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园楚园)除了象征着江南楚氏在江南道牢可不撼的地位之外。其本身由格调。气势等方面来讲在江南道上也绝对称得上是第一园。虽然江南道富贾云集。奢靡到璀璨的大户宅院本就异常繁多。但楚园除了具备这等气派之外。比之其他只知一味炫耀奢华的宅院更是多了许多威严意味。而造就楚园这等气势的便正是楚氏传承了百年之久才沉淀得来的深厚底蕴。

    楚园的布置格局极为讲究。里三道外三层。前后各有一处大门。而这两个都可算得上是正门的大门却又有着特定的寓意。比如朝着苏州府最为繁华的那条街道而开的大门只有在楚氏中有着身份的人才可步入。像楚南轩。楚南仁这种楚氏直系人物;而至于与苏州刺史府遥遥相对的那处大门则是楚氏旁系之人特定的通道。这一个古怪的规矩在楚氏建族起便定了下来。大概是有着激励楚氏旁系之人为族出力晋身直系的意思。

    当然。定下这一规矩的楚家先辈真正的意图楚氏子孙们都无从得知。而历代家主也只能根据自己的猜测来揣摩这位先辈的用意。便如同这一代的家主楚南轩。他对这两道门的见解被苏州刺史杨慎名得知后。杨慎名便从此不敢再由面朝苏州城那道繁华无比街道的大门而入。只是从他刺史府前的那道旁系之人的通道步入。

    带着责任与家族荣誉感从正门入。怀揣卑微与谨慎从后门入。这便是楚南轩对这两道门的定义。

    楚园的里三道乃是楚氏直系中人所居住之所在。外三层则是旁系中人。这充分体现了楚氏强大的同时也在时刻醒着他们毕竟都是同族之人。身上流淌地血脉也都是一脉相承而来。意在要其团结。凝聚。可事实上。楚氏一族内部的纷争。旁系眼红直系。直系瞧不上旁系。这等等潜流是一刻也不曾消弭过。

    不过那些潜流始终只能是小风浪的折腾。远不能为楚氏带来任何伤害。但。眼下这场纷争不同。非但不能再说是小折腾。更是可说得上是波涛汹涌。事实上便连一手挑起这场纷争的楚南轩也很清楚若是一个把握不好。盛名近百年的江南楚氏很有可能便在他的手中步入西山。最终沦为大唐遍地可见的小族小门。

    楚南仁与楚南聪已经接连动了手。他们强硬的态度也裸的如楚南轩所愿摆放了出来。并且在这几日内连连大变中他二人也确实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首先是楚南仁把持了江南道地兵权。其次是控制了楚氏商这么多年的楚南聪也彻底夺走了对楚氏商的掌握权。

    任何一场带着政治色彩的争斗中最要紧的两个因素。一个是银钱。一个兵权都被楚南仁。楚南聪得手。依常而言。这实在应该是能够让楚南轩大为紧张的一事。而他也应当重新再去审视他那两个兄弟的实力。

    可事实并非如此。楚南轩在楚氏商一事中失利之后。反而愈发显得惬意了起来。不知是因为他原本就有意将这商拱手让给楚南聪。还是他早便知道他争不过这个把持商数十年的兄弟。

    这时地楚南轩披着一条深色绒线披风正是处于后院之中。渐入深秋。以往百花盛放。奇香遍布的后院在此时略微显得有些颓败。而这等有些荒凉的气息映衬着楚南轩那道清冷孤傲的身形。却是无端端的构成了一副带着浓郁悲凉色彩的冷色系图画。

    包纳了楚氏直系旁系数百人的楚园。在以往自然是极为热闹。处处有着人声有着笑声。但这个时候。因为家主与握着楚氏实权的那些人争斗一事。倒是让这楚园彻底的沉寂了下来。没有人敢在这园中再发出任何声息。就像那些人也根本不敢站在明面上参与这场直系纷争之事一样。

    里三道。外三层。道道深幽。层层怜影。

    楚南轩站在这后院中。面色安详。他向前走了三步。不曾抬头。却随即又退了一步。堪堪站在那朵盛放妖艳地紫花前时。他俯身轻抚了紫花。似乎是要给这犹自倔强绽放的紫花一些温暖。好让它不再那般凄冷。

