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李弘只是烧但由于热度极高所以最初太医束候李治和武后严禁泄露消息。不过随着李弘的醒转以及病情的稳定上上下下一大堆人的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于是原本封锁的消息渠道开始逐渐放开里里外外的人也就纷纷知道了这件事。

    原来是太子病了!

    那天在芙蓉园外头守了一晚上的几个大臣长长嘘了一口气尤其是原本窝着满肚子火气的张文瓘。不过放下一桩心事不代表他们没有其他心事——这太子病了皇帝似乎又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处理政务岂不是大权都落在了皇后手里?

    于是乎政事堂新三巨头几乎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年纪一大把的上官仪甚至认认真真地考虑过自己是不是提一个申请也到芙蓉园中去避一避风头。不过即便他想这么干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郝处俊和李敬玄也不会放人。

    外头人的麻烦正在芙蓉园中的李贤当然无暇理会。自从那天和郭行真商量之后不出一日他就得到了老郭的答复——虽然只是笼统的愿意尝试但总归是一个莫大的进步。事实上这要没有精心准备外加万全计划他也不敢贸然玩什么小把戏。

    忙活此事之余他也没忘记天天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太子兄长。然而几趟跑下来他竟是无巧不巧地每次都会撞上未来地嫂子。这也使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很有当电灯泡的潜质。于是当某天再次看到这对未婚夫妻俩隔着帘子丝毫不逾越雷池半步他着实无语索性干脆就改成了夜半探望。这样一来。他怎么也遇不上那一位了。

    “就只是小小烧居然折腾得鸡飞狗跳我这一病还真是麻烦!”

    听着外头阵阵鸣虫的声响李弘斜倚在床榻上表情很有些怅惘。斜睨了一眼正在一旁熟练地削梨仿佛没听见自己话似的李贤他不禁提高了声音没好气地叫了一声:“六弟!”

    李贤这才转过头来。见李弘怒瞪着他他便漫不经心地置之一笑:“五哥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是难免的。你是太子储君大家忙活一下那是天经地义。你要是感到过意不去赶紧养好身体正经免得我成天被父皇母后抓差小令月也不会哭肿了眼睛!”

    好好一句话被说成这样李弘自然为之气结他刚想说一句什么。却不料李贤不由分说削下一块梨往他嘴里一塞恰好把他到了喉咙口的话堵了进去。

    趁着这工夫李贤三下五除二切成整整一盘往旁边地小几上一放这才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五哥生病就好好养着。别心思太重。你这一病大家慌成什么样你是没看见我就差没把刀架在太医脖子上了最后更是捣腾出无数土方子。幸好没吃出问题否则我只怕要去撞南墙了。咳你就算不为别人着想也得为我未来的嫂子着想为你还没出世的儿女着想!”

    猛然间。他想到了李弘那天心血来潮硬是拉着自己相扑的情景。如今再仔细揣摩仿佛那时候李弘就有些过于亢奋可惜当时他没看出来……对了那洗澡水有些红。是不是也和服用丹药有关?

    李贤坐在那里忽然陷入了回忆而李弘的眼睛也仿佛失去了焦距似的正望着不远处柜子上的一个木匣——那正是之前李治派李安国送来地三枚丹药兴许是他的服用方法出了问题?

    大唐皇帝皇子和皇亲国戚向来就有服用丹药的习惯而李弘由于秉性脆弱又因为在东宫的学业负担非常辛苦八岁就开始屡次监国甭说铁打的汉子熬不住他那么一个少年更加顶不住。所以在李治的关心下他曾经把丹药当炒豆似的吃了不少并不像李贤这样排斥。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俱是坐在那里愣而在窗外站立许久的某人终于站不住了绕到门前轻轻推开了门。虽然她动作轻但这门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一声嘎吱的声响而正在各想各的事情地两兄弟几乎同时抬起了头一看来人全都愣了。

    “母后!”

