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的话虽然听起来是质问,其实是撒娇。我接近她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要她转告她老子徐子淇不要轻举妄动,那天晚上发生关系纯属意外,其实也不过是一场变相的交易,没想到她还当真了。如果我们两个人谈感情,那这事就荒唐了。

    我笑着说:“不经允许给你打电话,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嘛。万一让你们家老爷子知道了,那我会死得很惨的。”

    徐兰轻蔑地说:“切,鬼才相信你的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我可听说了,你以前是唐方的女朋友,横刀夺爱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徐兰说:“和唐方是我爸的意思,可我实在受不了那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我跟他早就吹了。我问你,男人是不是都是朝三暮四的东西?看到美女就想跟人家上了床?”

    我笑着说:“大概是吧,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按照你的理论,男人确实没几个好东西。你们家老爷子都那么大年纪了,看到漂亮女人不也照样有非分之想嘛。”

    徐兰气愤地说:“滚!再说这种屁话我挂了,以后都不理你了。”

    我说:“好吧,那你挂吧,再见。”

    徐兰急忙说:“你还真要挂啊,真是的,一点风度都没有,对女人你有点耐心好不好。”

    我懒得跟她废话,不耐烦地说:“是你自己要挂的,真是的,什么狗屁的风度和耐心,老子统统没有。你到底有事没事?我这忙着呢,没事我挂啦。”

    徐兰说:“我想见你,你现在哪?在不在滨河?”

    我纳闷地问:“见我?见我干啥?”

    徐兰不悦地说:“怎么,你好像不太乐意见我。不想见就算了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笑了笑,说:“那倒不是,徐大小姐要临幸小的怎么敢不去呢。”

    徐兰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去你的,你想得美,谁要临幸你。我就是心里烦,想找你聊聊天而已,你可别想歪了。”

    我想了想说:“那晚上吧,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去喝点酒,聊聊天。”

    徐兰说:“那好吧,晚上我们再联系,挂啦,拜拜。”

    挂了电话我摇着头苦笑了一声,女人可真是一群奇妙的动物,她们似乎永远活在矛盾和纠结之中,而且似乎还很乐意享受这种纠结。

    事实上以我对徐兰的认识,这个女人其实并不算坏,就是小姐脾气比较大,性格又有几分古怪,不过人还算比较单纯。如果她不是徐子淇的女儿,也许我们能交个朋友。

    我抓起手机,又拨通了蒋雨姗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她才接通电话。

    我说:“是我,唐亮。”

    蒋雨姗的口吻里有几分疲惫,又有几分欣喜,她说:“你怎么换号码了,来滨河了吗?”

    我说:“嗯,在滨河,你最近怎么样?”

    蒋雨姗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简直糟透了。”

    我想了想说:“你换个电话给我打过来,最好用座机。”

    蒋雨姗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过了一会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接起电话,果然是蒋雨姗打来的。

    蒋雨姗说:“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我的新号码了,以前那个号码慢慢就停用了。”

    我说:“需要帮忙吗?”

    蒋雨姗笑了笑说:“暂时还不用,我能应付。真要逼急了我,大不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说:“千万不要这样做,能和平解决最好。他毕竟是省委专职副书记,权势熏天,你只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不要干鸡蛋碰石头的蠢事。”

    蒋雨姗说:“嗯,我明白,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很觉得好温暖,说明我当初没有看错人。”

    我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蒋雨姗说:“现在我焦头烂额的,能有什么打算啊。”

    我说:“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顿饭吧,我们见面聊。”

    蒋雨姗说:“好啊,我想吃火锅,可以吗?”

    我笑着说:“你不会又想去那家宁德小聚的店里吧?”

    蒋雨姗轻轻地笑了起来,说:“知我者,唐亮也。可以吗?”

    我说:“好吧,那就去吧。”

    蒋雨姗说:“那你现在就出发吧,我们早点去占位置,晚了就没位了。你不知道,那家小店现在生意可火爆了。”

    我说:“好吧,我现在就出发,半个小时后到。”

    二十多分钟后,我开车来到了宁德小聚,进了店门,按照蒋雨姗在短信里提示的信息,找到了名字叫雅趣的小雅间。

    蒋雨姗已经在里面坐着了,手里竟然夹着一支烟,看到我进来,连忙掐灭烟头站了起来,脸上艰难的露出一丝笑容。几日不见,蒋雨姗明显瘦了,眼圈还有几分发黑,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看来这几天却是发生了很多事,她说付出的代价比预期的还要大。

    我吃惊地说:“你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憔悴,好像瘦了整整一圈。”

    蒋雨姗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控制了一下情绪,情绪低沉地说:“这个时候还有人关心我,真是难得。”

