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高览,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外人?谁是外人?”

    对于高览的不配合,高干显现出了他极不沉稳的耐心,破口大骂起来。

    对于小主子的责难,高览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家母的命令谁也不能违背,否则自己将背上不忠的骂名。

    “元才,注意素质!”高朗拉住了欲要打人的高览,然后对着高览说道:“高览,你的忠心咱们看到了,可是你可知道,如果你今天替着夫人隐瞒了事实的真相却很有可能给咱们高家带来灭顶之灾吗?”

    高干闻言惊呼道:“喂喂,显谋,有那么严重嘛,怪吓唬人的!”

    显然高览也有些不可思议,只听他说:“如果事情真的有那般严重,那么就算二位公子不问,览也必定说出详情替高家分忧,可……二公子是否有些夸大其词了!”

    “呵呵!”高朗随即冷笑道:“那好,高览,我来问你,今天所求咱们高家的是何人?”

    “太守张邈!”

    “好!所托何事、所藏何物我暂且不问你,我只问你,一方太守主动上门托事、托物,这是为何?难道这件事已经大到了他不能承受?抑或是他不想担这样的风险?我想不会是来送礼的吧!”

    高览沉静了下来,好似高朗的话对他有了触动。

    其实高朗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断,不过看高览这架势,好像自己已经猜着了八九不离十。

    高朗继续说道:“不要你说,我想张邈来找夫人不外乎两件事!其一,黄巾起义的战火已经烧到了陈留城,张邈此来是想让高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协同防御陈留。其二,那十几辆马车上载着的恐怕是黄巾乱党,张邈诓骗高家言此些人必须秘密关押,让高家暂时扣留,待他平定乱党再行押解朝廷,此二事是也不是?”

    “啊!这……公子真乃神人也,不过张邈此来还向高家征召两百名家兵收编入伍,览克日就当随行入营!”

    高览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不得不将自己心中知道的事情给全盘说了出来。

    “什么,那个狗太守,要钱,要人,这跟强盗还有何分别。难道这陈留城的父母官不是他张邈不成,与我高家何干,按我说,咱们一个子都别给他,凭什么!”

    高干知事急,要是张邈此刻站在他的面前,恐怕早就被他打扁了。

    “唇寒齿亡,张邈这么干,高家自然也无话可讲!不过,时逢乱世,谁不想发战争财。心小的发些横财也就罢了,怕就怕那些心大的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借此壮大自己的军队,意yin着想要争霸天下,那咱们这就助纣为虐了!”

    高朗的分析总是那么鞭辟入里,说的高干、高览一愣一愣的。

    “那还给他作甚!干脆咱们自己拉起队伍自己干,显谋,你总说时势造就英雄,我看这时机就是现在!先夺了他张邈的太守府,让他滚蛋!”

    高干总是这般心急,不过他的话说的一旁的高览热血沸腾,如今世道已乱,谁不想混个功名,也好福荫子孙。

    而现在混功名最快的捷径当然就是平定黄巾叛乱,连朝廷都下了海文要求各地组建民间武装,凭什么高家就不行。

    “大公子如若如此,览必鞍前马后,以报知遇之恩!”高览思绪一下子被打开了,他放佛看到了自己壮志得抒的那一天。

    “显谋,怎么样,你干不干,咱们与其给人家打天下,不如自己干!”高干兴致特高,恨不得高朗立即就答应他。

    不过高朗毕竟不是高干,高朗知道这三国前后的历史,想不久后讨伐董卓的十一镇诸侯,最后的大赢家只有一家,或者说他们都是失败者,因为最后三家归晋,全归给了隐藏很深的司马家。

    对于高干、高览急切想要谋得生前身后名的想法,高朗提出了他的反对意见,只听他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大哥,咱们小时候学过这段话,难道你忘记了其意思了吗?再者说,咱们拿什么举事,就凭高家这三百名家兵?要我说,他们看门守户还行,想要征战沙场,恐怕是一役十去九,再战死光光,徒送了性命尔!”

    “二弟,你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有谁一开始就是会打仗的,不会,可以学嘛!”高朗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高干从头浇到了脚底,不过他仍不死心,还想再争取高朗的同意,毕竟自己这兄弟从小就鬼点子多,没他可干不成大事。

    “学?大哥,人死了还有然后吗?”高朗的决定还是三个字,不同意。

    高览对高朗的话还是很信服的,其余的不谈,就他说的自己带领的家兵不能打仗这个观点他就很赞同。毕竟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队伍,他们有几斤几两,高览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过身为下人高览也不好插嘴什么,他只求二位小主人赶紧拿个主意,不然高家岂不是便宜了那狗东西张邈。

    “照你这么说咱们就给张邈做嫁衣?我不同意!”高干认定了一个理,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他不干。

    高朗知道高干的意思,只听他略有深意的说道:“大哥,你放心,我要让他张邈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请咱们高家那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发他一笔,不干休……高览,走,陪我去地下库房!”

