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梦中,她好像见到了他。

    他穿着一身军装,脸上很脏,只能看清他那黑亮的眼睛,在他们对视时,忽然……她看见……一颗子弹、从他的身后射了过来……

    “啊……快闪开”随着这一声惊呼,周淑杰从梦中醒来,双手紧紧地拽着被子,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自语道:“是梦吗?原来不是真的,太好了。”

    ……

    她不知道。

    在离她万里之遥的丛林中,几名士兵正紧张地围着他们的长官,担心的问着:“长官你怎么样?伤哪了?”

    一边,还有一个稍显年轻的小兵垂着头,流着眼泪自责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长官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伤。”

    捂着胳膊的孙金柱,看了他们一眼,说:“我没事,都起来吧,继续战斗!”

    士兵们问:“长官,你真的没事儿吗?”

    孙金柱摆了摆手,说:“真没事,就是擦破了点儿皮。”说完,抬起左臂给他们看了一下被子弹带下去一条肉的胳膊,伤口因为子弹的灼烧并没有流血,孙金柱就用布条胡乱的缠了几下。

    这时,远处的枪声再次响起。所有人已经顾不上这些,全部都拿起了枪,再一次投入了战争中。

    而,一个年轻的士兵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神坚定地跟在战友们的身后冲入了战场之中,再也没有了刚入战场的胆怯与犹豫……

    ……

    这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三天。

    平地就有一米深,山边和背风的地方,被风刮起的雪甚至有一米半深。

    周淑杰家的院子里堆着一堆堆白雪,从远处看,像她在院子里摆了一个个大白馒头似的。

    这要不是她扫的勤,现在肯定都推不开门了。

    当太阳挂在空中,和地上的雪交相辉映,晃的人眼睛发花的时候。

    村子里响起村长老叔召集众人的喊话声。

    “大家伙注意听啊…这雪下的、啊…把道封了,啊…咱们每家,啊…出两个壮劳力,啊…一天给你们算一个工,啊…有想去的,啊…半个点儿以后,啊…拿着工具,啊…在村东头集合,啊…我喊完啦!啊……”

    这村长老叔的喊话声,真是有特色啊,周淑杰听了就想笑。

    这大冬天的,清雪可不是好活,现在穿的鞋子都是千层底的,一点儿都不防水,在雪地里呆个半头午就得湿的透透的,这要是在后世肯定不会有人去干这个活。

    现在却不一样,没听说吗?每家只有两个名额,家家都抢着去呐,就因为一天给的那一个工。

    现在的这一个工,跟过去记工分的那一个可不一样,现在一个工到秋天会给算20斤粮,所以只要队上有活每家都抢着去。

    过了一会儿从每家院子里都走出了两个人拿着工具。呼啦啦的这一大帮人,就从村口开始清扫。

    这时的土路,只有三米多宽。五个人为一排,间距为五米,这样一排排的往前排,越排在前面的人越累,因为他们要从一米深的雪里趟着走过去,据后来村民回来说只走路比扫雪还要累。

    全村大约400人,一天就把从村子到县城的50里路给清了出来。

    村民们往回来时,甚至还好心情的将堆在道两边的雪,用手里的铁锹修理光滑拍实成了,站在山上往下看就像一个光滑的大滑梯,好像你只要坐在这里就能飞速的滑到另一头一样。

    周淑杰和村子里那些没去扫雪的妇女一样,都把自己包裹得如同企鹅一般。拿着筐,一筐一筐往出跨着院中的雪。

    别的人家人口多,大一些的孩子都会帮忙,扫雪的速度就比较快,没用上两个小时就都扫完了。

    周淑杰家却只有她自己,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再往出倒腾着。

    婆婆在屋中帮她看着两个睡醒了,玩儿的正欢的两个孩子呐。

    周淑杰把院子里的雪,清出去了一小半,出了一身的汗都有点干不动了,这时候来了援兵。

    是郭婶儿,带着她家一帮男兵女将,来给周淑杰帮忙来了。

    郭婶儿笑眯眯地问周淑杰:“怎么样,柱子媳妇儿,是不是都干不动了。”

    周淑杰笑着回了郭婶儿的话。:“可不是吗!这雪也太大了,你们要不来啊,这雪今天我就不清了,留着明天慢慢儿干,实在是干不动。”

    郭婶儿笑着说:“今年这雪是挺大,好多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不是有句老话说好吗!嗯!是…什么雪什么年来着?”郭婶儿低头沉思着,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那句话。

    周淑杰和郭家的嫂子们,笑着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瑞雪兆丰年!”

    郭婶儿一拍巴掌:“对!就是这么说的,你说刚才就在嘴边儿,我就说不上来了。”

    郭婶话音一落,院里的人就都哈哈的大笑出声。

    人一多起来干活就特别快,说说笑笑中就把剩下的雪清了出去。

    笑谈中,周淑杰听郭三哥说起;过两天要上山看一看,如今这大雪封山,山里的食物吃光,野物就会慢慢的走出深山找吃的。

    郭三哥他们则在附近的山头山边儿上都制造了一些陷阱和暗套。

    每隔十天八天去一次,就会有一些或大或小的收获。

    当村子里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出去扫雪开路的男人们一个个说笑着回来了。

    各自进了家门,就马上脱掉湿透了的裤子和鞋子,坐在炕头披着棉被瑟瑟发抖。

    其实,消汗之后早就冷了,却一直忍着,怕在乡亲们面前丢脸。

    一进了家门,在家人面前就不用假装了,这一放松下来冷的上牙和下牙磕的哒哒哒直响。

    那被冻得硬邦邦的一双鞋子,脱下来往地下一扔,竟然都能听见当当的金铁交鸣声。

    最好笑却是那身上穿的棉裤,把这冻硬了的棉裤脱下来,往炕上一立,竟然不倒!

    这一幕把家里的老婆孩子们逗得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女人们也各自拿出了家里准备的,去寒姜汤或白开水让男人喝下去。

    男人们身上围着棉被,喝着这手里的热汤,用温柔带笑的眼睛看着身边的妻子和满地乱窜的孩子,感觉冻木了的身体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周淑杰的家里,虽然跟其他人家有些不同,却也一样的温馨。

    周淑杰觉着雪天喝点热汤会更好,晚饭就准备了热腾腾的热汤面条。

    她和婆婆俩每人喝了三碗,又用筷子占了一点点面汤,放到了两个馋的直流口水的孩子的嘴里,让他们尝尝味道。

    看着两个孩子吧哒着小嘴儿,有滋有味儿的品尝着嘴里那一点点面汤,周淑杰脸上的笑容这一晚上就没有落下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