    抬头。望着外三层那处。楚南轩微皱了眉。他很清楚现如今的局势来看他是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按说在几日前他这样一个楚家家主也应该对他如今地被动采取一些手段。反击楚南仁那些人。可他并没有。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楚南轩始终认为这时地局面还不曾达到他的预期。他要全部逼出来的人也远远不止这时出现在台面上的这些人。单单就就是这些时日来依旧沉寂的楚氏旁系中又有多少是王公公那老狗的人?楚南轩很清楚绝对不少。

    沉思着那些人为何如此沉得住气。又为何至今日仍旧不曾站出来?楚南轩却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兵权掌握在楚南仁手中商也被楚南聪所控制。若他所料不错。那不须太多时间。只要这两个兄弟彻底将手中的权势巩固下来后。便悍然对他下手。那个时候他这个家主才算是被逼到了绝境。

    可他楚南轩又怎。怎能被那些人逼到绝境?楚南轩是一个极为自傲地人。这点不假。但同时他当然也不盲目地自负。所以当楚南轩再次俯身。将那朵紫花干脆折了下来之时。他也微为叹息喃喃自道:“既然还不出来。那就等我扫清这些人后再一一找你们算帐罢。”

    手捧着紫花。楚南轩决然步回里三道正厅。而楚则生则是一直等在这正厅。楚则生对外间这些时日来所发生的事情都很清楚。他也知道老爷一直不曾反击是因为还有许多人没有站出来。可当这时楚则生看见老爷手中那朵妖艳地紫花之时。他满是皱纹的眼角也悄无声息地舒展了几分。显得愉悦。他知道。老爷是要动手了。

    “连城这几日来在做些什么?”楚南轩先问了这么一句。语调随和。可见其心境也如以往一般不曾有任何波澜。即便这时外间因为他楚氏之事已经是动荡不安。

    楚则生佝偻着身子。看着老爷将那朵紫花插在一个花瓶之中。动作十分小心。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老爷是个爱花之人。而这一个如此爱花的人却不惜亲手折下了这花。那可见老爷究竟有着怎样的信心与决然?

    “公子这些时日来依老爷吩咐。足不出户。”顿了顿。楚则生那张老脸上有些叹息。再道:“可我却看得出。公子颇为烦躁。怕是这几日便再忍不住在静侯在这楚园了。”

    楚南轩插好了花。然后回身。轻皱眉头的他在思量着一些事情。他刻意让楚南仁二人取得如此优势无疑是让王公公手下的那些人都以为楚南仁此次肯定事成。然后站出来为楚南仁摇旗呐喊。好让他楚南轩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依附在王公公手下的。可事与愿违。即便是楚南仁二人取得了如此优势。那些人也依旧是一个也不曾站出来。这是楚南轩最为费解的一件事。他也根本猜不出造成眼下这种局面的究竟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指点。有的时候他甚至以为或许是王公公亲自在指使着他江南道之事。\\\\

    而至于楚连城。则是楚南轩又一个必须考虑地问题了。他将连城放在楚南仁身旁时间太长了些。所以他根本不了解连城与楚南仁那些人究竟有没有在这方面的默契。合作。因此他也必须得防着家中这个长子。可这让他如何忍心?都说上阵父子兵。可现如今不仅不能让连城站出来。同时却也还得防备着。

    “难道。那些年真不该放任连城在外?”楚南轩疑惑着。心中却因为他这个儿子而第一次产生了对自己的不信任。但楚南轩毕竟是楚家真正的家主。他的这种不信任当然在一瞬间便被他抹去。随即放下楚连城之事。楚南轩向着楚则生之是随意吩咐道:“看好公子。”见楚则生点头。楚南轩不再及楚连城。再道:“传话给南岚。要他这几日便动手将江南道上那些立场不定的官都撤换一批。”江南道兵权是督护府大将军楚南仁手中之物。而楚氏商也被楚南聪夺了过去。那么唯一剩下的一块势力便就是这个官场。江南官场的形势其实对楚南轩来说并不算太复杂。他知道楚南仁与楚南聪二人不可能在官场上有着太大影响。而其实这么多年来楚南轩在江南道经营最多地便就是这官场。所以对于这点楚南轩还是比较放心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如同前江南道总管李朝隐一样投效了王公公的官究竟有哪些。但他相信在老五楚南岚的亲手染指之下。要将这官场一事平定下来。不应该太过困难。对于楚南岚。楚南轩当然是极为相信的。而这么多年来楚南岚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楚南轩看不透深浅的人。

