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泉城外围。

    “杀……”

    “轩辕军又来啦,杀……”

    但见气宗围城营地,西北边角地带,火光闪耀,人影绰绰,喊杀阵阵。

    少许轩辕战将骑着灵兽,在军营内四处砍杀,横行无忌。

    其中,有几名将士施展火属性元力功法,点燃大片营帐。

    好在此刻秋雨增大,不然风助火势,不知道那火会蔓延到何处!

    气宗士卒的反应也是极为迅捷,看见火起,便有各营军力快速集结支援。

    眼看轩辕几十名将领,即将被重兵包围,有领队之人大吼一声:“不可恋战,撤!”

    所有骑士紧跟其后,冲出军营,尽数消失在幽暗的雨夜。

    像刚才的场景,在气宗、兰陵两国军营中,已经持续上演了十多个夜晚。

    朱丹遵照轩辕横所要求,选派绿银气界的强兵,在不同时间、不同方位发动偷袭,屡屡得手,无一损伤。

    秋雨含愁,携章带韵,款款不绝,从夜间滴落到天明。

    泉城及外围的联军都被绵绵秋雨、阵阵秋寒、浓浓秋意所笼罩。

    风展云涌处淅淅沥沥的雨线,如丝、如烟、如雾、如纱。

    无声飘落在濮水地域,飘落在漫山黄叶上,飘落在衰草枯枝上,飘落在城楼屋瓦上。

    湿了营帐,湿了战甲,湿了刀枪,编织满城愁苦,无限凄凉!

    真当是:

    年年秋风不曾忘,

    瑟瑟起,

    画苍茫。

    本是无心,

    染千古悲凉。

    自是有情却成伤,

    一叶落,

    满地黄。

    未知何日还故乡,

    甲微冷,

    剑带霜。

    关山萧索,

    点点入愁肠。

    烟云天际朦胧处,

    孤雁飞,

    征人望。

    气宗长老杨明昊冒雨赶到蚩炎军营,沿着层层木梯,快步登向二十丈高的军令台。

    他本有些微胖的脸明显消瘦了许多,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和加厚的眼带,足以判断出他最近睡眠不佳。

    “军师好雅兴呀!这样的凄风苦雨,还能独坐高台品茶、读书,难道不担心寒气入骨,箭伤复发!”

    “哟!原来是杨长老,你来也不叫人通传一声,来来来,尝尝姜某刚泡好的红茶。”

    姜蠡从杨明昊的话语中听出丝丝酸味,对他的来意也略猜出个一二。

    姜蠡端茶笑迎后,继续说道:“谢长老挂怀,大盂谷所受箭伤大体好转,长老冒雨过来,也恐怕不单单只为关心我的伤势吧!姜某倒觉得长老才该多注意身体,多日不见,怎么变得这般的憔悴?”

    杨明昊接过茶杯,于姜蠡对面下座,面带苦涩。

    “我说军师,咱俩就不要你来我往的嚼舌根,你明知道轩辕连夜偷袭我的大营,闹得是乌烟瘴气。每晚都这么折腾,我看军师还有闲情喝茶!”

    杨明昊将杯中茶水一口而尽,无奈摇头叹息。

    “哎!我就奇了怪了,那轩辕横为何死盯着我们气宗呢?你这边可是高枕无忧,他还真把我们气宗当软柿子不成!”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蠡挑眉虚眼,故作惊讶。

    “不过,姜某得知兰陵那边也是夜夜被偷袭,可没有长老讲的这般严重,那兰陵王依旧是天天养花、赏花,很是自在逍遥。”

    “哎呀,军师你是知道,那兰陵兵多将广,实力雄厚,应龙军的高适离自不必说,就那赵、韩等家族的能耐,要应付偷袭也是绰绰有余;

    何况他们兰陵地处北方,将士不惧严寒,而我们气宗就不同了,将士们习惯炎热气候,那经得起这连日秋雨;

