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卡里欧带着原本集结于帝都的大部分军队开拔前往了镜湖领,斯克利普斯七世和弗朗西斯科皇子随行,而赫士列特与沃拉斯顿两位公爵也回到领地集结人马整军备战,一下子,原本热火朝天的帝都顿时又显得冷清了起来。

    对于一般的百姓而言或许感觉不到这一点,但对于阿诺德来说,这种感觉却格外明显。

    原属于伊斯卡里欧的执政官邸,现在则由奥尔科特皇子入住,在皇弟留下的一班政府辅佐官的帮助下,奥尔科特勉强维持着帝都的日常运行。

    当然,在阿诺德看来,这更像是伊斯卡里欧留下了一群保姆兼家庭教师,在手把手的教奥尔科特如何签名盖章。

    作为帝都的防务守备,阿诺德每天也会到执政官邸待命,无所事事的他,基本上每天就是看着奥尔科特皇子在文书海前面满头大汗的重复署名——盖章这两件事。

    “殿下,这是第七批运输往镜湖领的军事物资,请您过目。”首席政务辅佐官法拉奇没有给奥尔科特一分钟的喘息时间,在对方刚签完一份文件后,马上又送上了另一份。

    “啊,好。”现在明明是接近新年的冬季,但奥尔科特居然热出了一头汗,“嗯。这么多的东西啊。好吧,我批了。”

    第一皇子很有自觉的拿起鹅毛笔,相当熟练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麻溜儿的拿起印章,在法拉奇辅佐官浇上封蜡后,稳稳的盖了下去。

    这一套动作在这几天的不断重复后,奥尔科特已经相当熟练的掌握了技巧,做得相当有效率。

    当然,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很悲哀。

    “法拉奇,这批物资是从帝都运往镜湖领吗?”坐在熙熙攘攘的办公厅中,悠闲无事的阿诺德显得很刺眼,也可能是觉得这样坐着太无聊,他随口问了法拉奇一句。

    “不,这批物资是从桑斯芒特运过来的,不过会经过帝都。”法拉奇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在给奥尔科特递上文件的时候回答着阿诺德。

    “桑斯芒特,从矮人那里购来的武器装备吗?”

    “是,执政府在桑斯芒特一直有投资,这些年来已经囤积了相当多的物资,就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情况。”

    “哦——”阿诺德瞄着仍在认真工作的法拉奇,心里动了心思,“既然这批物资会经过帝都,那么可以补给给这边守备部队一些吗?”

    “抱歉,阿诺德大人,这恐怕不行。”法拉奇终于抬起头了,“您也知道,现在前线我军并不占优势,伊斯卡里欧殿下那里需要一切用得上的力量,所有物资必须尽可能的优先供应前线,这是殿下出发前给我的交代。”

    “那可真是遗憾。”阿诺德摩挲着下巴,以无所谓的语气随便的应付道。

    “唉,阿诺德卿,看你这么悠闲,可真叫我羡慕啊。”奥尔科特一边继续忙着手上的事,同时开始向阿诺德抱怨起来,“唉,现在我知道伊斯卡里欧皇弟平常是有多么辛苦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够和你换一下职务。”

    虽然是抱怨的话,但这可不是作为第一皇子应该说的话,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补救道:“当然,以我的能力,根本就统御不了鲜血十字骑士团吧,哈哈,哈哈哈哈……”

    没人理会奥尔科特后面尴尬的笑,法拉奇还严肃的提醒了奥尔科特一句:“殿下,您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

    阿诺德盯着急忙动起手来的奥尔科特。

    “并非如此,如果您有任何要求,鲜血十字一定为您赴汤蹈火。”

    奥尔科特怔了怔,他下意识的以为阿诺德这只是客套话,而没有发觉对方话里的真意。

    他随意的笑了笑,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请鲜血十字帮我把这些繁杂的工作解决了吧。”

    阿诺德看着奥尔科特,没有回答。

    察觉到阿诺德态度有些怪异的奥尔科特完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局促不安的看着阿诺德。他不太希望那种被人默默盯着的感觉,那让他不知所措。

    “您不知道鲜血十字的意义吗?”

    “嗯,意义?您是指鲜血十字骑士团的由来吗?”

