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不时有大夏将士躲闪不及,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个正着,瞬间便尸骨无存,化成肉泥。

    一时间,撞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吆喝声还有骨头的粉碎声在城墙上连成一片。投石车的进攻仅仅是前奏,紧随其后的便是犬戎蛮骑方阵的压近。

    犬戎蛮骑攻城的速度并不快,通过昨天的佯攻,他们也是取得了一些教训,往日他们就是借助马的速度狂奔到敌军之中,扰乱阵型,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是攻城,所以他们还是讲求一定的纪律性,他们讲究阵型以及方阵之间的衔接和配合。

    阵中的犬戎蛮骑前进缓慢,步步为营,当然这也和犬戎蛮骑们身上的盔甲有关系。犬戎蛮骑不象大夏士卒穿着皮甲,轻灵方便,他们穿戴的是铁盔铁甲,在很好保护自身的同时也牺牲掉了速度,为的就是最大程度的减小损失。

    不过这也使得犬戎蛮骑们活动时看起来都十分笨拙。犬戎蛮骑以万人队为基本方阵,再由两个万人队方阵组成进攻的燕型前阵,其后是由三个万人队组成的中阵,最后则是五个万人队组成的后阵。

    第一次攻城往往都是试探性的,而犬戎蛮骑却大反常理,仿佛就要在今日破了水天郡城一般,一下子投入四万之众,仅仅前阵就有两万人,其声势也够骇人的。

    “敌人开始攻城了,准备弓箭,准备滚木擂石――”

    墙头上的将领、统领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再加上城外敌人方阵前进时发出轰轰的踩踏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绷紧神经,激战一触即发。

    ”轰、轰――”

    巨石还在不停的砸击城墙,大夏士卒们躲在箭垛后面,一各个紧抱着武器,表情皆是即紧张又恐惧。

    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在如此强大压力的威慑下,没有谁能轻松的下来。当犬戎蛮骑的前阵距离水天郡城城下只有一百米的距离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投石器终于停止发射,可紧接着城下的喊杀声大起,犬戎蛮骑加快脚步,开始攻城。

    “听我指挥!”

    岳虎看着城下的犬戎蛮骑,眼中满是严肃,眉头也是皱成一团,他俯着身子,居高临下的大声喊道。咚、咚、咚――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守兵们脸上流淌出来的冷汗也越来越多,人们握住武器的手也不自觉地哆嗦着。

    没有人说话,整个城头死一般的宁静,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以及城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这种大战之前的沉寂比战斗进行时更令人难受、压抑,紧张的情绪得不到释放,只能憋在心里,这让人几乎要发疯。

    当犬戎蛮骑的先头人员距离城墙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岳虎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运足力气,挥动手中令旗,同时大吼道:“放箭!”

    “放箭、放箭――”

    近处,远处的军官们一齐重复着他的命令。随着哗的一声齐响,原本躲藏在箭垛之后的大夏齐刷刷站起身形,对着城下的大夏士卒展开齐射。嗡――箭矢密如雨点。一时间,只见城头上飘出一排黑云,向城下的犬戎蛮骑方阵急速落去。

    “叮叮当当……”

    “扑、扑、扑!”

    铁器的碰撞声、破甲刺骨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城下连成一片,只是瞬间,犬戎蛮骑方阵便有上百人中箭倒地。

    可这并不影响犬戎蛮骑的前进速度,密集的士兵好象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恐惧,机械般地向前推进着。

    “放箭、放箭,继续放箭!”

    在大夏统领们的叫喊声中,大夏士卒展开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齐射。很快,士兵们也都麻木了,只是一箭接着一箭不停地向下乱射,此时候根本不用瞄准,城下铺天盖地都是敌军,每一箭射出,只要力道够大,几乎都能射伤敌人。

    只是,即使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犬戎蛮骑踩着同伴们的尸体仍推进到水天郡城城下。早已准备好的云梯纷纷架起,接着,犬戎蛮骑们如同蚂蚁一般蜂拥上爬。

    这时,城头上准备的滚木擂石派上了用场,士兵们有扔滚木的,有砸石块的,有倒燃烧的火油的,还有拿着长长竹竿将云梯挑开的。城墙上下如同炸了锅似的,人喊马嘶,不时能看到爬到一半的犬戎蛮骑从半空中惨叫着摔落下来,简直象下饺子一般。

    “放箭――”

    犬戎蛮骑的前阵在攻城,而中阵的三万人业已进入射程之内,随着犬戎蛮骑将领的高喊,三万犬戎蛮骑,三万支强弓硬弩齐张,将弓箭同时发射出去。

    犬戎的弓箭之强,是远胜于大夏将士的,因为犬戎蛮骑的体力要比大夏将士们要好的多,射程远,威力大,杀伤性强,令人闻风丧胆。三万支箭矢从天而降,何等骇人。城墙上的大夏士卒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发觉天黑了,抬头一瞧,原来是那铺天盖地笼罩过来的箭矢将太阳都遮挡住。

    此时人们再想躲避,根本来不及了。只是顷刻之间,城头上那些砸滚木擂石、倒火油的大夏士卒便被射成了刺猬,有些直接倒地身亡,有些则从城头上栽到城下,其状惨不忍睹。

    “架盾、架盾,小心敌人弓箭!”

