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的清晨总是来的格外早。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姜恪就走出了帐子。安德鲁趴在鲁比的帐外,听到脚步声,耳朵动了动,警觉的抬起头四处张望。见是姜恪,它甩了甩头上凝重的露珠,快速的爬起来凑了过去,在姜恪腿边蹭来蹭去的撒着娇。

    “好孩子,多亏你守夜了。”姜恪弯腰揉了揉安德鲁的头。

    “呜。”安德鲁像是怕把仍在休息的鲁比和詹姆吵醒一样,轻轻地哼了一声,亦步亦趋的跟在姜恪身后。

    清晨的森林里充斥着大量的水汽,帐子外面的篝火已经被朝雾熄灭,黑黢黢的一堆。姜恪走到背包旁蹲下,检查里面的物品。他们在坠机的地方走得匆忙,基本上所有的补给都没有携带,如今背包里的食物已经消耗殆尽,纯净水也只剩下了一瓶。举目望去四周皆是望不到边际的森林,三个人今天要面对的除了外界的威胁,还有食物和水的匮乏。

    姜恪将水放在一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果然,昨天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的肋骨已经自行接好,受创的内脏也各自恢复。他步行到河边,看着奔流的河水,心里有个念头慢慢的成型。既然水已经不够了,他决定把那瓶纯净水留给詹姆和鲁比,而将自己作为实验品去尝试河里的水。想着,他便将手里的空瓶灌满河水,一饮而尽。

    河水依旧清冽甘甜,只是带了些许的怪味,但总体而言还是可以下咽。

    “安德鲁,我现在要去找点食物,你在这里看着。”姜恪走回帐子将包清空背上,又将军刀和自己的seen分别放在身上,回头对着安德鲁说,“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他便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森林里除了略显聒噪的虫鸣声以外,几乎听不到丝毫动物的声响,周围温度很低,阿拉斯加的冬季似乎提前来临了。想来昨日的巨蚊风暴将这附近洗劫一空,幸免于难的动物蛰伏的更深更隐蔽。凛冽的寒风拂过森林,松针纷纷落下,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

    姜恪在森林里走了走,要想在这里找寻到野生动物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植被又是以松树苔原为主,连找个野果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转头朝着河边走去,地球环境异变来的极其突然,动物们还在按照自己的生物钟进行活动,那么此刻阿拉斯加的桌上美味应该是逆流而上的鲑鱼群。

    他找了处小型瀑布,蹲在碎石之间,静静的等待着前来“跳龙门”的鲑鱼们。

    远处是昨天巨蚊进行大规模屠杀的动物坟场,河流当中的一些小型动物尸体已经被河水冲刷走了,水流无法挪动的大型动物尸体则被泡的更加肿胀。肉眼可见有些食肉动物正在尸体旁大快朵颐。它们撕扯着那些尸体的内脏和皮肉,为保存完好的尸体争斗。雌性动物只是在远处搜索着剩余的渣滓,找到几块后就衔着快步的冲回森林,消失不见。偶尔有些已经巨大化的食腐鸟类下来分一杯羹,吃到尽兴处还会仰头高亢的鸣叫几声。一切都恢复了自然原本的模样,经历过恐怖的动物们依旧活了下来,为生存而努力着。

    姜恪从一侧找了根粗壮的树枝,拿出军刀将它削成了竹竿的样子,一头尖尖的,可以用来叉鱼。他的对面有一只棕熊,它对那些尸体没什么兴趣,甚至对姜恪也没什么兴趣,它像是老练的渔夫一般静静的坐在河边,急速下降的温度让它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先得填饱肚子,它和姜恪的目的一样,是那些回流的鲑鱼。

    不久,河水中出现了一道飘忽不定的红色阴影,快速的向着瀑布的方向移动,这是群已经性成熟的鲑鱼,火红的颜色表明它们已经做好了繁殖的准备。它们从海上摆脱了鲨鱼的追捕,一路前来是为了在淡水的溪流边完成繁育后代的任务。鲑鱼的体型很大,河水却很浅,它们的背鳍露在水外,奋力的向着它们的目的地前进。

    棕熊的利爪对它们而言原本就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进化过的棕熊更为强而有力。对面的棕熊显示出了与它体型极不相称的速度——它的巨爪在水里撩了几下,像鱼叉一样,几条鲑鱼便扑腾着在它的掌中。