    高干听的是云里雾里,旋即又听说要去库房,急忙拉着起身欲要出门的高朗追问道:“二弟,你说发什么财,你说清楚点!”

    “大哥,天机不可泄露,你啊,等着数钱吧!”高朗说完盯着杵在原地不动的高览哼声道:“高览,你想做个看家护院的保安,还是想做救国安邦的大将全在你一念之间!”

    高览此时的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跟着高家吧,自己顶多混个管家当当就不错了,可跟着这两位潮气蓬勃的小主人可就不同了,说不准,真的有一天自己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干!二公子,以后我全听你的,览跟着你干!”高览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这个世代太能塑造传奇,而他高览也是个不甘碌碌无为的庸才。

    “你个墙头草,刚才说跟着我,现在又跟着他,你到底跟着谁干……话我可说明白了啊,库房我不去……喂,听见我说话没有……喂……”

    高朗、高览已经走远了,只留下高干孤独的伫立在高览的屋外,好似被抛弃了一样。

    ……

    “谁?站住!高家禁地,不许擅入!”

    “狗东西,擦亮眼看看,这是二公子,还有大公子,把门打开!”

    “是,是,二位公子,高头,我这就打开!”

    看来高览在家兵中的威望还是挺高的,高朗本以为这些看守家兵要为难下自己,可没想到高览出马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进了地下库房的大门。

    “元才,你不是不来嘛!”

    高朗一边随着引路的家兵下着旋转台阶,一边打趣高干道。

    “呸,我早就听说这地下库房的台阶有一百零八阶,我今天特地来数数,你以为我是跟着你啊,只不过赶巧顺路罢了!”

    高干脸皮厚的都可以拿刀砍了,他说出去的话就像吸管喝水一样,是可以一来一去的。

    高朗笑了几声便不再出声,不过高干说的没错,高朗也是头一次来这地下库房,先不说这旋转而下的台阶可有那么准确的数字,就说这往下挖掘的深度之深,也是世所罕见的。

    要不是熟悉路况的家兵擎着火把在前面引路,高朗一行人还真的不敢下来这里,因为这里四下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一团亮光将众人包裹在了一起,稍有不小心恐怕都有从台阶摔落数丈深处的危险。

    也不知道跟着台阶转了几圈,高朗等人此刻已经是不辨东南西北了,随着他们不断的深入地下,就在这时,他们分别看到台阶的尽头好似亮着微弱的亮光,而且传出嘈杂的划拳声。

    看来这些划拳酗酒的也真是投入,就连高朗等人到了跟前也没发觉。

    高朗只见亮处宴开两桌,一桌十好几个家兵,个个打着赤膊,一帮大老爷们脸红脖子粗的咋咋呼呼,要不是他们深在地底,恐怕要把这屋顶给掀飞了。

    “一帮烂泥,全都给我起来!高义,怎么回事?”

    高览没想到自己带的家兵居然公然违背高家的禁酒令,而且还在地下库房如今这么重要的地方酗酒,简直就是在高干、高朗面前狠狠的打了他的脸,如何让他不发飙。

    “啊,大哥,这……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这是,啊,大公子,二公子,你们怎么也来了,我们正……”

    说话的人叫高义,高朗知道他跟高览是高家家兵的正副头目,就连这“高”姓也是高家家主赐的,以示对他们的信任。

    “喝,还喝,我让你喝!”高览平日管教下属的方式简单而粗暴,高朗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看着高览对着这些聚众酗酒的家兵一阵脚踹,高朗连忙阻止道:“够了高览,想必这里闷热潮湿,大家不习惯,喝喝酒能减轻些不适应,不怪他们!”

    “哎呦喂,你们这帮兔崽子还真会享受……显谋,你来尝尝,这猪头肉,哎哟,真他娘的正,敢情是‘蒋记’的吧,小子,会挑,爷就爱这口!”

    高干率先打破了沉寂,只见他往长凳上一坐,右腿往上一搁,已经在那直接拿手当箸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吧唧着嘴,好似恶鬼投胎一样。

    “大公子英明,这就是蒋记的!”

    高义见高干喜欢,急忙将一双新的竹筷递了过去。

    “这不行啊,有肉没酒怎么行啊,满上,满上……我说高义啊……二显谋,我这是不是不太好啊,兄弟们还饿着吧,来来,一起吃,别停啊,来,爷喜欢热闹!”

    高干吃着吃着来了劲,要是摆在江湖上,估计他一定是个仗义疏财、广结豪杰的大侠不可。

    “还愣着干什么,大爷的话你们没听见吗,都去吃吧!”高朗随着望向高览、高义道:“你们两个跟我去看看咱们的贵客,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怎么胆子就那么肥,敢造反!”

    “显谋,快去快回啊,我给你留点!……我说,来划拳啊,你,对就你,看什么,划拳会不,刚才看你喊的挺大声的,来,我们来玩两把……”

    高干也不跟屁虫了,他现在跟那些还战战兢兢的家兵已经吃成了一片,感觉相见恨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