    虽然政治争斗上决定成败。一锤定音的肯定是兵权的归属。但同时当然也不能小瞧了这些人官。这些官毕竟都是朝廷的喉舌。若是个江南道地官都站在了楚南轩这一旁。那朝廷似乎也应该再慎重一些。最终很有可能因为这所有官的意思。而站在楚南轩这一处平定江南之事。若是朝廷出了手。那也便意味着朝廷对王公公动了手。而这个局面才是楚南轩最终所求的。

    可楚南轩吩咐下来之后。楚则生却没有立即应下。他反常的有些为难之色。站在那处略显局促。迎着楚南轩疑惑地神情。苦涩而道:“这事儿……怕是不好办。”

    楚南轩不解。清一批立场不定地官。杜绝楚南仁染手官场之上。有何困难?难不成那些年里楚南仁掌握的官比他还要多?

    “这几日里官场之上颇有传言。说是有一位神秘的大人愿意将那些官从此事中保下来。”楚则生先道了这么一句。待看见楚南轩也逐渐凝重了起来。这才又道:“而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却已经能够肯定那个神秘地大人。便就是那个少年。张宏。”

    楚南轩怔了怔。继尔面含笑意。颇觉玩味。他一直以为那个少年挑起他楚氏之事后便应该选择等待。毕竟以那少年的实力确实是不够资格参与他楚氏之事。可他实在不曾到那少年居然已经动了手。并且动手如此犀利令人乍舌。

    “所以说。这事儿不好办。这儿官场上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大都暂时依附在了那少年之下。他们都愿意相信那少年。”楚则生说这句话时面色古怪异常。其实便连他也根本不知道那少年究竟是采用了哪些手段骗取了这些官地信任。

    “不要忘了。他手中可是握着皇帝陛下亲赐地金牌。有那么一可先斩后奏的金牌在手。地确拥有让那些人相信他的资本。”像是看透了楚则生这个老管家的疑惑。楚南轩为他解释了一句。然后沉吟片刻。再道:“既然如此。那已经选择了那少年的官便不再。总之我要这官场之上没有一个人光明正大地站在楚南仁身后。”

    楚南轩有这个自信。他不可能将江南道官全部收拢到他的旗下。但他最起码可以让那些官不敢光明正大站在楚南仁身后。既然王公公手下的那些人都不曾站出来。那便让他们永远的沉寂着罢。

    而对于那个少年张宏的那些小手段。以及他近日来所拉拢到官。楚南轩却已经不打算再去。楚南轩的最终目的是要争取到朝廷站在他这一方对付王公公。那便意味着他暂时不能与张宏有太大冲突。因为张宏的背后始终是有着皇帝陛下以及太平公主;再者。敌人地敌人便是同盟。这一点楚南轩很清楚。虽然他与张宏日后总直接冲突。但起码眼下不。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着相同的敌人。以及默契。

    好比如楚南轩这时已经知道王公公那老狗与张宏之间的事。所以楚南轩也当然也知道张宏肯定十分乐意对付那老狗。

    楚南轩的法及考虑。楚则生当然不去忧心。他只是楚南轩身旁的一个管家。而作为管家楚则生存在的意义便是一丝不苟的执行老爷的吩咐。然后若是老爷犯下错误。有了遗漏的事情。那才是楚则生应该去弥补去做地事情。

    既然决定要反击。那楚南轩的手段当然不止于此。在他布置罢了官场之事后。随即凝视着楚则生那张老脸。

    楚则生是追随了楚南轩最久的一个人。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楚南轩对他当然是十分的信任。他甚至曾经断言。即使是他地亲生儿子楚连城背叛了他。那这个管家楚则生也肯定不离他而去。

    望着楚则生。楚南轩难得地挤出一些亲切的微笑。他笑着。忽然开口:“那些人。这些年里你是否还有把握控制?”

    作为江南楚氏真正的管家。若有人说楚则生仅仅是一个平庸的老人。那显然是不足以信的。

    老爷的问话自然是落了楚则生耳里。楚则生笑了笑。他笑着时原本佝偻的身子却逐渐站直了起来。自有许多凛然自信地味道:“当然。老爷可是要动用他们?”