    姜恪也不甘落后,树枝在水里快速的插着,他的眼力很准,更何况这些鲑鱼体型硕大,又挤在一起,很快,他也拉上来几条还在挣扎的鲑鱼。剩下的鲑鱼很快又合拢在了一起,急速的游离开同伴遭到攻击的地方。

    “嗷!”对面的棕熊愤怒的吼了一声,它刚才迫不及待的将鲑鱼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没想到却被鱼鳍勾住了上颚。姜恪这时才低头看向竹竿上的鱼,不出所料,鲑鱼也进化了。它们的鱼鳃比起之前更大了一些,里面甚至多长出了几层来进行过滤,鱼鳍则变的更坚硬更有力,就像一根根钢针一样竖立起来,怪不得连常年以他们为食的棕熊都着道了。

    姜恪转头看向那一道河流中的红色阴影,它们在瀑布前竭尽全力跃出水面,奋力的向上游去,即使环境改变了,它们依旧在通过自身的进化来提高自己的存活率,依旧在为了活下去而抗争。

    ……

    詹姆听到动静,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打算再眯一会儿,却突然想起自己是在野外。昨日经历的一切宛如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内浮现,巨蚊吸满鲜血的腹部、巨大化动物的干尸、满地的鲜血和屎尿。詹姆猛地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回忆起自己一次次的濒临窒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ke,你在外面吗?”他发现自己的身边没有人,连忙爬起来紧张的问道,“ke?”他爬出帐子,看到周围一切平静,安德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伏在自己的前爪上。

    帐子门口原本放着书包的地方有一台损坏的seen和一瓶矿泉水。詹姆看到机器之后才放下心来,这是姜恪视为珍宝的东西,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他也不会特地背上书包,留下seen是代表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信息。

    “嘿,安德鲁,ke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他走到安德鲁旁边蹲下,揉弄着它的脑袋,“你是在保护我们吗?我觉得你不该叫安德鲁,像你这样还会变大变小的能力。等下……”詹姆突然愣住,“可以变大变小?”他此时猛然想到,初次见到安德鲁的时候是个巨大化的模样,和一路上遇到的育空狼、国鸟甚至巨蚊一样,而此刻他却变回了一只正常阿拉斯加犬的大小。安德鲁大部分时间都在鲁比身边,自己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它。

    “奇怪,当时那只用来检测的泰迪也明明是变大了啊”,詹姆自言自语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唔……”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另外一个帐子里传来了鲁比伸懒腰的声音。安德鲁听到主人的声音,摆了摆头从詹姆的手下逃开,迈着小碎步来到了鲁比的帐前。

    “嘿,鲁比,起床来,要错过校车了!”詹姆跟在安德鲁后面,冲着帐子里开着玩笑。

    “我真希望此刻依旧有校车这种东西。”鲁比爬起来说道,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的颜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整个人病恹恹的,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虚弱。

    “大小姐,睡不惯‘苔原地毯’吗?”,詹姆伸手拉了她一把,“你看起来真糟糕。”

    鲁比揉了揉脑袋,快速的将已经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扎了起来,她四周看了看,问道,“ke呢?”

    “我估计他是出去侦查了,可能会给我们带点早餐回来。”詹姆将手里的水瓶递给鲁比,“先喝点水缓一缓吧。注意,节约用水,我们只剩这一瓶了。”

    鲁比拧开瓶盖抿了一小口,又将瓶子拧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好晕,感觉自己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我现在最希望就是有个地方能让我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她拉了下自己满是泥痕的衣服,又十分无力的坐了下来。

    “鲁比,我有件事情想问你”,詹姆凑到鲁比的身边,“安德鲁一直都是这么个状态吗?”

    “什么状态?”安德鲁此刻把头放在了鲁比的膝盖上,呜咽着蹭来蹭去。

    “就是……你看它现在是‘小’安德鲁”,詹姆比划着,“我之前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有这么大呢。它是一直可以大大小小的来回切换自己的体型吗?”

    鲁比点了点头,“大概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变大,觉得安全了会变小。”

    “遇到危险会变大?安全了会变小?”詹姆重复着鲁比的描述,想到的却是姜恪,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触发进化,安全的时候又很正常……可是育空狼这些却保持着稳定的巨大化,甚至可以说成是返祖的现象,这种现象究竟是如何区分,又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詹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鲁比,我现在就像你期待校车一样,我也希望费尔班克斯大学的校车出现,把我送到研究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