    不瞒军师,我军士卒大都感染上风寒,且有蔓延趋势,不少将士已经卧床不起;

    加之轩辕横这么一折腾,弄得我和两位弟弟是身心俱疲,将士们也颇多怨言,多有撤军的心意;

    军师与那子夔谋定久围不攻,想拖垮轩辕横,我只怕到时军心不稳,轩辕军没乱,我们才是自乱阵脚。”

    杨明昊出兵轩辕,就是借诸国交战获取利益,发兵前还受到宗内“金甲门”的诸多阻挠。

    而今蚩炎、兰陵迟迟不攻城,旷日持久,军需消耗巨大。

    要知道他们的国力远不能和蚩炎、兰陵相提并论。

    外加目前的窘境,他不得不急着找到姜蠡,催促他提早攻城。

    “依照长老所说,我们是不是要加紧攻城?”

    “越快越好,迟则生变呀,军师!”

    “就怕是我们愿意,而兰陵那边不答应。”

    姜蠡明显不赞同杨明昊的看法,又不愿意挑明,干脆把矛盾嫁接到别处。

    杨明昊可不是傻子,任由姜蠡忽悠糊弄,他也是有备而来。

    “我看未必,再过些时日,那兰陵王和子夔怕是也坐不住!”

    “愿听长老高见!”

    “当日盟定围困泉城,子夔献计说只要切断泉城水源,不出一月,轩辕军就会因断水断粮,困死城中,如今一月已过,连着这十几日的阴雨,五万轩辕军何愁没有水喝。”

    杨明昊分析的确实准确,轩辕横一入泉城就下令挖沟筑渠、开凿水井,就是早已经料到联军计划。

    因此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杨明昊站起身,走到高台边缘,瞭望烟雨朦胧中的泉城。

    他继续分析:“断粮,那就更不用说了,轩辕横带兵驻城,就是打算与濮水遥相呼应,前后夹击我们联军,他精通兵法,又岂会不备足粮草;

    我每日派人打探,都说城头士卒个个精神抖擞,轮番站岗有条不紊;

    军师可是用兵之人,也看得出几里外的泉城城防是何等的严密,那些轩辕士卒哪里有断粮挨饿的迹象?”

    姜蠡跟随杨明昊的视线,凝望泉城,点头淡笑后,轻巧端起一杯茶水,呼气吹冷后,慢饮一口。

    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杨明昊自认为姜蠡有所触动,趁机推波助澜。

    “军师,你们蚩炎与轩辕接壤,而今又占据边关宛秋重镇,军需物资运输通达;

    然则,兰陵却不同,他们需要从几万里外运输物资,肯定是耗时费力;

    无论是靠车马、灵兽的陆路发送,还是凭借飞禽由空中押运,都必须经过内灵域;

    那里时常有各类灵兽出没,其风险可想而知;

    而且据我所知,兰陵属酷寒之地,现在濮水已经是深秋时节,那边早该是狂风肆掠、大雪封山,运输几乎不太可能;

    军师试想,兰陵三十万大军万里奔袭,是何等开销;

    他们想耗干轩辕,也是有其心无其力;

    兰陵国师子夔足智多谋,只要军师陈述利弊,他定然会改变主意,建议兰陵王提早攻城。”

    气宗以锻造神兵利器扬名九洲,也以出售兵甲富国安邦。

    作为神兵门的长老,杨明昊也绝对称得上九洲最大的军火商。

    在军事方面他比不上姜蠡,可说到军需物资的运输,他可是有绝对发言权。

    杨明昊善于商道,精于算计,刚才一番侃侃而谈却也道出了兰陵潜在的危机。

    他心里清楚联军之间,除了相互利用,更需要相互提防,如果蚩炎不主张攻城,兰陵绝不会带这个头,毕竟谁也不想把好处留给别人。

    因此,他煞费苦心地劝说,只希望有某一家率先动手。

    那他们气宗不但可以摆脱眼前困境,更可坐收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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