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皇帝及文武众人正在其中商议如何处置武威王党羽之事,最后上一下来,建辉皇帝一句我知道了,就不了了之。

    赵靖宇环视众人一眼之后,又对众人说道:“朝廷经此一乱之后,南衙和北衙禁军都受到了不少创伤,尤其是南衙禁军。经此一役,南衙禁军已经不成体制,我看这事儿暂时就有石大将军暂代南衙禁军大将军,招募兵勇,重建南衙禁军。”

    石开山站起身来,叩首谢恩:“谢皇上隆恩,微臣定然不负陛下圣恩。”

    点了点头,赵靖宇忽然又说道:“如今大事完毕,有功之臣也当一一封赏。诸位之功劳,朕都会一一封赏。不过,眼下朕想与诸位商议的是,对于北衙禁军大将军张诚的封赏,该如何处置。”

    萧仲长这时候反倒是站起来,拱手主动问道:“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此次朝廷遭此浩劫,多亏了张诚力挽狂澜。不仅救了先帝的性命,还辅助朕安然坐上了帝位,自然应该重赏!只是如今他已位列正三品大将军,又执掌北衙禁军,位高权重,朕有些犹豫不决,所以特提出来,与众卿商议。”赵靖宇如此说道。

    萧仲长点了点头,颇是赞同,他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如今张诚年不过三十,却屡立战功,将来必定还要领兵在外,其人必然还会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到那时,朝廷总不能封他一个王吧?既如此,以老臣之见,冀州之前不是让杨文昭代任嘛,不如敕封其爵位,让其遥领冀州,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大楚王朝其实一直以来还是沿用着大乾帝国的一套国家制度,在其爵位赏赐之上,王为首,一般乃是皇亲国戚担之,其下分公、侯、伯、子、男五等;因为如今战乱纷飞,军中多有立战功而赏金封侯者,所以在这方面,又将爵位再分州郡县三等。如此,对爵位的划分,就严谨许多了。

    赵靖宇站起来,左右徘徊踱步,想了一下之后,他断然道:“好,就按照宰辅所言,敕封张诚为冀州伯,遥领冀州刺史职;先帝在位时对他的封赏,不予更改,一切照旧吧。老宰辅,此事就麻烦您操办一下。”

    先帝在位时,给了张诚冀州刺史职,还让其领兵三万,执掌冀州军政。如今张诚又立新功,新皇登基,自然更不可能剥夺其职权,那样就不是升迁,而是讁贬了。

    萧仲长躬身领命,周炳岩这时候却站起来,神情变得肃然,他问道:“陛下,现在南方边事未靖,三十几万大军虽然退守地方,还有地方宿卫,南方景天大军,诸多军队,这几十万大军的军饷粮草,可是一个不小的费用。而北方草原听说如今兵戈四起,迟早会挥师南下,犯我大楚边境。而我军势必要北上御敌,而欲要北上御敌,则必先一统南方,已解内忧之患。”

    “那以爱卿之意,该当如何?”赵靖宇闻言,眉头为之一皱,思虑许久之后,问道。

    “臣......并无良策以献陛下。”周炳岩如此说道。

    “嗯,朕知道了。就这样吧,爱卿们,先退下吧。老宰辅留下。”赵靖宇挥挥手,让他们先退下。

    “臣等该退.....”杜弘文等人都退下去了。

    出了御书房,石开山和周炳岩两人商议着离开了,林佑却拉着戴玄柽问道:“戴兄,咱们几人都给陛下出了主意,可陛下最后却并未表态,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戴玄柽看了林佑一眼,淡然的说道:“如今的陛下,自然不再是当年的陛下,他心中的想法,也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不过,以我之见,陛下已有处置之法,你我就不要再过多干涉了。陛下乃圣明之君,自有自己的办法。”拍了拍林佑的肩膀,说完之后,就率先走了。

    林佑不明就里,又追上去......

    御书房内,赵靖宇在房内左右徘徊后,问道:“老宰辅,刚才周大将军所言当是当前最为要紧之事,先帝在位之时,因武威王之原因,一直兵戈不止,我大楚王朝早就被打得国库不济,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我大军陈兵边境,却是消耗甚巨,以老宰辅看来,为之奈何?”

    萧仲长稳坐如山,他捶了捶背,做了这么一会儿,萧仲长已经感觉到背后酸痛,他想了想,笑道:“连常在外带兵之大将军,尚且不知如何是好,老臣在朝堂之上,尚且应付不暇,对兵事就更加不能胜任了。陛下欲治兵者,必问张诚。不过,以老臣之见,既然国力不支,就当内修政治,以安民心。民心安定,才能安心农耕桑织,如此,朝廷才能收缴赋税,充实国库,以使国库充盈,国力大增。具体的,老臣还需要再仔细琢磨一二。”

    赵靖宇点了点头,觉得萧仲长所言甚是。他说道:“老宰辅不愧是先帝之腹心,心中良策万千,当真是国之柱石。既然如此,就烦劳老宰辅下去烦劳一番,仔细写个陈条上来,朕看看。”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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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诚从皇宫走出来,铁柱、张老大等人都已经撤出了皇宫,值守宫廷的重任早就移交给了羽林军,此时他身边只有几个亲卫跟随着他。刚出宫门,他后头望了望城门,心里边想道:不管皇宫里边发生什么,就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了。这个地方,当真不如北地郡,不如新城那般自在逍遥。

    皇宫内外,到处都是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他也算是看透了,忽然觉得这里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趁早,回北地郡才好。反正,他也算是还了陛下的恩情,赵辉也自杀了,这皇城之地,无可留恋,自己还在这里干什么呢?嗯,就这么定了,打定了主意,张诚感觉自己似乎轻松了许多。

    返回张府的途中,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到了京兆府衙门口了。望着衙门口顶上那三个京兆府的大字,出神了好半天,张诚似乎呆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要离开,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坐坐?”