    “鲜血十字骑士团,是赫努特大帝时代战功最为卓著的十二骑士的部队,有幸的是,我的先祖正是其中的一位,他的部下,就是最初的鲜血十字骑士团。”

    奥尔科特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的点头,对他而言,这是难得的可以摆脱法拉奇的文书地狱的时候。

    “不过经过几百年的岁月变迁,当初的十二骑士家族只剩下了五家,而除了我们费格拉夫之外,其余几家也基本都没落了,曾经那些在赫努特大帝麾下叱咤风云、建立起帝国的强大军队,现在也只有鲜血十字骑士团还保留着最初的传承。”

    这些历史奥尔科特当然知道,虽然才能平庸,但毕竟是第一皇子,这些帝国历史的教育还是必不可少的,他不至于连这些都不知道。

    “保留了最本初的传承的鲜血十字骑士团,当然对帝国和斯铎皇室还是如三百多年前一样的忠诚,因而,如果您有什么吩咐,我们也还是会和先祖一样,为您赴汤蹈火。”

    “哈哈,那可真是叫人放心啊。”奥尔科特大笑起来,这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但他不是小孩子,不至于把故事当真,“那么帝都的防务就拜托给如此忠心的鲜血十字骑士团了。”

    “如您所愿,我必不会让这帝都遭受任何危险。”阿诺德起身,对奥尔科特非常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在执政官邸外,阿诺德的马车一直等着他。

    “可真是悠闲啊。”

    登上马车后,坐在马车另一头的莉莉毫不客气的就讽刺了起来。

    “之前还说着要把握这个机会,结果伊斯卡里欧偶读离开好几天了,你却只是每天在执政官邸干坐着,真是言不符实的男人啊。”

    阿诺德瞥了莉莉一眼,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马车车窗外,没有理会她。

    “现在看起来,就是你那个肌肉胜过脑浆的部下都比你懂得把握机会一点,他这几天可是把帝都的城防警备部队都掌握在了手中哦。”

    “那是我叫泰特斯去做的。”阿诺德终于开口了,“你跟在我身边,应该我这几天做了什么。”

    “是,你在观察那个第一皇子,如果这是他为了确保自己的皇位而策划的阴谋,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莉莉耸耸肩,装作没听出来阿诺德语气中的抱怨,“那么怎么样,你现在观察出什么了吗?”

    “要么他真是一个笨蛋,要么我才是那个笨蛋。”阿诺德支着腮,百无聊赖的盯着车窗外摆上新年装饰的街道,“不论怎么试图,那位奥尔科特殿下看起来都只是一个平庸的家伙而已。没有观察力,也没有决断力,那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莉莉眯起眼,表情变得危险起来,“不要认为亚斯她禄大人没有给你期限,你就可以把这个任务无限的拖下去,试图一位恶魔大君的耐心以很危险的事情。”

    阿诺德转过面孔,他明白了,莉莉的不满不是来源于自己这几天的没有作为,而是不满于自己懈怠了亚斯她禄的命令。

    “想要在帝都杀死首席枢机可不是一件小事。”

    “现在整个帝都的防务都是你的人在接手,对别人而言或许很难,但对你来说,这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吧。只要不让方济各逃脱,你想掩盖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小事一桩。”莉莉没有接受阿诺德的托词,似乎是非要逼着阿诺德做出行动一般,她慢慢将身体凑了过来。

    “看起来帝都的防务是都在我的手上,但不要忘了,这是伊斯卡里欧故意给我的。”阿诺德的表情认真了起来,莉莉的态度也让他有些不满,虽然心里知道,但一直以来他仍旧觉得莉莉更应该是自己的伙伴,而非恶魔大君派遣来的部下。

    “那就要看你的抉择了。”莉莉耸了耸肩,“看你对亚斯她禄大人的忠诚究竟有几分。”

    阿诺德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以莉莉的性格,一般是不会这样说的,而现在她这种语气,显然是在故意提醒他。

    亚斯她禄给莉莉压力,祂确实对阿诺德没有进展的行动感到不满,但这种不满还没有直接展露给阿诺德,只是表现给了莉莉。如果阿诺德继续这样拖沓任务,那么很可能亚斯她禄会跳过警告,直接对阿诺德降下惩罚。

    而莉莉现在做的,就是悄悄给阿诺德这个警告。

    “好吧,我会尽快办完这件事。”阿诺德的语气松了下来,虽然关于如何谋杀方济各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计划。

    “黑羊会那边我会尽量去找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计划外的意外,所以我会尽量控制好这些家伙。”

    “嗯。”阿诺德点了点头,表情依旧不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