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光了,确实走光了,简直春光乍泄,我像个婴儿一样,完全不设防地暴露在女飞贼面前。

    这一突发情况令我面红耳赤窘迫异常,觉得颜面扫地。徐兰蹲下身,手忙脚乱把毛巾给我胡乱披上。我心慌意乱,随便把浴巾裹在身上,忽然忘记自己要问点什么了,只好悻悻地坐在床沿上。

    徐兰说:“说话呀,你又不让报警,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小偷?”

    公主忽然说:“我真的是公主,希望两位能网开一面,我会对你们感激不尽的。”

    徐兰满脸不屑地说:“谁需要你感激!明明是个贼,还把自己真当成公主了。挺漂亮一个女孩子,学什么不好,却喜欢学人家做贼。”

    我的心情逐渐平复,心里忽然有了主意,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公主,我只问你,你到我家里来干什么?”

    公主低下头,轻声说:“偶然的一次,我发现这套房子平时没人住,经常空着,所以我有时候心情烦躁就来这里住一晚。你们别误会,房子里的任何东西我都没有拿走。”

    这套房子除了家具值几个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小偷惦记的。房子确实不能经常空着,迷信的说法是房子营造的空间一定会有东西存在,如果缺乏人气,鬼就会住进来。这套房子虽然三叔和李红偶尔会来住,但使用的频率还是太低了,没有招来鬼神,却招来了飞贼。

    但公主这样的解释难以让我信服,我接着问:“可今天你明知道房间里有人,还是闯了进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公主说:“今晚我确实不该来,可是我师弟今天下午翻把被抓了,心里特别烦,只是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我听到楼下有人,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到二楼来,只是想休息一会就走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徐兰鄙夷地说:“你这个故事编得太不好玩了,骗鬼去吧。唐少,我看还是报警算了。这女人满嘴跑火气,肯定是个惯犯,说不定身上还有人命案呢,我们报警就等于为民除害。”

    我沉思良久,说:“算了,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我说出这句话,徐兰和公主都吃了一惊,惊愕地望着我。

    公主难以置信地说:“你,真的打算放我走?”

    徐兰惊呼道:“你疯啦!这也太便宜她了。”

    我摆摆手,说:“没必要节外生枝,把一个小毛贼送进监狱不是我这个财政局长的责任,反正我们也没损失什么,这样做没有丝毫意义。”

    公主仍然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诧异地问:“你?这是真的吗?”

    我说:“我只是希望你这次之后吸取教育,以后不要再偷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侥幸心理,可在贼道上混,只要你出手,早晚都有失手的一天。今天幸好遇到的是我,如果换了别的人,你已经被关进去了。”

    公主的眼睛里升起一团雾,神情变得十分古怪,说:“你说得我也知道,近几年我已经很少出手了,很想金盆洗手,可金盆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牢记的。”

    我说:“好了,你走吧。”

    公主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徐兰忽然堵在门口,拦住公主的去路,不服气地质问:“你真的打算放过她?这也太便宜她了吧。”

    我严厉地说:“闭嘴,让她走!”

    徐兰噘着嘴,满脸不服气地闪开身体。公主回过神抱拳,说了身谢谢,向门外走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说:“等等。”

    公主身体定住了,我注意到,她的肩膀不由抖了抖。

    公主回过头,迷惑地说:“你……改变主意了?”

    我说:“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下次如果我要找你的话,怎么联系你?”

    公主松了一口气,说:“你打我电话吧。”说这话,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看了看名片,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办证”,下面是联系人龚小姐,以及一个手机号码。

    狗日的,不做贼就去办证,看来这种人天生就是走偏门的货。我笑着说:“原来你还身兼多职啊,多才多艺。我很想知道,护照你们那可以办吗?”

