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心里难受,你知道吗,我很寂寞,很孤独,我觉得全他妈是假的,没有人真正对我好。”

    小玉说:“别这样哥,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一扭头,发现人基本上走光了,摇摇晃晃站起来,说:“走,回家。”

    我头晕得越来越厉害,小玉扶着我摇摇晃晃走下楼,来到依然灯光迷离的大街上。夜风一吹,我的胃里翻江倒海般翻腾起来,冲到一个隐蔽些的角落就吐了起来。吐完后我的脑子就不管用了,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分不清楚身处何处,更分不清楚今昔何昔。

    那些悲伤的往事偏偏在这个时候追赶而来,青果那天夜里对着窗户诉说时悲伤的言语一一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我的心在这个夜晚脆弱异常,奇痛无比,差点两眼一黑载倒在马路上。

    小玉走过来扶住我的头,说:“你喝太多酒了,别开车了,我打车送你回去,告诉我你住哪。”

    我醉醺醺地说:“我不回去,回去没意思。”

    小玉说:“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啊,要不我们到宾馆去开个房间吧。”

    我拉着小玉的手,说:“你跟我走,走。”

    我把车丢在夜总会的停车场,小玉搀扶着我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

    我不知道怎么就把小玉领到了长安公园,摸黑找到一把椅子就躺了下去,小玉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胆战心惊地望着黑暗处。我只想休息一会,虽然脑子不是很清楚,可一些伤心事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鬼魅般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小玉说:“我们还是去宾馆吧,这里好黑好吓人啊。”

    我说:“要走你走,我不走,我觉得这里舒服,空旷,透气,我胸闷你知道不知道。”

    小玉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

    我掏出手机,打通了兰州的兄弟李玉的电话。李玉当时可能刚刚睡下,接到我的电话显得有些愤怒,他不客气地说:“你有病啊,这么晚打电话闹鬼呢吗。”

    正处于极度伤感之中的我表现得比他还要愤怒,我更大声地回骂道:“你他妈有病啊。”

    李玉被我骂得愣住了,他大概听出了我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委屈和伤感,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继续骂道:“你他妈有病啊。”

    李玉预感出了什么事,急忙问:“你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

    我不分黑白地大声骂:“你他妈有病啊,这么早睡觉。”

    李玉被我莫名其妙的辱骂搞得摸不着头脑,忽然笑了起来,说:“你发什么神经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嘟囔道:“我他妈太难受了,太寂寞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啦,我这么辛苦我在为谁奋斗?”

    我的事李玉都知道,每次我有了不开心的事都会打电话给他,因此他虽远在千里之外,对我的情况却了若指掌。李玉说:“兄弟,你可不能这么想,你是在为自己奋斗,为爹娘奋斗,不是为了女人。”

    这个时候李玉的劝慰反而让我更加伤心,我哭丧着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啊。”

    李玉沉默了,他似乎斟酌良久才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的眼泪不争气得流了下来,抽噎着说:“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兄弟。”

    李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既然在那里这么不开心,就回来吧,在哪不是一样呢,家里至少还有朋友和亲人。”

    是的,这个悲伤的夜晚将我回家的欲望点燃了,越烧越旺,无法遏止,迫不及待。我要回家,离开这片我付出了青春和心血却仍然一无所得的城市,回到生长于斯故乡的怀抱,让我的心灵暂时得到休养生息。

    我喃喃自语地说:“小玉,我想回家,你跟我回去吗?”

    小玉说:“你家在哪里啊。”

    我说:“兰州,你跟我回去,我娶你做老婆。”

    小玉说:“兰州在哪?”

    我说:“兰州西北偏北,一个遥远的地方。”

    小玉说:“西北偏北太远了,我们家在东北,离你们老远的,离广东也好远,我刚来这里,还没赚到钱,不想离开。”

    我说好吧,你不跟我回去我一个人回去。

    说完困意潮水般汹涌而来,我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一倒头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很好,灿烂非常,小雨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护园的工人正在用水龙头给花草浇水,阳光射在水珠上显得珍珠一般晶莹晰透,那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