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堡建在冷山领东部的平原上,东面挨着塔卡山脉,越过塔卡山脉,就是阿斯卡联盟的领地。不过因为那座山脉难以翻越,除了一些猎人们会走的险峻山道之外,几乎就没有可以供大队人马通行的路,所以冷山领和阿斯卡联盟基本没有往来。

    这片平原是冷山领最好的沃野之一,西面的清河灌溉着这片土地,使得这里的庄稼长势很好。在狮心堡的周围,有些大片的农田,不过现在已经过了秋收,这些田地上的麦子都被农民们收割,倒是显得有些空旷。

    狮心堡立在平原一处凸起的小山丘上,地势要比周围的农田高出几十公尺,加上狮心堡本身高耸的建筑,在空旷的平野上无比醒目,即使在十几公里外也可以望见狮心堡的身影。

    作为冷山领的首府,冷山公爵居住的城堡,狮心堡从建造起就刻意突出了它恢宏的气势,高耸的塔楼和城堡周围厚重的城墙,就好像真的是一头啸立于山野的雄狮,尤其是主堡,更是高达七层,几乎占据了整座城堡一半的面积。

    主堡最上层的大廊厅是一处宽阔的望台,虽然是最上层,但是面积却没有比底层小多少,望台的有一大块面积都悬离在主堡外,站在上面会让人不由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但同时视野也奇好。从大廊厅的望台向城堡周围俯瞰,那些在城堡下辛勤劳作的农民都像是蝼蚁,睥睨天下的感觉也会油然而生。

    这里也是泰格曼公爵最喜欢待的地方,至于他喜欢待在这里的原因,那自然不必详说了。

    整个大廊厅没有隔开空间,只是用两排各八根、高四五公尺的廊柱支撑起城堡的顶部,这样空旷的设计适合进行很多活动,比如骑士的御前比武。

    泰格曼公爵好武,所以他时常会让手下的骑士在他们面前比试,大廊厅就是一个很合适的场所。

    时近黄昏,泰格曼公爵坐在大廊厅内的石质王座上,斜倚着一边的扶手,以手支腮,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麾下骑士们的比试。

    场中放对的两名骑士一来一往,看似打得平分秋色,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一人的攻守都游刃有余,应对的非常轻松。而另一人则必须拼上全力才能在招架对方的攻击同时不时反击一两下。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笼罩大地前的最后一缕阳光照进大廊厅,逐渐露出败势的骑士抓住这个机会,向后退了一步,抢占西边的站位,让对方面对着刺目的夕阳。

    被夕阳照着眼睛,之前还游刃有余的骑士动作不由迟钝了一下,而他的对手立刻趁对方视线受阻的时机,向前出剑,直刺对方的胸膛。

    然而这时被夕阳照到眼睛的骑士却早有预料一般,顺势提起剑,正好当下对手这一击。这时,夕阳也完全落下,夜幕笼罩了大廊厅。

    “好了!”泰格曼公爵突然发话,打断了这场比试,“胜负已分,奥兹赢了。”

    成功挡下对手最后一击的奥兹放下剑,向另一位骑士伸出手。

    “刚才利用夕阳光线的那一剑真是漂亮。”

    他的对手连忙也放下剑,握住了奥兹伸过来的手。“还是您技高一筹,我输得心服口服。”虽然被击败,但是那名骑士却没有不忿,反而看起来相当佩服奥兹。

    然后两人一同转身,向泰格曼施礼。

    “你刚才早就猜出对方会利用光线出那一剑吧?”泰格曼饶有兴致的看着奥兹,“而且,还预知到了对方会刺你的胸口,奥兹,看起来你的剑术又有精进了。”

    “感谢您的夸奖,公爵大人。”奥兹·皮尔德诺尔以手抚胸,弯腰行礼,“只是因为我对对方比较了解,才能够侥幸取胜。如果换一个陌生的对手的话,恐怕刚才就是我输了。”

    “胜了就是胜了,胜负上没有谦虚的必要,那是给对手的侮辱。”泰格曼公爵站起来,走到奥兹的身前,“如果是在战场上,那么不管你是用低俗的方式侮辱对手,还是用矫饰的方式侮辱对手,那都无所谓,但是在和同僚比试的时候,这种谦虚就没有必要了。”

    “谨记您的教诲,大人。”奥兹把头垂得更低,没敢去看泰格曼的脸。

    泰格曼又对另一名骑士训诫了几句,然后便转过身,对向已经在楼梯旁站了一会儿的狮心堡总管雷利·克莱夫——他早就看见了对方,所以才会提前结束这场比试。

    “你们都先下去吧。”泰格曼公爵抬起手,挥了挥手指,示意骑士们退下,“刚才比试胜利的人都去领一瓶黑松露酒,但是不准喝醉。”

    打发了手下的骑士后,泰格曼公爵招手示意雷利靠近。

    “有什么事情?”

