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凉气,但反应过来她这是开玩笑,立马顾做轻松地说:“我可是原装国产的,包退包换,包你满意。”这句话起了作用,一家三口都笑了起来,沉郁的空气也由阴转晴。

    在火车站,刘云一直和她母亲手拉着手,母女俩都是泪眼婆娑。她父亲把我叫到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摆,我们家闺女就交给你了,拜托你照顾好她,我们会感激你的。”

    我慌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刘云父亲的神情说肃穆就肃穆了,他很严肃地说:“小摆,我有句话不得不告诉你。我观察你很久了,认为你这个人品行还凑合,但有个很大缺点你知道吗?”我受惊地看着刘云的父亲,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我,我听,着。”

    刘云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都快三十岁了还不成熟,这很要命。用西北人的话来说你是个二球货,干什么事都随自己好恶,由着自己的性子可不行,完全不为别人考虑。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承担和责任,这些才是第一位的,否则你的人生将很失败。我是个老工人,但我更是个老党员,我太明白一个人思想上不成熟政治上就不成熟,是要摔大跟头的。”

    咽下一口唾液,他接着逼叨叨:“一直以来,我相信组织,相信党,忠于我的事业和家庭,所以我觉得我这辈子是完满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女儿。对于你来说,你要相信老人家的劝告都是为你好,对刘云好点,让着她,宽容地看待一切,这样我们才会真的放心。如果你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我们绝不会轻饶你,你应该知道西北人的二杆子劲。”

    这些话像是组织对我的重托,组织信任我才交给我历史的重任,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等同于自绝于人民,这给我很大压力。压力一大我倒不结巴了,说:“我没有啊,我这不是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她呢吗?”

    刘云的父亲不为所动,说:“那你们为什么经常吵架?吵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着她?”

    我说:“伯父,您是长辈,按说你的教诲我不应该反驳,我只是说明一下问题,我跟她吵架是因为我们存在很多分歧。刘云是个好姑娘,这是千真万确的,她绝对是万里挑一。但我觉得她被你们从小惯坏了,又是独生女,她很会保护自己,这很好。但她凡事从不让步,什么都是以她为中心,她对外人都很好,可哪怕举手指劳的事情也不肯为我做。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和睦相处不是这样子的,大家要互相体谅。”

    刘云的父亲忽然十分愤怒地摆摆手,说:“够了,你不要说了,我女儿很好,我们一直都是什么都让着她的,你为什么就做不到?如果这样你凭什么想娶我女儿?”

    我站在原地瞠目结舌,我没想到面前的老党员,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都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这么大火气,又这么顽固,顷刻间无话可说。我们都没告诉这个老党员,他的宝贝女儿比他更加顽固,一怒之下差点把我扔进监狱。人怎么都是这样,道理用在别人身上全都合适,用在自己身上就不行呢?

    刘云的父亲愤怒片刻,看我的态度比较坚决,叹息着说:“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只是让你尽力让着她,宽容待人,这样自己也会活的欣慰些。我没有别的要求。”

    我知道争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让大家撕破脸皮,妥协着说:“我会的,凡事我都让着她,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像雷锋同志一样任劳任怨。”

    刘云的老父亲这才逐渐流露出开怀的笑容,像是终于把自己的绝世珍宝卖出了好价钱,他心满意足地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不要辜负我的厚望,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不要让我失望,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我使劲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感动之色,心里巴望着老家伙赶紧滚蛋,以后千万不要再来给我添乱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唐,宽容是互相的,可我们偏偏认为一方让步就天下太平了。在我对世界的逐渐认识中,我发现人生就是对谬误的一再证实,然后向谬误妥协。

    更荒诞的是,我们一开始所干的都是信誓旦旦要去消灭谬论,然而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却马上竭力维护谬论,把自己之前说的话当成了一个臭屁给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