    塔楼地势最高,没有受到犬戎蛮骑弓箭波及,岳虎居高临下看的也清楚,对方只一轮齐射就令己方折损数百余众,若是硬抗,恐怕用不了几轮,己方这数万人都得交代在城墙上。他边观战也边在心中咋舌,感叹犬戎箭阵果然名不虚传,水天郡城城墙并不是很高,但是普通箭阵很难射上来,即使能射到,威力也会大减,而犬戎蛮骑箭阵则太恐怖了,在距离城墙上百米之外还能有如此威力,让人不可思议。

    听闻岳虎的话,大夏士卒们纷纷起盾,如此一来,对方箭阵的威胁是减弱了,可由于行动不便,他们对攻城犬戎蛮骑的反击也大大削弱。

    几乎没过多长时间,便有部分城墙被犬戎蛮骑突破,大批的犬戎蛮骑顺着云梯爬滚上来,与大夏守兵在城墙上展开面对面的近距离撕杀。

    犬戎箭阵强,论起近身搏杀,犬戎蛮骑则比大夏士卒更加的骁勇善战。犬戎是连年征战的国家,他们生活的条件差,但是他们的体力、耐力都要远胜与大夏将士,上天永远是公平的,上天没有给他们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却给了他们雄壮的体魄,他们常年征战,消耗大,所以武器盔甲的配备比大夏要落后,但士兵们在战斗中却异常勇猛,交起手来有不要命的劲头,方才士卒人数虽多,但打在一起并不占优势。

    “放箭、放箭、放箭――”

    传令官的传令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紧随其后便是弓弦的弹射声。

    “啪、啪、啪!”

    城墙上万箭齐发,犹如雨点一般向下倾泻。跑在前方的犬戎蛮骑首当其冲,数百号人被乱飞下来的箭矢射个正着,许多犬戎蛮骑皆是身中十数箭甚至数十箭,如同刺猬一般扑倒在血泊当中,再也爬不起来,而后面的犬戎蛮骑仿佛没有看到似的,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冲。犬戎蛮骑彪悍异常,体格也强壮,许多人即使身中数箭只要未伤到要害仍能继续冲锋、战斗,箭阵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冲击。

    很快,犬戎蛮骑便冲到城墙之下,一道道云梯架起,蜂拥而上的犬戎蛮骑如同蚂蚁一般,这时候,城墙上的滚木擂石派上用场,大大小小的石块、滚木源源不断的落下,攀爬云梯的犬戎蛮骑不时被其砸中,惨叫着摔下云梯,落地之后还来不及呻吟求救,便被随后冲上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在战场之上,生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很可能在转眼的瞬间就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犬戎蛮骑的疯狂在刺激着每一个大夏士卒的神经,包括邱真在内。眼看着箭阵、滚木、擂石都阻止不了犬戎蛮骑的冲杀,邱真再次举起令旗,准备下令倾洒火油

    这场攻城战,由早晨一直拼杀到中午,犬戎蛮骑的攻势终于开始减弱,其投入进攻的前阵五万人死伤已过半,而大夏死伤虽少,也减员也有三成左右,城墙上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尸体叠罗,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仗打到现在,双方士兵都已经筋疲力尽,对敌我双方来说,剩下的只是煎熬。

    犬戎蛮骑前阵进攻不利,但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接下来,前阵存活下来的士兵全部撤退,由后阵的五万士兵接替,继续攻城。即使是中间换位这个短暂的空挡,犬戎蛮骑也不给大夏守军休息的时间。

    此时此刻,中阵三万人的箭阵再次发动,密集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上城头。瞬间,箭矢覆盖住了尸体,将水天郡城的城墙变成箭海。

    由于先前吃过对方箭阵的亏,这一次大夏守兵们应对起来没有太慌乱,人们纷纷散开,或躲到箭垛后,或跑下城墙藏于墙根下,或支起盾牌格挡箭雨。终于等到犬戎蛮骑的箭阵过去,但紧跟着五万犬戎蛮骑的攻城再次展开。看着城下密压压的犬戎蛮骑蜂拥爬着云梯,大夏守军都有些绝望,人们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攻防战,敌我双方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以他们想抵御住这十万人的进攻,简直是天方夜谈。

    此时犬戎蛮骑投入攻城的人力更多了,除了主将及其贴身侍卫、犬戎蛮骑的骑军之外几乎全都上了战场,搭起来的云梯连成一排,数以万计的犬戎蛮骑如同野兽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城上爬,而守城的大夏士卒也把能用上的城防武器都用上了。

    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的滚木、擂石多如冰雹,飞射下来的箭矢好似雨点,从半空中摔落的犬戎蛮骑好象下饺子一般,但如此强烈的攻击还是挡不住犬戎蛮骑的冲杀,时间不长,已有犬戎蛮骑冲上城头,刚刚上来的犬戎蛮骑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动,便被迎面而来的几根甚至是几十根长矛刺的浑身窟窿,仰面摔了下去。