    “该用便用罢。总不能让楚氏商在这一事中彻底败落在楚南聪手中。”楚南轩随意道了这么一句。坐了下去。沏茶却不曾再如以往那般反复过滤。仅仅是倒了出来之后便放在了那处。

    他是倒给楚则生这个下人地。

    见此。楚则生微眯了眼睛。昏聩的老眼有着楚南轩察觉不到地湿意。他并不是感动以堂堂江南楚氏家主身份的楚南轩给他倒茶。事实上楚南轩的这个动作对于楚则生来说并不陌生。而楚南轩亲自给他倒茶的次数他已经是根本记不清了。

    湿意。仅仅是因为楚南轩倒茶前先晃了晃茶壶。然后才倒的茶水。这是一个细节。一个楚则生饮茶时的细节。楚南轩能够记得不奇怪。但难得是他能够记了这么几十年后依旧是记的那么清楚。晃地那么仔细。

    “可老爷。若是如此的话。我敢保证你少年张宏肯定也参上一脚。您要知道他手下那个黄胖子原本就是个经商的天才。再加上有着柳家在后。若是我们与楚南聪起了冲突。那个黄胖子肯定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楚则生从容言道。双眼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处安放着的茶水。

    楚南轩给楚则生倒茶的次数不计其数。可楚则生去饮楚南轩所倒茶水的次数他二人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仅有一次。便正是那一夜楚南轩决定背叛同胞兄长。上代家主楚南昂。陷害他于死地前的一夜。

    而也是楚则生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饮下了楚南轩所倒的茶水后。楚则生亲自安排策划了陷害楚南昂一事。最终事成。楚南昂死。楚南轩上位。

    “既然他敢参与。他敢坐取这渔翁之利那便由他去罢。”楚南轩不介意他倒的茶楚则生不去饮。他坐在那处。望着厅外楚园上空稍显阴沉地天色。喃喃道:“这时他能吞下的。来日我当然也能讨回。”

    楚则生点头。明白了老爷的意思。然后恭身。后退两步:“我这就去办。”

    自始自终楚则生依旧不曾去碰那杯茶。而在楚则生离开后。楚南轩的眼睛却又放在了那杯茶水上。他的眼神有些悲伤。也有些愧疚。

    饮茶一道楚南轩有着常人所不能解的怪癖。他从不去饮有茶叶在的茶水。可在今日。楚南轩却忽然伸手拿起了那杯茶。就着茶叶一饮而尽时像是忘记了那个伴随了他一生的怪癖。

    茶水饮下。楚南轩轻捏着茶杯。眼角湿意彰显无疑看着手中这茶杯。脑中浮现地却是那张几十年来都佝偻着身子随在他身边的楚则生:“欠你的。这辈子我还不了。下辈子还。”

    江南道三大商。排名第一的当然便是辉煌显赫的楚氏商。而其三则便是以柳家为核心的第三商。至于名列第二的商则一向低调名声不显。

    若说如此如此低调的一个商为何排名第二。那倒也是因为几十年前。原本的江南道只有两个商。一个是楚氏商。另一个则是现如今地第三商。可也在那时。凭空而突然崛起了一支商。以其雄厚的资本在几月内连连重挫第三商。最终成功击败了第三商的盛名。取而代之。

    可这第二商终究也只是在几十年前偶露狰狞。在最近这些年里。大多数人基本上都已经忘记当年还有那么一个跋扈不可一世的商。

    楚则生坐在马车里。颠簸着地他始终是闭目养神。他要去见地自然便是这第二商中的那些人。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所谓的江南道第二商。其根基却不在江南道。反而是在剑南道。而之所以后来称为江南道第二商。也是因为那商中的首脑在后来纷纷迁移到了江南道。

    马车一路颠簸。在苏州府临郊处一间极尽奢华荣贵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这处宅院比之楚园更要规模庞大。处处显摆着主人富贵的同时却更多的是张扬地气息。与楚园相比。这宅院富贵有余。但太过浮躁。不够稳重。

    楚则生下车之后便径自向着这院中后间那处凉亭走去。从入门到走到那凉亭基本上用了近半个时辰地功夫。由此可见这院子的占地之广。

    宅院是够大是够奢华。但楚则生却知道这处宅院平日根本是没有主人地。只有一群奴婢下人在这宅院中打着。而这宅院存在的意义本来就不是让人居住的。它只是第二商的一个象征罢了。

    凉亭处于院中人工打造的一处湖前。深秋之时有些凉意。伴随着湖面冷气。楚则生不禁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他这一路走来腰的都挺的很直。根本没有半分在楚南轩面前时的佝偻。甚至隐隐有些上位者的风范。

