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丞相府走出来,张诚顿时感觉天朗水清,一切豁然开朗一般。心头的巨大压力与内心的纠葛,都为之烟消云散,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张诚抬头望了望天,忽而又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洛城的天,当真是风云诡谲,变化无常啊。看来,又要变天了。我张诚不求闻达于诸侯,奈何天不与我,要让我趟这一趟浑水啊!我又该在这场漩涡之中,如何自处呢!”

    眼见着张诚居然从丞相府走出来,早就在外边等着的一个身材富态,形容奸猾的锦衣胖子走过来,伏地跪在张诚面前,说道:“小的是北地情报组织洛城分舵负责人,福源客栈以及仙客楼老板陶金山,拜见大人。请恕小的拜见来迟之罪!”

    “哦?居然是陶老板!你好啊!不错不错,你这形象,简直就是一奸商无疑!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在丞相府?哦对了,这是你们的本职,如果不知道,我反倒要质疑你们的情报能力了。我刚刚领了北衙禁军羽林军大将军的上任公.文,现在要去军营一趟。走,咱们边走边说。”张诚笑骂道。

    两人并肩而行,陶金山一边走一边恭贺道:“恭贺大人,荣升。不过,这个北衙禁军,羽林军大将军的位置,可不好做。”

    “怎生得不好做,你给我仔细介绍下这北衙禁军的背.景!”张诚闻言,心里为之一紧,他知道情报组织想来不会言过其实,陶金山这个人因其精明强干,为人圆滑,擅长与一些达官显贵的交涉,在生意上更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办事方法。此人原是梧州的情报组织发展的外线,后来被姚寒推荐上来,做了这京兆府分舵的负责人。

    他初初到京兆府时,本地的情报组织可以说是一塌糊涂,生意更是无从谈起,短短三年时间,他却将一个小小的酒肆,生生拉扯成为一个客栈,还发展了一家仙客楼,虽是妓院,但来这里的达官显贵甚多,利于探听情报,发展组织。如今分舵实在在职的内线就有一百人,而实际的外线成员却是足有好几百人,上到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其成员。

    张诚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经过陶金山的介绍,张诚了解到,北衙禁军原任大将军石开山,他是跟着丞相从冀州起兵就跟随其南征北战,战功彪炳,可以说是丞相最信任的人了,要不是因其已年过六十有余,不堪重负,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其退居二线的。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北衙禁军多是从军中遴选的佼佼者充任,尤其是许多将官,都是战功卓著的英勇之士,向来是桀骜不驯,狂傲不羁。要想将这样一群人驯服,自然是不太容易。所以,陶金山才会说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不太好做。

    “原来如此,先不管它。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有什么紧要的消息吗?”陶金山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的,这次如此明目张胆的到丞相府门口来守着见自己,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陶金山流露着崇拜与信服的目光看着张诚,佩服的道:“大人英明。确实有几件紧要的事情要禀告大人。其一,草原传来消息,阿史那修戈率五万兵马在贝喀什湖畔与突骑施部落对峙起来,这是草原上最后一只雄鹰了。如果突骑施部落被阿史那部收拾了,那么草原就又一次统一了,而且将比六年前的草原部落更加团结和强大;其二,朝廷已经下令让南方的诸军撤军,不过除了复州军周炳岩率本部两万骑兵返朝以外,其他军队都分别驻扎在青州、颍州和灵州。各军已经陆续撤军,并没有什么异动,看样子还并不知道朝廷发生的事情;其三,景天将军飞鸽传书来报,南方诸州大军已经各自撤军;其四,杨大人飞鸽传书过来,询问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我知道了。你立刻给我发两封信出去,第一封信给杨大人,让他马上安排铁柱、张老大、齐天、姚寒率北地师团所属,立刻来京城,最多给他们三天时间,就算是把马跑死了,也要在三天内赶到;另外,告诉杨大人,朝廷马上会有任命下来,让他担任冀州刺史,让他要先有个准备。其二,知会景天,让他密切注意南方各州的动向,警惕敌军暗袭,同时多造船只,军械,以备不时之需。另外,监视尚书令府和大都督府,尤其是大都督府,要密切关注,一有动静,马上向我报告!还有就是那南衙禁军,也一并注意一下。留意一下是否有什么可以拉拢的对象。”张诚冲陶金山说道。