    蒋雨姗这么骄傲的女人此刻的表现居然如此软弱,这说明这几天她确实遭到了疯狂的报复,而且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我急忙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雨姗痛苦地摇摇头,说:“你先坐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心里有点难过。”

    我坐下来,眼睛盯着蒋雨姗,等待她的下文。蒋雨姗端起茶壶,给我倒了一杯茶,幽幽地说:“这几天的经历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从山顶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这回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了,原来人要比我想象的还要坏。一个人一旦变脸,竟然会变得那么无耻、那么下作,变得我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我说:“你指的是唐达天吗?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狭隘的人,你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他的为人和性格。以我对他的了解,唐达天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只要让他记恨你,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现在他主要对付的人是你,接下来大概就该是我了吧。”

    蒋雨姗摇了摇头,说:“他的为人我当然知道,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恶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最近几天,工商局和税务局以及各个衙门的人轮番冒出来,跑到我公司来查账、查偷税偷税,查安全隐患,把我的公司搞得乌烟瘴气。虽然他们打的是突击检查的幌子,但我知道背后一定是他指使的。他的目的就是敲打敲打我,让我明白他捧得起我,自然也能踩得起我,只要他动动小拇指,就可以将我消灭掉。估计现在正等着我去求他,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我打电话明确告诉他,既然我已经下了决心,就不可能再回过头过以前那种生活,让他还是死了这条心,真的把我逼急了,我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他根本不敢明目张胆把我怎么样。”

    唐达天的老底蒋雨姗是很清楚的,说不定手里还捏着能致唐达天于死地的直接证据,拿到这些证据也是三叔和老爷子让我接近蒋雨姗的目的所在。所以我相信唐达天是个明白人,对蒋雨姗他多少会有所忌惮,闹不好来个情人反腐,被窝起义那就不好玩了。但这种事情我总觉的有点卑鄙,何况蒋雨姗还没傻到自己打自己嘴巴子的程度。真要检举了唐达天,蒋雨姗自己也照样难以幸免,所以我希望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我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说:“既然你什么都明白,就没有必要伤心,这是你必然要付出的代价。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残酷,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果省城实在混不下去,你也可以考虑去江海投资,我可以为你引荐。”

    蒋雨姗说:“我的意思你没有明白,我真正伤心的不是他,而是以前那些朋友和合伙人的作法。我没想到的是,你上次说的那句话墙倒众人推那么快就在我身上应验了,拼命要踩死我的人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的那些朋友和商业伙伴。那些人一看我失去了靠山,马上就翻脸了,合伙人坚决要求撤资,让我三天之内准备好资金,以前的那些朋友躲我就好像躲瘟神。资产上的损失我能承受,可感情上的伤害却让我难以接受。我真的想不通,人翻脸怎么会比脱裤子还快,一旦翻脸怎么就会变得那么卑鄙。”

    我终于明白蒋雨姗怎么会变得像个霜打了的茄子,原来还是遭到了来自背后的攻击。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人前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人,就好比李玉,好比张诚。

    我说:“其实这很正常,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狼多肉少,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可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侥幸躲过。一个人不经历点磨难,你怎么知道谁是朋友,谁是真正的敌人。”

    蒋雨姗抬起头,眼睛盯着我,眼神热切地说:“所以你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我,我真的狠感动,我也以为你像那些人一样,不会再理我了呢。”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怎么会呢,像你这样的尤物,天生丽质难自弃的佳人,这个时候才是我英雄救美的最佳时机,我怎么舍得放弃呢。”

    蒋雨姗看着我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忽然站起身,略显迟疑地问:“你可以像上次那样,再抱抱我吗?我心里觉得特别委屈,可是不知道找谁倾诉。”

    我迟疑地说:“就现在吗?”

    蒋雨姗点点头,问道:“可以吗?”

    我看了看这个略显狭窄的空间,伸出双臂说:“好吧,不过事先说好,不许咬我。”

    蒋雨姗微微笑了笑,走到我面前,扑进了我怀里,恶狠狠地抱着我的腰,将头深深扎进我的胸膛里。我抱着这个柔弱的女人,心里柔肠百结,忍不住想,相比较男人,女人更看重感情上的背叛和伤害。但女人就一定比男人更重感情吗?

    蒋雨姗忽然在我怀里抽泣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着,我好奇地问:“你又怎么了,哭什么?”

    蒋雨姗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抽泣,虽然尽量压抑着哭声,但看得出,她确实很伤心。可是,到底是谁的背叛会令她如此伤心呢?

    哭了一会,蒋雨姗抬起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说:“谢谢你,现在好多了。对了,你刚才说我可以把公司搬到江海去,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值得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