    张诚回过身来,惊鸿一瞥,那冰肌玉骨,貌若仙颜,妖娆的身材,永远让张诚铭记五内。

    几个亲卫初时见到此女子,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完全被眼前女子惊艳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子傻看。直到张诚咳嗽了几声,才醒悟过来,连忙低下了头。

    张诚挥了挥手,跟几个亲卫交代让他们在前面等着自己。挠了挠头,张诚说道:“嘿嘿,手下兄弟没见过你这般貌若天仙般的女子,方姑娘莫见怪。嘿嘿。我正准备回府来着,顺道走到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办,所以也就没进去拜会。”

    “呵呵。油嘴滑舌。也是啊。您现在是勤王有功,必然又要高升一步,哪里还看得上这小小的四品京兆府衙门呢?哼,不进去拉倒。我走啦!”不错来人正是刚刚才在外边采办货物回来的方凝雨,身边还跟着她的贴身丫鬟小月。说到最后,像是负气要走的架势。

    “方姑娘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还有几分刻薄呢?不知道在下又有哪里得罪了姑娘的?”张诚不解其意,拱手问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新皇登基,你又有大功于朝,必然受到重重的封赏,快告诉我,陛下打算封你一个什么官了?”方凝雨好奇的问道。

    “还不知道,可能会是一个什么爵位什么的。毕竟,我已经位列三品,在往上,就该位列三公,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随即张诚摆了摆手,张诚说道:“算了算了,说这么些干什么,这都不管我的事了。我打算明日就回北地郡了。这地方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此次如果可能,我是再也不愿意返回这里的了。”

    “为什么?”方凝雨闻言惊诧,急忙问道。

    “此次京城之变,我几乎是亲手杀了赵辉,这个给予我天高地厚之恩的恩人,对于我来说,实非我本意。即便是赵辉想要杀我,我也只是更多的,求自保而已。全然没想过要杀他。当初我让冯靖宇把周武亮送还给赵辉,其实存的也是绝交之意。奈何最后这一切,都并非我所能操控。事到如今,细细想来,我也是觉得京城这个薄情之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哼,再说,做官也并非我所喜好。我这个人可没什么太大的**。”张诚闷了好半天,又看了看方凝雨那关切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坦诚一些,再说这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也就实话实说了。

    听到张诚这么一番坦诚直白的话,方凝雨心中也能够体会他心中那一份煎熬。想了许久,她突然问道:“那陛下会让你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北地郡守吗?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将来陛下欲要一统天下,御敌于关山之外,必然需要你鼎力相助的。你想归隐田园,陛下也不会让你归隐的。”

    “那,你呢?”张诚看着她半天,鼓起勇气才问了这么一句话。在他看来,以方凝雨如此美貌、如此家室,不知道是否能够看得起他张诚。从根儿上说,不管张诚做多大的官,统领多少兵马,拥有多大的权势,他都没办法摆脱他是个小人物出身的自卑心理。尤其是他本是穿越而来的受尽底层人物冷暖百态的小人物。其实,张诚却不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背.景,只要他愿意,就会有各类如花似玉背.景不俗的美女愿意嫁给他的。

    “我?”方凝雨被张诚突然一句话闹得一阵羞红,但还是目光灼灼的回望着他,看着他眼神里透露着真诚,方凝雨想了一下,羞红了脸却又鼓着勇气说道:“你在哪里,我就愿意跟你到哪里。”

    乍一听到这话,张诚心中激动万分,盯着她看了好半响,张诚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跟着我的话,你可能就不会再有那么平静的生活了。说不定,还会跟着我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呢!你可想好了?”

    “自然......”方凝雨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你跟我走吧。咱们一起回北地郡去。”张诚转了一圈,左右徘徊了一下,突然回身对方凝雨说道。

    方凝雨犹豫了一下,她望着张诚充满感情的眸光,追问了一句:“我方凝雨愿意追随你到天涯海角,无怨无悔。可是,你真的做好了这个打算了吗?你别忘了,你还有许多追随你的兄弟,你这一走,就等于放弃了荣华富贵,也等于放弃了给他们无上荣耀与光宗耀祖的机会。那些兄弟为你出生入死,有的人甚至已经送掉了性命,你在这个时候,就离开京城,放弃一切。对他们,真的就公平吗?或许,你的兄弟情愿如此,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结果,当真是跟着你归隐田园吗?”

    方凝雨这一番话,无异于给张诚炙热的心上浇了一盆凉水。让他突然如坠冰窟。随着方凝雨一句一句的话,缓缓地下了头,闷着好久,都没有说话。许久,他才重新抬起了头,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说得对。我若真这么做了,对那些为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而身受重伤的兄弟们太不负责任;对那些为我张诚的一句话而送掉性命的兄弟们更是无法交代。方姑娘一句话,让在下受教了。”躬身一礼之后,他豁然转身,就要离开。

    方凝雨却喊道:“张诚!我方凝雨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方凝雨都会等着你!”

    张诚闻言,浑身剧震。他的那颗心颤抖着,对于他来说,这句话,比赏金封侯都要来得珍贵无比。他没有回头,而是斩钉截铁的说:“我一定会将你明媒正娶,堂堂正正娶你为妻!”说完这句话,张诚便离开了。

    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方凝雨喃喃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