    凉亭中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前坐了三人。这三人穿着都很一般。看不出是什么巨枭大富。但这三人却正是这个神秘低调的第二商核心商人。人不可貌相这一句话。便是通过这三个普通却又平凡的人展示了出来。

    那三人见到楚则生走来。都很自觉的站起了身。待楚则生向他们微笑。然后坐了下去之后。这才逐次落坐。

    凉亭内地桌子。乃是纯金打造。桌上的茶具无一全是纯金而成。这一点与那三人的外貌穿着分明是两个极端。楚则生看着这三人面色也十分古怪。他解不了这些人的心思。明明是穿的一副刻意低调的衣裳。但偏偏用着如此张扬的东西。很让人难以解。

    坐下之后。那三人中靠左一人。很自觉的为楚则生倒着茶水。这人生的不像商人。倒更像是强盗土匪。满脸的络腮大胡子根本没有一分商人所应该具备地奸猾意味。

    “今日唤你们来。只是要告诉你们。楚氏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楚则生语出惊人。顿时让面前这三人都是惊骇无比。他三人当然知道楚则生的身份。

    依旧是那大胡子巨汉。他犹豫了下。试探性问道:“大人。您是说要我等将楚氏商彻底击垮。而并非击败?”

    楚则生笑了笑。点头问道:“怎的?是不敢?还是不自信?”

    大汉愕然。看得出这位老大人并非说笑。也不是危言耸听。因此他很快换了一副神情。豪迈之气顿生的同时也是跋扈异常:“当然不是。我等只听大人的意思便够了。一个小小的楚氏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汉却被他身旁那个稍显斯地人轻碰了胳膊。而这一碰之下大汉这才反映过来他口中的那个小小的楚氏商究竟是何来头。远的不说。单单就面前这位老大人也是楚氏中人啊。

    因此大汉讪讪一笑。倒也不敢再说下去。

    楚则生不介意这人的语出无礼。他不指望这些人能够像商人一样城府高深。手段圆滑。事实上若说这些人乃是商人。倒还不如直接说是强盗土匪。

    江南道第二大商为何神秘?那是因为这第二商中的商人所从事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行当。比如走私私盐。比如偷贩铁器。总之只要是暴利。且不管是否合乎朝廷法规。这些人都不计较。他们的眼中只有银子。金子。而这也正是当年这第二商偶露狰狞时地底气。他们确实拥有着绝对敌国的财富。也确实有跋扈的资本。

    说起楚则生与这些人的关系。倒又牵涉到当年地那些事。

    当年地这些盐商铁贩们。因为手中拥有了无比的财富。一时都是利于熏心试图搏出个名来。于是他们商量之后便决定击垮当时的江南道第二商。

    这么一个突然杀出来的跋扈商自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因为他们所从事的见不得人的行当自然随时都可能为他们引来覆顶之灾。

    可那时他们仅仅出现了几个月便消失无影。原因也是因为有着江南楚氏地这位老人从暗相助以及点。是楚则生这个老人当年救了他们。也是楚则生这个老人当年令他们放手击垮当时地江南道第二商一事。

    楚则生的出手是否是受了楚氏家主地意思。这点外人并不知情。可谁都知道若是这些人被朝廷查出来。那不仅仅是这些人人头落地。更直接牵连到楚则生这个老人。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江南楚氏的巨大影响包藏了他们。替他们遮掩了足可让这所有人都人头落地的滔天大事。

    而对于这些人为何当时头脑发昏。决定冒出头来与当时的第二商争斗。且暴露他们。这其中又究竟是谁从中挑唆他们。那便又是一个秘密。一个连楚则生都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我只能给你们一个月的时日。”轻声再道了这么一句。这儿满脸皱纹的楚则生虽然是那副微笑的神态。但却自显着其坚决。不容这三人敢置疑违背的意味。

    那大汉或许是因为先前说错了话。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真的从来都不将楚氏商放在眼中。连连点头之下也是言道:“大人放心。这等事情我等尽力从速办妥。”

    只是吩咐下去便可。楚则生当然也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不违背他的意思的。而其实他们也都很清楚若是没有楚则生从前。乃至日后地暗中回护。仅仅就几十年前那场风波便足以让他们尘埃落定了。

