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表赞同地说:“这个我能理解,父母嘛,有自己的想法,看着儿女不劳动就着急,因为他们一直都认为只有劳动才能混饭吃。儿女上学的时候早恋他们横加干涉,可到了年龄不愿意谈婚论嫁他们又干涉,你不着急他们就替你着急,这年头当人儿女也不容易啊。老人们一辈子就是操心劳神的命,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颖仿佛找到了知音般激动地说:“是啊是啊,老人家怎么都是这样呢,不知道他们整天忧心忡忡地担心什么呢。”

    我附和着说:“就是,你大学毕业了怎么不去外面闯闯,北京啊,上海啊,广州啊,那些大城市发展空间大,适合你这样的年轻人发展。以你的美貌加智慧,要想找个好工作简直易如反掌。”

    秦颖听了神情忽然有了悲戚之色,她哀怨地说:“还不是因为我爸妈,舍不得我离开身边,硬把我留在兰州,可这个鬼地方想找个好工作简直比找个好老公还难,没有关系就算你能力再强也没人用你。”

    我点点头,这话她说的没错,兰州就是这个德行,好单位几乎塞进去的都是关系户,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基本上被裙带关系垄断。那些私营企业开出的待遇对人的劳动力低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福利和保险根本想都没得想,这些土财主甚至恨不得你倒掏钱给他打工。

    我说:“恐怕也不全是你爸妈的阻力吧,应该还有其它原因,你要想走爹娘是拦不住的。”

    秦颖哀怨地叹了口气,说:“你很聪明,被你猜对了。为了爱情,我选择了留下,可没想到别人在该抛弃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心慈手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我。”说到这,秦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惆怅和恨意。

    我会心地笑了,心里却涌现出一丁点复杂的情绪。我说:“哪个王八蛋这么没眼力,连你这样的超级美女都舍得抛弃,他可真是有眼无珠。”

    秦颖伸出小拇指勾了勾耳边的头发,认真地问:“你觉得我很漂亮吗?”

    我十分坚决地点点头,说:“非常漂亮,可以这么说,你是我这几年见到过最漂亮的女孩。是的,毫不夸张地说,我从心底给你打了98分。”

    秦颖脸上的悲戚之色消失了,脸上涌现出一片酡红,她羞涩不安地说:“是吗,我大概没你说的那么漂亮吧。”

    我笑了笑,适可而止,没有继续吹捧。秦颖对这句话却十分受用,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爽了一会,开心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人。

    顿了一会,秦颖问:“对了,还忘记问你了,你上过大学没?”

    原本我对这姑娘没多少反感,虽然我对比我年轻的这一撮人长期持有偏见,但秦颖的美貌抵消了我的偏见,但她这句话一出口让我很恼火,如此看来她跟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并无两样。我淡漠地说:“算是混过几天大学吧。”

    秦颖继续追问:“哪所大学呢?”

    我说:“兰州的一所野鸡大学,混日子混学历的那种。”

    秦颖听了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沉吟片刻说:“我爸跟我说你是开饭店的,我以为是个暴发户,没想到你也上过大学。”

    我冷冷地说:“这年头上大学算什么,是个人都能上大学,就譬如你们这一批,是条狗在学校里混几天也能考上大学的。”

    秦颖大概没听出我话里的愤恨,她反驳说:“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虽然大学好考,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上大学起码是个标杆,要不然一个上过大学一个没上过,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共同语言呢。”

    我没吭声,又点了一颗烟抽。秦颖看着我连续不断已经抽了三颗烟,有些不满地说:“你能不能少抽点。”

    我没好气地说:“不能,你要有意见你也抽一根。”

    秦颖听了楞了楞,伸手拿起我桌上的烟盒,抽出一颗点燃,慢悠悠突出一口烟雾。

    天哪,她抽烟的姿势真是优美,坐在那里真的是又姣好又宁静,她抽的仿佛不是一根烟,而是一股气质,我纳闷地说:“原来你也抽烟啊?”

    秦颖说:“本来不想抽的,是你非要引诱我。”

    我心想这姑娘也太容易被诱惑了,嘴上却说:“抽吧,我没意见,而且严重支持。”

    我们每人抽完一根烟,我突然失去了继续跟她谈下去的兴趣,正好她问我:“你还有事吗?我想回去了。”我趁机顺坡下驴,说:“那就走吧,要不要我送送你?”秦颖想了想说:“你开车来的吗,那就顺便送我一下。”

    她以为我是老板就一定有车,可我没车,只好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是坐11路腿着来的。”她噢了一声,略显失望地说:“那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这是一次不算成功的约会,大家都是在家长的逼迫下不得已选择了屈服。秦颖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特别漂亮,但很草包,目标远大却不切实际。这是这一拨人的通病,对这一类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的厌恶,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那天回去我愣怔了好久,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这很荒唐,三十岁对男人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老,而且很矫情,但被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鄙视的久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过于老气横秋。

    也许他们是有可取之处的,不一样的心态成就不一样的作为。那天下回去后我在饭店里看到年近三十却依然光彩照人的倪雪时,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美人如刀,刀刀催人老。

    有时候,美人也像时光一样是一把收割人头的大刀,它就悬在你的头顶上,随时有可能落下来将你劈成两半。

    我正在感物伤怀的时候,魏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背后冒了出来,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说:“看什么哪,看得魂不守舍的,魂都飞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