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娣趴在床上,枕头被泪水泡湿了。她第一次看到李锋就有种特别的感觉,好象这乡下来的小伙子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随着相互的了解,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她向他献出了初吻,并和他睡一个被窝,剩了最后那一步她要留到新婚之夜,其余地全无保留了。

    不但如此,她还为他不惜与亲爱的姐姐吵嘴呕气,可他居然瞒着她,在乡下有相恋的人。如果早知道,她会考虑是否与他交往。可现在…

    她又气又悔,要与他一刀两断,可又舍不得。她把自己太多的感情放到他身上。如果把这一切当不存在,那是自欺欺人。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她也把握不往自己该走哪一步。

    李锋端着饭菜在赵英娣的门口徘徊很久,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他深爱着赵英娣。他爱她的大方、热情、俏丽,可夜深人静时,钱丽曼又时常出现在心底。这时,他期盼自己有无穷的法力,把自己一分为二,陪伴在俩人身边。

    任凭李锋敲门呼喊,赵英娣始终没有什么回应。沈素贞这时有点怕,怕女儿有什么想不开的。爱女心切的她责怪起李锋来:“李锋,你既然乡下有媳妇,干吗跟我家英英走这么近,你这不是存心伤人的心吗?”

    李锋解释说:“师娘,那不是我媳妇。”

    “不是你媳妇,那是你什么人?干吗寄照片给我?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家英英好欺负,她要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李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素贞的火就大了。

    李锋吱吱唔唔地说:“她是我一个村的,打小一起玩。现在她在上海念书,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寄照片给我。”

    沈素贞不客气地说:“那就是青梅竹马喽,你是见一个爱一个,离开一个再找一个是不是?你作为人有没有感情啊?”

    “不要说啦!”赵英娣在房里喊了一声,抽泣声从门缝传出来,象刀子一样割痛了门外两人的心。李锋恳求说:“英英,是我不好,你先把门打开,吃点东西。”

    房里又没了声音,沈素贞痛心地说:“英英,听话,把门打开。”过了良久,赵英娣忽然平静地说:“妈,我要睡了,明天要早起到学校。”

    李锋沿着黄浦江疯狂地跑着,跑了多久自己也搞不清。外套脱了,内衣也湿透了,一直跑到瘫痪似地靠着江边栏杆坐下。夜很深了,昏黄的灯光照着周围的建筑物,一道道黑影象恶魔一样扑在地面上。它们试徒把整个地面都蒙上黑色外套。

    李锋就在这黑影与黑影的缝隙中苟延喘息着,他不知道今后怎样面对赵英娣,甚至是否还有脸面再去那家杂货铺。渐渐地他的思维停止了,心中空荡荡地没有一丝念头,双眼直瞪瞪地望着那昏黄的灯光。

    灯光幻化出一个个身影,这些身影似乎那么熟悉,想看清楚点,却个个都很陌生。这陌生的影子对他微笑着,忽而指着他咒骂。慢慢地这些身影变成无比大的黑暗向他罩来,耳旁传来‘李锋、李锋’的声响。突然一个真实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李锋立刻象委屈的孩子哭了出来说:“师娘。”

    阳光很明媚,它偷偷地钻进窗户,凝视着赵英娣。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偷看自己,睁开眼,阳光已洒满整个房间。猛地想起今天是返校日,连忙起床收拾一番,又把行李整理好。

    她飞快地下楼,惊奇地发现李锋的床还没撤起来,一条棉被裹着他躺在上面。她怨恨地瞪了一眼说:“妈,我要回校了。”沈素贞从外屋进来说:“早饭准备好了,吃了再走。”

    “给我带上吧,我路上吃。”赵英娣边说边走,快走到门口,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想知道他怎么一反常态,到现在还不起床。可一想到那照片上的美丽的姑娘,心头一股气又上来,直往外走去。

    李锋曲蜷着身子,觉得身上很冷,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唤醒,想抬头看一下,可这灵活的头颅似乎被栓在床上无法动弹。他强迫自己抬起身,刚一用力,只见满天的星星向他扑来,一下子又陷入到无穷的黑暗中。

    钱丽曼和赵英娣的身影在脑海不断交替出现,钱丽曼调皮地叫着磊泥猴,别忘了我。突然间竖眉瞪眼地说他一到上海就把她抛弃了,另打新爱。他急摆双手说没有没有,钱丽曼疾声说她已经知道了。

    他想上前拉住她,她却变成了赵英娣,甜甜地对他笑,说爱他一生一世,就算跟姐姐闹翻也要和他在一起。他非常感动,上前拉她的手说今生不离不弃,她却把手一甩,怒目而视地说为什么要欺骗她。他急了,连说冤枉,她却转身就走。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耳边呼唤。李锋感到眼皮非常沉重,费了好大劲才打开一条缝,只见沈素贞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见他醒来,沈素贞端来姜汤,给他喂下。

    一碗姜汤下肚,李锋感觉一股暖流从腹间升起,流经四肢,精神振作起来。沈素贞又给他端来一大碗米粥喂下,身上已有些力气了,想起身下床,发现天已黑了,这才知道自己已昏睡一天了。

    原来昨天晚上李锋心里极为烦恼,跑了出去,沈素贞对他甚为不满,年纪轻轻就对感情三心两意,也没管他去哪里,安慰好女儿后自顾自睡觉。

    等半夜醒来,想听听女儿的动静,才发现他还没进门。她怕出什么意外,叫醒赵金财一同去找他。寻了好久,才发现他在江边栏杆边睡着了,叫醒了他,他却喊了声‘师娘’又睡过去。夫妻俩只好架着他回来。

    等第二天,沈素贞见他一直不起床,就过来看一下,看他满脸通红,用手一摸烫得很。连忙请来医生,医生说幸亏是青年人,不然就麻烦了,给他打了一针退烧针,就这样一直躺到傍晚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