    “方纳勋爵的信,公爵大人。”雷利恭敬的将一封信函递上,虽然同为宫廷总管,但是雷利和弗塔根领的罗德尼比起来,就只是一个家仆而已,“信件送的很急,信使甚至跑坏了一匹马,才在两天半内把信送到。”

    “嗯?”泰格曼公爵皱起眉头,他相信方纳不会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他这么急要告诉自己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打开信封,泰格曼一目十行的浏览着信上的内容,很快便把这封不长的信看完。看完后,他把信纸紧紧攥起,然后闭上眼沉思起来。

    雷利就垂手立在一旁,没有出声。他从小便是费格拉夫家族的仆役,已经跟随泰格曼超过四十多年了,能够做上狮心堡的总管,自然是深知泰格曼脾气的。

    “瓦奥莱特呢?”泰格曼骤然睁开一双虎目,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泰格曼问的奥瓦莱特就是佛瑞肯伯爵瓦奥莱特·伊夫林。

    “还被羁押在南塔。”雷利低着头回答道。

    泰格曼转身,走到外边的望台上,大廊厅是对着南面而建的望台,狮心堡内被叫做“南塔”的塔楼自然也在视野范围之内。

    他抚着望台的栏杆,脚下除了一层地板外就没有任何支撑,这里离地面足足有七层楼的高度,一般人摔下去必死无疑。

    “把他关进地牢!”泰格曼的眼神变得骇人起来,“一定要在明天日落之前审讯出他谋反的口供!”

    “是……”雷利稍稍迟疑了一下,虽然跟随了泰格曼四十多年,几乎是从泰格曼出生就服侍着他,但雷利有时候还是不能习惯泰格曼的这种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

    “另外,马上把泰特斯召回来,再向领内发出征召令,要快!”

    “要征召多少人呢?”雷利问道,他明智的没有去问出兵的对象是谁。

    “至少要先征召五千人,必须在后天之前完成。”泰格曼看向城堡外夜幕下的农田,因为狮心堡周围土地肥沃的关系,这里人口稠密,有大量可以应招的青壮年,所以迅速召集起五千人不是太难的事情,“另外还要继续征召一万人,给那些伯爵、男爵们也发出征召令,今年我没有动用过他们的军队,现在是他们出兵的时候了,叫他们至少集结起一万人,我给他们一周的时间。”

    “是。”雷利低声应道,同时心里也叹了口气,不到半个月前泰格曼公爵才召集领内的征召兵,在阴郁堡打了一仗,那些农民还没回到家中多久,就又得上战场了。

    “还有什么吩咐吗,公爵大人?”

    “没什么了,今天的晚餐是什么?”

    雷利一怔,虽然跟随了泰格曼这么多年,但他也有点上了年纪,没能马上从泰格曼的跳跃性思维中转过神来。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道:“有清河的鲜鱼,厨房特地做了碳烤鱼排为主菜,佐餐的有松露汤和火腿肉,不知道您今晚想要什么酒?”

    “再多加一两道菜,我今天感觉胃口很不错。”泰格曼摸了摸下巴上的大胡子,脸孔在大廊厅内的灯火照耀下显得格外红润。

    雷利低头应下,似乎每次在将要开战前,这位公爵大人都会有好胃口,这一点雷利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了些心得。

    用过丰盛的晚餐,泰格曼便早早的回到房间休息,他的现任妻子艾盖比夫人也在房间里。

    “大人。”看到泰格曼进来,艾盖比夫人连忙站起来行礼,她的神情姿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下人,而不像是狮心堡的女主人。

    “嗯。”泰格曼沉闷的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话。他直接躺到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

    “爱德华和阿尔伯特呢?”泰格曼问道,爱德华和阿尔伯特都是艾盖比夫人的儿子,也就是那位霍图堡男爵威廉的弟弟,威廉今年十二岁,所以被泰格曼封与了一块领地,而爱德华只有八岁,阿尔伯特更是才四岁半,都没办法离开母亲,所以没和兄长一样离开狮心堡。

    “他们今天玩得累了,所以被女仆们带着回房间睡觉了。”艾盖比夫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生怕把泰格曼惹生气了。

    “他们今天玩了什么?”泰格曼倒是不太在意孩子贪玩的事情,反正他也不怎么看得起那些学士。

    “爱德华闹着要和盖洛普骑士学剑,但是盖洛普骑士觉得他年龄太小就没让他拿剑,只让他在一旁看。莱斯利勋爵的小儿子就嘲笑了他,然后爱德华便和莱斯利打了起来。”

    “哦?”听到这个,泰格曼似乎来了兴致,他支起身子,搂过妻子,问道,“爱德华打赢了没有?我记得泰特斯的小儿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吧。”

    “是,爱德华倒是打赢了……”艾盖比夫人被丈夫搂着,身子都不敢乱动一下,“他把莱斯利的鼻子打出血了,然后阿尔伯特也去帮他,两个人把莱斯利打得鼻青脸肿。”

    说完,她又小心的瞄了一眼泰格曼喝了酒后红润的面孔,似乎是怕他生气。不过泰格曼的脸上只有微笑,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这才像话啊!哈哈,泰特斯自己那么能打,他的儿子却这么没用,连两个比他小的孩子都对付不了嘛!”

    艾盖比夫人没敢接话,大概也只有泰格曼会这样不在意自己儿子把别人打伤的事情了。

    “你的儿子都很不错,能打架是好事,要是我有更多这样能打的儿子,那么以后费格拉夫家族一定会更加兴旺的。”泰格曼抱着妻子一块儿躺到床上,“时间不早了,把蜡烛吹了吧,我还想多要几个儿子。”

    艾盖比夫人只能去把蜡烛吹灭,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又如何能够反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