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巨石后面何未济与张秋驰都彻底惊呆,何未济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兀不羁,他不是说平山大圣三劫之前就死了么,怎么现在又活了?

    兀不羁则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知道那自称平山大圣的白衣文士存在。

    恶活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双眼倒是眯得更小了。

    沉月仙子则低声试探了一句:“尊驾是,平山大圣?”

    白衣文士看了他一眼,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接着又斟了一杯,这才说道:“有几分熟悉的气息,你是东海那条老龙家的子孙?”

    他此言算是承认了沉月仙子的猜测,但沉月仙子反而不敢确定。虽然此劫世人对平山大圣知之甚少,但她与东海龙族交好,曾听龙王提起过这位平山大圣,实乃三劫之前天下一等一的妖族大圣,与龙王也算齐名,不过后来听说渡劫失败,虽不知真假,但此后三劫确实没有再出现过。

    白衣文士见沉月仙子不说话,不禁笑道:“那条老龙是不是告诉你,我早就渡劫未成身死道消了?”

    “晚辈并非东海龙族,不过因缘际会与龙王有旧罢了。”沉月仙子不再沉默,但也没有正面回白衣文士的话。

    “我是谁,不重要。你们当我是平山,我便是平山,当我是平水,那我便是平水。”白衣文士又喝了一口茶,“重要的是,你们到我这九曲洞天里来,想做什么?”

    恶活佛的脸上瞬间又堆起了笑容:“呵呵,前辈乃是上古大圣,我等小辈不敢造次。”

    “我说你造次了么?”白衣文士瞧了瞧眼前四人道,“两个地仙,一个等觉菩萨,一个十地心菩萨,都是没过问道劫的。”

    “前辈说的正是,贫僧地仙大成已有一段时日,至今难触真仙之门径,此番前来也只为求一个机缘,只是……”

    “只是没想到我还活着,是么?”白衣文士笑道,“你能走到这来,当是看出了我洞府里这九曲八门倒乱阵的一点门道,也算有些能耐,若是向我讨要些法宝丹药,倒也无妨。你却要什么‘机缘’,我这里没有,自到别处寻去吧。”

    “前辈尚未问贫僧求的是何机缘,就断定没有吗?”恶活佛笑着问道。

    白衣文士放下茶杯,却不再斟茶,寒眸注视着恶活佛:“你要与我,讨价还价?”

    “贫僧不敢。”

    “你当知道,妖族只有长生劫,没有问道劫。纵使我修为再高,对你人族的问道劫也一窍不通,在我这里求机缘,何异于缘木求鱼?”说到这里白衣文士的语气逐渐冷转冷,“你们到我这九曲洞天里来究竟意欲何为,实话说来!”

    “阿弥陀佛,大圣息怒。”大悲禅师走了出来,向平山大圣合十行礼,“实乃此地宗门开采聚灵石脉,无意间掘出这九曲洞天入口,不知有主,误以为上古散修遗留,这才入内查探一番。如今见大圣安在,我等自当离去,不敢叨扰。”

    “你这和尚,不老实。”白衣文士摇摇头,“说开采灵脉掘出九曲洞天的入口,我信。说你们无备而来,亦不知洞府有主,呵呵,假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悲禅师还要自辩,南溟子却打断了他。

    “大悲禅师确实不打诳语,可不是每个出家人都不打诳语啊。”言语之中,针对恶活佛之意明显。

    沉月仙子也道:“自打和尚你入了这洞府之后,虽谈不上熟门熟路,一言一行却也莫无不是有的放矢。说你无备而来,我也不信。”

    恶活佛哈哈大笑:“你们说得没错,贫僧是有备而来,也确实早就知道这处洞府是平山大圣的九曲洞天。不过贫僧说这里有机缘,也并不是骗你们,机缘是有的,只不过不在平山大圣身上。”

    那厢白衣文士也笑了:“你来我这九曲洞天,却不是找我,那又是找谁?”

    恶活佛嘴角微微扬起,轻声说道:“贫僧要找的是大智神僧。”

    白衣文士“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凝视着恶活佛,一字一顿说道:“你,再,说,一,遍。”

    “贫僧当年曾在枯荣寺门下做一个小沙弥,机缘巧合之下在藏经阁中读到一本先代高僧笔记,其中记载大智神僧圆寂之前的一些行踪。大智神僧如何圆寂是个谜,圆寂之前去过何处也鲜有人知,可这笔记之中恰好便记下了,他圆寂之前曾造访过当时顶尖妖族大圣之一的洞府。”恶活佛也目不转睛地望着白衣文士,继续道:“笔记中所记,那位顶尖妖族大圣,名为平山大圣,而那座洞府,名为九曲洞天!”

    “阿弥陀佛!”大悲禅师亦听得动容,不禁高宣佛号以平复心绪。

    三劫以来生界玄门中英才辈出,甚至出现了开元真仙这般风化绝世的人物,但依旧难与流光真仙比肩,只因后者是数劫以来唯一羽化飞升者。若要在佛门之中寻出一个与开元真仙地位相当者,则非大智神僧莫属,纵使三劫以来佛门高僧无数,无人可比大智神僧皓月之辉。

    不过大智神僧虽然修行万载,菩提果已臻圆满,离涅槃只差半步,却迟迟未能突破这最后一关。后来又不知为何,悄然圆寂,而失去了这位大德,佛门群龙无首,原本逐渐有合流之势的东西两宗又再次分开,从此再无与玄门分庭抗礼争夺修真正道主导权之力。

    说来也巧,佛门东西两宗里,西宗则命运多舛,历经三劫风雨,如今只剩下瀚海洲的一座枯荣寺,东宗相较之下枝叶繁茂些,若谷盟中有不少宗门,大罗江以北亦有若干寺院,其中最大的一支便是今日的大慈悲寺。而大悲禅师与恶活佛,则分别出身于大慈悲寺和枯荣寺,如今都在九曲洞天之中,可谓东西两宗聚为一处。

    白衣文士缓步从石桌后走出,来到众人身前,注视着恶活佛道:“难道你以为,大智和尚没有圆寂,而是躲在我这小小的九曲洞天里吗?”

    恶活佛笑道:“世人皆言平山前辈渡劫失败,可前辈如今生龙活虎地站在贫僧面前,安知大智神僧真的圆寂否?”

    “大智和尚圆不圆寂,也是你这小小地仙能管的么?”白衣文士一声冷哼,“念在你们修行不易,我不追究你们擅闯之罪,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平山前辈说得是,还请前辈请示离开之路。”南溟子毫不犹豫,当即便要离开。即便真如恶活佛所言,大智神僧在这九曲洞天里,那也是佛门大德,与他玄门无关。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衣文士点点头。

    “且慢!”恶活佛一声高喝,“平山前辈,晚辈不求见到大智神僧本人,但他赠予前辈的佛经,贫僧斗胆请求一观!”

    “什么锦囊?”白衣文士微微一怔。

    恶活佛见状,突然笑了,对着白衣文士道:“你果然不是平山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