈寿首先反应过来,难得露出笑容,“福伯,去送送宋大夫,奉上双倍诊金,算作喜钱。”

    “陈太守客气了,老夫愧领了。”

    “慢着,”陈启叫住了他,“宋大夫,母亲虽然怀孕,但身体很好,怎会无故昏迷?”

    “这,”宋大夫有些尴尬,迟疑道,“少夫人最近似乎接触一些禁忌之物,导致气血亢奋,损伤心神,又怀了身孕,过于疲惫才昏迷的,好生修养就是,可是老夫却没有找到这些禁忌之物,惭愧,惭愧。”

    “多谢宋大夫解惑,小子明白了,您慢走。”

    宋大夫离开之后,陈寿自然不好在儿媳的闺房外久留,而且红巾贼围城甚急,他事务繁忙,也离去了。

    “秋实姐姐,”陈启脸色严肃的吩咐说,“把母亲房中所有的香水全都扔了,生产之前,都不要让母亲接触到香水。”

    “可是,小少爷,小姐她十分喜欢这些香水。”秋实有些迟疑,她是母亲从娘家陪嫁来的四个丫鬟之一,习惯性的称呼她小姐。母亲从黄家带过来的四个贴身丫鬟,以春夏秋冬命名,春秀送给了陈启,夏荣去年得急病死了,冬至早放出去嫁人了,只剩下秋实一个。

    “这,”陈启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就说是我说的,那些香水气味太大,对于腹中胎儿不好,暂时最好不要用了。”

    香水当然是陈启弄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当然顺便讨母亲欢心,可是,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香水的制作原理很简单,从鲜花中提取香精、花粉,很早之前爱美的人们就知道这样做了,可是许多年过去了,却没有更进一步发明香水,就是因为其中缺少了重要的一环,添加定香剂。

    普通的香精、花粉中的气味分子挥发的很快,香味并不持久,定香剂也是一种香精,不过分子量较大,挥发缓慢,气味持久,如安息香、檀香油、麝香等,添加定香剂之后,香水才能持久缓慢散发香味。

    可以做定香剂的香料之中,就以麝香经济实惠,最易获得,自然是首选,可是麝香对于孕妇十分不友好,严重的可能导致流产。

    发现了自己的失误,陈启赶紧补救,命人印刷许多关于香水使用禁忌的说明书,准备在战争结束之后,派人挨个送给那些已经购买香水的人家,并表示歉意,当然,说明书上并没有提到麝香的存在,而是委婉的提醒香水的气味过于浓郁,刺激性太强,吸入过多对于胎儿有害。以后每一个购买香水的客人,都会被奉送一份说明书。

    母亲这个孩子来的崔不及防,但是让最近一直气氛凝重的陈家,透着一丝喜气,众人轻松了许多,可能这是个好兆头,半月后,按照陈启的计策,在红巾贼人困马乏之际,水军夜袭敌营,前后夹击,红巾贼大败。

    第二天,陈寿终于有空闲回家,吃过午饭,陈寿将孙子叫到书房。

    “爷爷,您叫孙儿来,所为何事?”

    “小彘,叫你来是为老夫分忧,”陈寿道,“红巾贼已经被击溃,除了少部分逃入五岭,大部分被俘虏,足有五六万人,老夫正为此苦恼。全部杀掉自然不行,此举有伤天和,但是为了养活这些俘虏,每天耗费无数粮食,府库虽然充盈,但也不能白白养活他们,这战后重建需要的钱粮花费必定良多。”

    “爷爷不必担忧,此事易尔,”陈启道,“派人以减罪、免罪诱之,鼓励贼寇互相告发、攀咬,找出其中贼寇领头之人和罪大恶极者,斩首示众,威慑众贼。”

    “剩下的红巾贼,找出从中原来的老贼和虽然为恶但罪不至死者,将他们判为刑徒,终生不赦,拉出去兴修水利,造福乡里。”

    “最后剩下的就是被携裹的无辜民众,大部分家都在被攻破的那两座县城,都是岭南人,乡里乡亲自然不能为难,派人护送他们回乡,命人清点两县田地,分配给他们,自然很快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