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境内,沙罗树下,阿弥陀佛与菩提祖师相对而坐,那八德池清可见底的水面上,如现代的电影荧幕般投射出画面来,正是此时金顶大仙与蚩尤商讨的情形。只因金顶大仙是佛教中人,身上的功法是两位圣人一脉,因此两位圣人可以用法力窥探,即便身在三十三天外,仍然能毫不费力的观察那边的一举一动。见到金顶大仙和蚩尤一番低声交谈,蚩尤从面容冷漠,到凛然动容,再到踌躇不决,到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尾随这金顶大仙而去,两圣面上不禁浮现出笑意来。

    阿弥陀佛说道:“师弟料得果真不错,蚩尤真的肯了!”

    菩提祖师点头笑道:“蚩尤野心正炽,不甘附人尾骥,我许下那件事来,他岂能不动心?”

    阿弥陀佛道:“如今有了蚩尤相助,想来我等的那一番谋划,成事的机会又大了几分。想不到那牛魔王放出蚩尤来,竟然间接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可见我佛教大兴乃是天意,任何人都阻挡不得。”一说到牛魔王,他又皱眉道:“不过这牛魔王去寻找斩妖剑,想来是要重祭诛仙剑阵的,如今你我不得随意出手,此事倒是不可不防。”

    诛仙剑阵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封神一役中,假如不是四圣齐至,也破不得那阵法,饶是如此,四圣破阵之时,也是手段尽出,老子连后天第一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都使了出来,方才挡住彼剑神锋。阿弥陀佛如今想起当日那一场恶战,仍是心摇神驰,颇有余悸。日前闻知如来佛祖将诛仙阵图归还给邓坤,他还大为生气,只是碍着如来佛祖掌管佛教这一量劫的气运,勉强隐忍不发,只把阿傩迦叶两个守财奴狠狠的斥责了一通了事。

    菩提祖师闻言,微笑道:“师兄多虑了。牛魔王所得不过是阵图,那发动阵法的关键之物诛仙四剑,还在阐教手中。以原始天尊的心性,决计不得把那四剑归还截教的。无诛仙四剑,他那诛仙剑阵便不得全,纵然另寻四口剑发动剑阵,也是威力大减,再也当不得洪荒第一杀阵之名了。何况能禁受诛仙阵图之力的宝剑,非天地灵宝不可,三界之内,能有多少?他要一连觅得四把,谈何容易?师兄又何必担心?”

    阿弥陀佛说道:“师弟莫忘了,那人手里岂不是就有两把么?”

    菩提祖师大笑道:“师兄此言不错。可他又怎会把那两剑交给牛魔王?”眼望远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续道:“若是那人真的把两剑拱手相让,对于我等的大计,岂不是更为有利?那牛魔王即使得了四剑,终究不是混元圣人,难以发挥剑阵的威力,又有何惧?”

    阿弥陀佛想想不错,也是面露笑容道:“师弟此言大善!既是如此,时候也差不多了,你我另一件事也要尽早行来才是。”

    菩提祖师点头道:“师兄之言甚当,我已着如来依计而行。”

    雷音宝刹内,如来佛祖端坐莲台之上,身前有一名佛陀俯伏阶下。如来佛祖看了他半晌,终于缓缓开口道:“金蝉子,时候已至,你当去了。”

    金蝉子抬起头来,只见他面容俊伟,五官清朗,活脱脱一个奶油小生的相貌,恭恭敬敬的答道:“弟子知道,定当不负两位佛主及世尊之托,将那真经传入东土,以兴我沙门气运。”

    如来佛祖点点头道:“此番你将身入杀劫中,虽然是天意所定,但于你本身实有大凶险。你入劫之时,本身修为不可带了半点,而且之前的记忆也不复存在,你可想好了么?”

    金蝉子拜道:“为着本教大兴,贫僧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如来佛祖颐首道:“大善!如此你便去历那十世轮回罢,你且放心,两位佛主已然安排定了,你轮回之时,六道之内自然有地藏王菩萨护持,绝不会使你堕入魔道不能自拔。待得第十世轮回,那应运之人自会来寻你,护你赴西取经。不但如此,到得危难处,我会差灵山三千佛陀、诸天菩萨、以及满天神佛来助,便是路上再多艰险,料来也是无碍。”

    金蝉子瞑目合掌,道:“是。”说罢全身骤发金光,那金身自顶门起突然碎裂开来,然后一片一片自身上脱落,肉身崩解,一道真灵逸出,径自投到地府去了。

    如来佛祖望着地上散落的金身碎片,一时无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刻在血海之内,也有两人对坐蒲团之上,中间隔着一方小小的石几。右首客位上坐的一人正是伏羲,另外一人看上去不过中年模样,却满身都带着杀气——这杀气与巫族的又自不同,盖巫族之杀气是狂暴野蛮,此人之杀气却是阴狠戾毒,教人见了从心底里打寒噤。

    不过伏羲却似是未觉,还好整以暇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香茶,放下杯子,又看向对面的那人,一语不发,面上带笑,像是在等他做什么决定一般。

    对面那人却是微有怒色,说道:“伏羲道友,你莫不是在消遣贫道,这岂不是叫我自废掉一条臂膀么?假如放在平时,凭你我交情,我答应暂时相借也无妨,此时此刻的局面你也应心中有数,你教我怎能应承此事?”