    陶金山听到最后,心中剧震,但他却并没有过多流露出来,而且也并没有问为什么,拱手说道:“是!小的马上去办!那小的先去安排了。”

    “嗯,金山,我跟你说,朝廷正在筹备新皇登基之事,这事儿想必你是知道的了。眼下京城风云诡谲,整个皇城透着一股异样的不安氛围,也许在这千年古都里,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你,一定要小心点!”张诚嘱咐一句。

    也许张诚只是随口一说,但这句话在陶金山的心中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心中感动,从没有哪位上司,会在乎下边小卒的生命安全,他们的性命在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面前,犹如草芥,只不过是他们任意驱使的一条狗而已。躬身一礼,拖着衣服下摆离开了。

    张诚走进北衙禁军军营,一个身高八尺有余,身穿银光铠甲,手握腰间横刀的将军带着十几个将领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其实,从陶金山口中得知北衙禁军的背.景之后,张诚就明白了其中缘由。赵牧一方面让自己做大将军,另一方面又让石开山来做自己副手,虽然有帮衬自己的意思,但不得不怀疑,赵牧还有让石开山来监视自己的意思。就张诚个人而言,他对这个大将军位置本来也不感冒,做不做都无所谓,也就无所谓监视不监视自己了。

    走到张诚面前,石开山率先单膝跪倒在自己面前,诚恳地道:“末将石开山率羽林军麾下众将,参见大将军!”

    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不管赵牧村的什么心思,面对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将军,张诚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军人从来不问政治,他们率直而且刚毅,不像那些政治上的官吏那般难缠与世故。

    连忙上前扶起石开山,也是诚恳的对他说道:“将军何必如此大礼,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在您面前还只有请教的份儿。此次就任这个大将军之职,也是被逼无奈,实非本意。还请大将军谅解!”

    石开山闻言,先是为之一愣,随即却是有些不满,他再次叩拜,这次却是双膝跪地,对张诚说道:“眼下朝廷正值风浪飘摇之际,末将早已年过花甲,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心有余力不足,愿在大将军的带领下,完成丞相交托的任务。所以还请大将军务必不要过多疑虑,羽林军全体将士,愿随时听候大将军差遣,莫敢辞尔!”

    听石开山如此说,张诚知道,必是赵牧已经对石开山有所交代,尴尬一笑,将老将军扶起来,他嘿嘿一笑,拉着石开山对其他众将说道:“大家都起来吧!咱们进帐再说。”

    众人随着张诚和石开山一同进入大帐,众人分主次落座,石开山站起身来,向张诚介绍起羽林军的诸将领:“大将军,末将职任副将,我身边这两位,是咱们羽林军的两位最高督帅,郭洪涛和庞鹰。”

    两人豁然起身,拱手对张诚喊道:“末将拜见大将军!”

    彼此见过之后,石开山又指着右边坐着的六位将军,说道:“这是我羽林军的六位参将。”众人一同向张诚见礼。

    众人刚刚见礼完毕,千牛军的人就到了。张诚率众人伏地接旨。

    “丞相令:京兆尹赵阙私募兵甲,有违法度,责令羽林军大将军率军包围京兆府,捉拿赵阙,将其革去官职,斩首示众;抄其家,其家人充军千里。旨到即行,不可迁延!此谕!”千牛军宣诏完毕之后,将丞相旨意交给张诚,交代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张诚拿着这张如圣旨一般的丞相令谕,心中甚为苦楚,想不到自己就任大将军之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了四品京兆尹,还要抄其家,将其充军千里。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朝廷,这就是这个风云变幻的洛城啊。

    石开山在一边没有催促,也没有提醒,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压着腰刀看着张诚,等待着他的命令。

    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一切都已经身不由己。从他走上到京城的路,他就已经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老将军,立刻点齐一营的人马,我要骑兵!我带一营一千两百人马去京兆府衙捉拿赵阙,你带一团兵马去赵阙家里,抄他的家,捉拿其家人!立刻执行!”张诚想明白了之后,也不再迟疑,果断下令。这么做,也是拉石开山下水,让他和自己一起承担后果,功过共担罢了。

    “是!末将马上去安排!”石开山并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众将下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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