    可随后跟上来的犬戎蛮骑疯狂的迎着众多长矛猛扑过去,在被刺成马蜂窝的同时也成功压倒无数的守军,为后面跟上的同伴赢得时间。

    在犬戎蛮骑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下,大夏士卒渐渐招架不住,聚集在城头之上的犬戎蛮骑越来越多。当大夏士卒处于守势的时候还占有优势,而一旦敌人攻上城墙,变成面对面的正面交锋时,大夏士卒完全不是犬戎蛮骑的对手,往往两三名大夏士卒都战不倒一名犬戎蛮骑,战场上双方的优劣之势顿分。

    “跟我上!”

    眼看着水天郡城岌岌可危,岳虎也是红了眼睛,他大喊着,身先士卒的冲到了最前面,手中的长刀不断的挥舞着,每一次砍下,都会收走一个犬戎蛮骑的性命。

    “杀!”

    此时此刻,柳涣也是忍不住了,他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就这么一天,他已经麻木了,他似乎已经能够接受死亡了,就在昨日,他的一个贴身侍卫为自己挡了一箭,自己却是眉心中了一箭,当场死亡,这对柳涣来说,实在是很难接受。

    但是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柳涣去接受残酷的现实,因为,死亡已经在向他迈进,他不得不拔出长刀,勇敢的对抗命运。

    我不是一个百无一是的书生!

    柳涣握紧了拳头,抓起一把长刀,随即勇敢的朝着城头上的犬戎蛮骑冲了上去,看着一个犬戎蛮骑刚刚从云梯上爬了上来,柳涣愤怒的大吼一声:“去死吧!”

    他一边喊着,长刀已经朝着这个犬戎蛮骑砍了过去,那蛮骑嘴里叼着弯刀,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随即就被柳涣一刀劈了下去,不知死活!

    柳涣一刀砍倒那犬戎蛮骑以后,随即就是一怔,脸上满是鲜血,这血不是他的,而是刚才的这个犬戎蛮骑的,只是一瞬,他便反应了过来,随即继续朝着其他的犬戎蛮骑冲了过去。

    “大人,危险,您快退到城楼里去吧!”

    眼看着柳涣如同失心疯一般的厮杀起来,他的亲卫也是大吃一惊,随即就上去拦下了柳涣,眼中满是哀求,他们是为了保护柳涣来的,若是柳涣出了事,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很好。

    “我们的弟兄们还在战斗,我能退到哪里去,你看我们的脚下,这是水天郡城,我们汉人的地方,岂容蛮夷的染指,闪开!看到他的侍卫堵在自己的身旁,柳涣大怒,很不客气的推开了他的侍卫,随即大喝一声,又盯上了一个犬戎蛮骑。

    “说得好!”

    很显然,岳虎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大笑一声,将一个犬戎蛮骑的头颅割了下来,随即丢下了水天郡城的城头,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大夏将士也是一扫疲惫,听到柳涣的话,他们心里油然生出一种骄傲的愤怒,骄傲的是,他们是礼仪之邦,愤怒的是,就这么一群蛮夷,还想染指大夏的土地。

    大夏将士出离的愤怒了,他们不畏死亡,不要命的冲上前去,不管前面是谁,他们都勇于面对,因为他们不想让柳涣,让这么一个文弱书生看不起,因为就这么一个年轻的书生状元郎,他也在第一线与犬戎蛮骑战斗着!

    “儿郎们,火油,烧死他们!”

    刚刚打退一波犬戎蛮骑的进攻,岳虎随即就是大喝一声,早已准备多时的火油再一次被架了上来,严阵以待!

    犬戎蛮骑有部分人已冲上城墙,可有更多的人还在攀爬云梯和等在城墙之下,这些火油当头淋下,可苦了下面那些没来得及爬上城头的犬戎蛮骑。火油滚烫,别说被当头浇上,即使被油滴粘在皮肤上也能烫出个大水疱。

    只是顷刻之下,云梯上、城墙下惨叫声连成一片,无数的犬戎蛮骑被火油烫的连脸皮都脱落下来,露出模糊的血肉和森森的白骨,其状之惨,令人不忍目睹。这还没完,见火油全部倾洒下去之后,岳虎再次挥舞令旗,半个身子都探出塔楼,扯脖子大喊道:“放火箭,点油!”

    随着他的命令,大夏将士们纷纷点燃箭支,一时间,城墙上火箭四射,火油粘火即着,随着火箭的落下,边城城下顿时化为一片火海,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那些没有被火油波及到或者仅仅烫伤的犬戎蛮骑身处火海之中,直被烧的浑身是火,尖叫连连,其叫声之惨烈,令城墙上的大夏将士都感到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起浓浓皮肉烧焦的糊臭味。犬戎蛮骑的主将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稍愣了片刻,急忙下令,让所有攻城的犬戎蛮骑立刻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