    交代罢了这么几句。楚则生也不再多留。他又认真的看了这三人几眼。然后才施施然起身。再也不去看那纯金打造的桌子一眼。也从来不曾去碰那金杯所盛的茶水。转身行去。

    在楚则生临去前。他阻止了这三人的相送。而也是他这三人站在那处目送着楚则生离去后。那大汉随即坐了下去。痛饮了一口桌上之酒。

    在他看来。那个老大人哪儿都好。就是不让他过量饮酒实在是让他最为不能接受。他从来对于楚则生那句酒后失言都是抱着完全不相信的态度。

    先前推了这大汉一把。略显斯的那个男人随后坐下。待这大汉饮罢了酒。这才一笑:“看来我等这次是脱不了楚氏的那些事了。”

    三人中一直不曾有任何举动的那人在这斯男人言罢。也接了口:“我早便说我们是该出手了。不然等到楚南仁那个王八蛋得了势。我们这位老大人日后又凭什么来保护我们?到那个时候怕是我们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句话落下却是叫这凉亭内几人一时都不再言语。事实上虽然他们过的奢华。也拥有着敌国地财富。但每日的心吊胆却绝对是不曾停止过对他们的折磨摧残。他们必须得防备着朝廷对他们的手段。

    “不管如何。此次楚大人绝对不能败。”斯男人断然言道。他身旁这二人都是连连点头。像他们这种算不得商人的商人。虽然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根本不配称为商人。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些人绝对比真正的商人拥有更多的信义。他们之间地交往。往往都是以命相交。

    “若是楚大人败了……”先是道了这么一句。那汉子随即恼怒而砸了这金桌一拳:“狗娘养的。起这个我便又起当年那个老鬼。若非他一力教唆我们去做那劳什子扬名立万之事。我等也不至于落的如此地步!”

    这些人粗野。但并不愚蠢。对于他们所从事的勾当他们当然都很清楚须要顶着怎样的风险与危机。因此当年狙击江南道第二商一事。倒真的是有人从中挑唆。而那时的他们也绝对是被人利用。

    大汉的这一拳。叫这三人都陷入了懊悔以及担忧。但转眼间他们便也又起了那位楚老大人这么些年来对他们的照顾。而若非如此。怕是再多地财富也买不了他们所犯下的罪孽。因此。对于那个楚老大人。他们只能是更为感激。

    江南楚氏争斗之事在酝酿着最后的角逐。包括暗中觊觎机的张宏都是巩固消化着即得地利益。而至于楚南仁与楚南聪当然也是分别紧握着兵权。以及试图将楚氏商彻底地掌握着手中。

    可在这时。也是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而等着那一场大风暴的来临时。张宏却忽然又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机。这个机对于张宏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而若是他能办好此事。那对于他来讲。绝对是日后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江南道官场近来连连变动。楚南仁与楚南轩在这一方面的争斗确实不占半分优势。因此大部分人都以为这官场之上肯定为楚南轩最终把持。毕竟这是江南道。而楚南轩始终也当了这么多年的楚氏家主。

    他们忽略了朝廷。但张宏却不忽略朝廷。他很清楚虽然这江南道在这皇权旁落之时已经不是朝廷能够完全控制。但毕竟江南道仍是大唐的江南道。名义上来讲。江南楚氏也好。江南道上地官也罢。都是要受着皇帝陛下地节制。况且。张宏认为这江南道上不缺乏君权至上的纯粹官。

    因此张宏知道这是一个机。他可以试着在这所有人都忽略朝廷地时候。利用朝廷的影响来讲这江南道的官场进行一清洗。这个计划皇帝陛下应该不反对。因为这样一来皇帝陛下也可以更好的控制江南道。

    可机通常都是伴随着危险。越大的机伴随的危险自然也便越大。这一点张宏也知道。他能够考虑得到若是他这个计划遭到江南道乃至京城一些人的阻挠之后他面临怎样的讨伐之声。而如此汹涌的讨伐之声极有可能迫使皇帝陛下放弃他。

    张宏很犹豫。他确实很利用这个机。但若事不成那随之后来的后果也确实是他不敢承担。因此这几日来张宏始终都在犹豫思考着这件事。而越之下。他越是不放过这个机。

    过了三日。当楚南轩在官场上的动作被张宏察觉到后。他终于不再犹豫。当即便传令京城高不危。要他将那些暗中栽培下来的人分遣到江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