    公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居然俏皮地说:“当然可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优惠。”

    我摆摆手,说:“我用不着,你快走吧,我就不送了。”

    公主离开后,徐兰气鼓鼓地说:“真是不明白,你干吗要放她走?真是的,她刚才差点要了你的小命。”

    我冷冷地说:“比起贪赃枉法,多吃多占,小偷小摸算什么。你知道什么是腐败吗,真正的腐败不是贪污腐败,而是规矩的腐败,你爸这种赃官最可恨的就是规矩的破坏者,公主这种人对社会造成的危害不还不足你爸的万分之一。”

    徐兰说:“胡说八道,入室抢劫,行凶杀人难道不可恨吗?

    我接着说:“算了,跟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说不清楚。我倒是很奇怪,今晚你一句都没问我和你爹之间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兰说:“知道一点,我爸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去江海调查你不是他的意思,而是省委的决定,他只是奉命查案。”

    我冷笑着说:“恐怕不是省委的意思,而是省委副书记唐书记的意思吧?”

    徐兰说:“你既然知道还要问,真是没劲。其实我也不喜欢唐达天,可我爸是他一手提拔的,有什么办法呢。”

    我冷冷地说:“你爸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了江海一边搜集我的黑材料,还一边用权术引诱我们财政局的女干部。像他这种赃官,自己满屁股的屎,还老喜欢整人。他这种人去当监察厅厅长,我们的党风就是被他给污染的。”

    徐兰鼻子冷哼了一声,气得满脸铁青,说:“我爸是什么人不用你来评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兰这个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所有的事她心里是很清楚的,因此多余的话已经不用我言明,我的意思她自然会向徐子淇传达,至于徐子淇怎么做,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转移话题,说:“你刚才说蒋雨姗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是不是唐果找到了?”

    徐兰仍然一言不发,转过头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看到三个未接来电都是蒋雨姗打的,连忙把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蒋雨姗劈头盖脸地说:“唐果还没回家,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去哪里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已经快十一点钟了,唐果还没回家,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我急忙说:“蒋女士,你先别慌。听我慢慢说,据我所知,唐果的确是在游戏厅玩的时候遇到一个熟人,然后主动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蒋雨姗惊愕地说:“熟人?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我说:“听游戏厅的女孩子说,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清楚了。”

    蒋雨姗沉吟半天,焦躁地说:“唐果应该很少有什么熟人的,他平时不大合群,很少接触外人,怎么会随便跟别人走呢。”

    我说:“你先别着急,让我想想,这个人会是谁呢?”我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突然一个名字从我的脑子里蹦了出来,我急忙说:“我怀疑那个人是唐方,唐果跟唐方的关系好像挺好的,应该就是他了。”

    蒋雨姗惊讶地说:“你认识唐方?在哪里见过他?”

    我说:“见过他两次,第一次还是唐果介绍我认识他的。这样吧,要不我去找找唐方,看看唐果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蒋雨姗惊喜地说:“好啊,要不我们一块去找唐方。如果真是他,那这小子太过分了,这么晚了也不把唐果送回来,至少应该打个电话给我说一声。”

    我说:“行,我现在去楼兰小区接你,完了我们一起去找唐方。”

    蒋雨姗说:“好吧,你快点,我等你。”

    6

    我从小区开车出来后,扭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默不出声的徐兰,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幽怨。我笑了笑说:“你是要我先送你去取车,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徐兰说:“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取车。”

    我诧异地说:“那你想干吗?”

    徐兰说:“你干吗非要赶我走,那个唐果又不是你儿子,你对他都那么上心,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是哪跟哪啊,唐果还是个小孩子,你至于跟他一般见识吗。”

    徐兰冷哼了一声,像是跟谁赌气似的说:“我只是想见见唐果他妈,看看这个女人长什么样,让你五迷三道的,大半夜一个电话就把你给招去了。”

    徐兰居然吃醋了,这算什么事啊。当然,我心里也清楚,一个女人吃醋不一定是爱上了这个男人,而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心作祟。不过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我已经在她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我说:“女人可真是喜欢无事生非,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你见她干什么。如果你是为了公安厅调查你的事,那我干脆跟你交个底吧,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想把你怎么样,只要你们家老爷子别老想着整死我,咱们完全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徐兰幽怨地说:“我回去会跟他好好谈一次的,不过他也有他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我冷笑着说:“他有难处就可以把我往死里整?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能拼死一搏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徐兰无奈地说:“好吧,我尽力而为。”