    李贤见机得快蹭地一下跳下了床榻紧跟着便殷勤地搬来一个锦墩安放在床榻前笑吟吟地把人搀扶坐下自觉自愿地省去

    的环节。至于榻上的李弘原本准备行礼结果被武只得又躺了回去。

    “还以为贤儿你来探望太子会说些什么悄悄话结果半点动静都没有。我听着实在不像样只能推门进来。”嗔怪地瞪了李贤一眼武后便转头打量了李弘一会欣悦地点了点头后便关切地嘱咐道“你这还在病中就不用操心外头的事了。我已经吩咐东宫把必须得你过目的奏疏文书等等全部转送我那边就是你父皇也已经允可你就好好养病吧。”

    李贤注意的是前半段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正好陷入了沉默没说什么乱七八糟地;而李弘注意的是后半段想到自己将会有一段时日不能视事必定会让臣子失望心里也有些黯然。一时间兄弟俩各有各的想头都愣在了那里。

    对于李贤的爱走神武后是深有领教却没想到如今连李弘也感染了这毛病。没好气地又教训了两兄弟一番又留下李治让她捎带来的书籍和一些小玩意她便起身准备离开。见李贤也巴巴地站起来说是要送她却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我有那么多人跟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倒是你五哥病得慌你陪着多说说话就是了。”

    —

    武后出门之后阿芊就带着几个内侍簇拥了上来见天色渐凉便又在她肩上搭了一件披风随即退至她的身后。其他人也分作了前导和后队都远远离着十几步。

    别人都离得远远的阿芊遂微微上前几步贴着武后的身子低声禀告道:“娘娘刚刚有人报信说东宫那些僚属想要探望太子。”

    “太子病了倘若我不接手这与其说是太子监国还不如说是他们专政他们当然当然想要求见太子或陛下名正言顺地好拿过大权。宰相想要主宰朝政这大臣也想挥他们地影响。当初长孙无忌违逆陛下的意思独断专行敢情还有人想要学他!”

    武后晒然一笑面上露出了极其轻蔑的表情忽然又停住了步子:“对了听说贤儿前几天去找过那些天竺僧人的麻烦他一向就是个任性不拘地主别真闹出了什么麻烦才好!”

    这几天阿芊跟着武后忙前忙后几乎是累得昏天黑地哪里还有工夫注意这种事一听这话也是惊到飞起。一时间她的眼前顿时展现出一副血流满地尸横遍野的场景好半晌才回过神自嘲地笑了笑。

    要李贤真敢这么干只怕早就惊动了长安县闹得满城风雨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于是她不无谨慎地答道:“大约……雍王殿下这次比较克制?”

    一听克制两个字武后先是一愣随后难以抑制地大笑了起来。许是这些天心情压抑她许久不曾有这样的大笑非但前头的人忍不住回过头来就连后头的人也忍不住在那里张望。不过武后积威之下很多人都赶紧垂下了头权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武后终于停住了笑声但面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要是克制才有鬼了就算没有大打出手少说也是威逼利诱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么?”

    倘若李贤在这里必定会叹息老妈的明察秋毫然后盘算自己的另一个设想是否有泄漏之嫌。然而站在武后身边的是阿芊这一位年岁长心思多将武后服侍睡下她便匆匆出了惊燕阁准备去找李贤兴师问罪——算算入住芙蓉园十几天除了公共场合她还没有和李贤见过一次早就在心里记挂上了。

    可是她兴冲冲地到了地头却愕然现自己扑了一个空。里头和她抱着同等心理的人还有几个但正主儿却压根没有回来。扫一眼贺兰烟那紧绷的脸色屈突申若讶然的表情她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便觉好了很多。

    不管怎么说李贤总不是和这两位在一起!

    于是三个各怀心思等着李贤的女人便在房间里聊起了天不多时随着阿萝和哈蜜儿的加入三个人又变成了五个这时间渐渐就过得快了。等到月上中天李贤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满屋子不善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