    伏羲笑容未失,道:“冥河道友,此时情状,我岂能不知?你血海修罗一族,在六道中自成一派,那佛教取经人要经历十世轮回,不容有失,自然要将六道真真正正掌控在手。此时地狱界在地藏王菩萨掌中;天界的玉帝昊天已然答应配合;人界尽是凡夫俗子,无大能之辈,不足为虑;剩下三界,只怕佛教最忌惮的便是道友的修罗一界。道友是半圣之身,又有先天灵宝在手,若是不将道友收伏,他阿弥陀佛与菩提祖师寝食难安,想来此时已然在集结人手,不日就要前来,拿血海开刀。道友此时,正是形如悬卵,危险之极。”

    冥河跳下蒲团,眉宇间尽是忧色,背负双手,不住踱步,口中道:“道友说得不差。我近日正是为了此事忧虑。你还让我把阿鼻元屠两剑借予牛魔王,要是佛教来攻,我无这两宝抵敌,便毫无还手之力,你教我怎生是好?”

    伏羲摇头道:“道友卓见远识,为何今日拘泥不悟?我来问你一句,你便是有阿鼻元屠在手,可能抵住佛教的进攻不能?”

    冥河想了一想,答道:“虽然两位圣人不能亲自出手,但那地藏王菩萨本身是上阶玄仙,又有先天至宝十二品莲台为辅,虽然他只得了其中一品,但也不可小觑。不过倘若我有阿鼻元屠在手,也尽可制得他住。只是佛教既然谋算我血海,定然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手段,若是另有一坐莲台者同至,与地藏王菩萨两下合力,贫道就未必是对手。若有三位同来,必败无疑。”

    伏羲点头道:“道友坦诚相告,确是实情。既然知道是必败之局,道友又何必在意那阿鼻元屠二剑是否在手?即便有此二宝,也不过多支撑得片刻,终改不得战果。”

    冥河闻言怒目视向伏羲,道:“伏羲道友,要不是与你交情深厚,就凭你刚才一言,少不得我要与你做过一场。你莫不成叫我束手待毙罢。”

    伏羲摇头道:“道友差矣。诚然,要是佛教倾力来攻,道友绝对不是对手,有无阿鼻元屠两剑实无分别。正因如此,我才劝你把那两剑交付给牛魔王。我非是为佛教谋,却是为你血海谋。要退佛教,正须得着落在牛魔王身上。”

    冥河稍稍一愣,问道:“这是怎么说?”

    伏羲道:“我替道友占了一卦,问你吉凶。依卦象而断,道友虽然身陷凶险之中,但仍有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正是系在牛魔王身上,而那阿鼻元屠两剑,便是契机。”

    伏羲的推算之道天下第一,圣人也及不上,冥河深知其能,闻得此言,眉毛一轩,两眼放出光来,却又沉吟道:“照你所说,那牛魔王不过是下阶玄仙的修为,便是有阿鼻元屠,也敌不过地藏王菩萨等坐莲台者。如何能解我血海之厄?”

    伏羲道:“我观卦象所得,那血海的生机虽应在牛魔王身上,却不是叫他去上阵杀敌。道友只需予了他阿鼻元屠,然后如此这般……”

    伏羲徐徐说出一番话来,听得冥河悚然动容,急道:“道友之意,是他能请出……请出那二位来?若是有那二位相助,的确可能使佛教知难而退。只是……只是这可能么?他二人的来历,你也知晓,怎肯来趟这浑水?牛魔王又凭什么说动他们?”

    伏羲微笑道:“我只是依卦象推算,并无诳言。大抵天意如此,反正道友此时别无良策,何不一试?要是你们三人联起手来,互为犄角,任他来多少人马,只要不是圣人前来,也尽可抵挡得住。我言尽于此,道友自行斟酌罢。我告辞了。”

    伏羲说完,起身离去。冥河尚在沉思,竟未起身相送。

    更新送上,晚些还有第二更。

    都说了界王就要出来了。冥河不就是修罗界的界王么。

    有道友说,血海不灭,冥河就死不了,就算是这样吧,但不等于不可以把冥河封印住,而且冥河的血海分身只能保住他自己,保不住其他的修罗族人。此外,佛教也准备了一件好东西,专破冥河的血莲子分身。所以冥河也不是无敌的,就算不把圣人计算在内,他也不是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