    到了楼兰小区门口,远远的我便看到蒋雨姗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衫,下身一条白色休闲裤,脚蹬一双高跟皮鞋,一身白衣如雪,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夜风吹动了她的长发,蒋雨姗听到喇叭声,慢慢回过头,看到我的车驶来,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蒋雨姗的回眸一笑,以及今晚的这一身白衣飘飘,令我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个白衣渡江的影视画面,这个画面美轮美奂,飘飘欲仙。

    我伸手打开车后门,蒋雨姗矮身坐进车里,看到徐兰时眼神里滑过一丝复杂的意味,但她很快恢复常态,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搅你休息。”

    我说:“该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没帮你看好唐果。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朋友徐兰,这位就是唐果的妈妈蒋雨姗,滨河著名的商界达人。”

    徐兰笑得很勉强,淡淡地说:“你好。”

    蒋雨姗也淡淡地说:“你好徐兰。真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说:“好了,你就别客气了。说吧,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唐方?”

    蒋雨姗说:“我刚已经给唐方打过电话了,唐果确实跟他在一起,他们在东方会。但他自己脱不开身,叫我亲自去接。”

    听到这个消息,我松了口气,唐果既然是跟唐方在一起,那就是绝对安全的。可是我很奇怪,唐方怎么会把唐果带到东方会那种地方?

    这一点蒋雨姗大概也想到了,她解释说:“那种地方我一个女人去恐怕不是太方便,所以还是得麻烦你走一趟。”

    我说:“没事,乐意效劳。唐果是从我手里走丢了,我有责任亲自把他安全交还给你。”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东方会楼下。我看了看蒋雨姗,说:“我一个人上去吧,你们在车里等我。”

    蒋雨姗说:“好吧,见到唐果替我狠狠教训他一顿,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我点点头,准备下车,没想到徐兰也拉开车门下来了。我不解地问:“你干什么去?”

    徐兰说:“我要跟你一起上去。”

    我解释说:“这里是夜总会,你一个女孩子上去很不方便。”

    徐兰说:“就是因为这里是夜总会,我才想见识见识。你们男人能来这种地方,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我懒得跟她争辩,掉头往前走去。这个女人今晚的表现很奇怪,虽然她对我的成见并未因为有了肉体关系就完全消除,可她一直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就不太正常。

    和徐兰一起进入东方会,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东方会的一间vip包房,我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人还真不少,目测大概有十几个人,奇怪的是全部都是男人,一个女孩子都没有。此刻唐果正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沉默着咬着可乐的吸管,他看到我进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之色,但看到徐兰跟在我身后,很快就换了一脸复杂的神情。

    包房里的人看到我们进门,脸上先是露出惊讶和狐疑之色,然后纷纷把目光对准了唐方。我注意到,董斌这小子居然也在这里。除了董斌,里面还有两个人我认识,一个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阮剑文的儿子阮文明,另一个是省纪委书记洪学明的儿子洪涛。

    难道唐门的人在开会?可为什么唐方根本就没通知我呢?

    唐方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沉下脸说:“你来干什么?”

    我刚想说我是来接唐果的,徐兰忽然说话了,她没好气地说:“我来看看你唐公子每天泡在在夜总会里干什么好事,你身边的女人都是什么货色。”

    听徐兰和唐方的语气,她和唐方的关系不太一般,难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故事?

    唐方不耐烦地说:“你走吧,我们在开会,明天我再给你电话。”

    徐兰说:“哼,你赶我走,我偏不走。”

    唐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连忙问:“唐方,既然是唐门的会议,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唐方冷冷地说:“我还没问你呢,那天在体育场唐门与秦时明月的比赛你为什么不到场?这么多天你也没来说明原因?鉴于你的表现太差,完全无视组织的存在,刚才我们已经形成决议,从现在开始,你被唐门除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