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弥漫着漫无边际的死气,昔日的无比恢弘的光明殿堂已经黯然失色,天空一片灰暗。残弱的光线从圣斯汉大教堂破败的窗口透进,洒在了那些已经成为残垣断壁的神像之上。

    往日被众生所膜拜的神明从未如此刻落魄不堪,到头来那些骑士与信徒们所守护的信仰不过变成了凡间的碎石罢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随风雨的侵染化为齑粉。

    成排的已经死去的骑士落魄着身形坐倒在墙角,有些甚至已经看不见了头颅,干涸的血渍凝结在他们华丽的铠甲表面,即使是暴雨也不能洗刷干净。

    无论是残破的神像,还是无首的骑士,以及周围的狼藉不堪仿佛都在描述着不久之前这里所经历的一场残酷而惨烈的战斗。

    教堂之外,随着阵阵浓烟滚滚奔向天空,几乎所有的地面上的房屋都在着着火,或者已经变成了燃尽的焦炭。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一种死寂的燃烧当中,因为还能呼嚎的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唯独只剩下一只只没有任何活人气息的不死人,宛如流离失所的魂魄那般在漫无目的地晃荡着身子。它们有的穿着铠甲,紧紧攥着手中的武器;有的赤裸着干枯的身体,高举着双手,似乎在向不知名之物索求着什么,蜷缩、依靠甚至畏惧着什么。

    难道说它们在成为不死人后,即使失去了所有意识和记忆,也在祈求着神明的救赎?

    “我们来得太晚……这里除了活着的尸体外就只剩死去的尸体。我们该怎么办,或许我们就该和所有兄弟一起战死在这才是最好的下场,只求主神能宽恕我的罪过……”西尔文跪倒在神像的面前喃喃自语,白教军团的全军覆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而他从而想过自己会是那个苟活下来的人。

    “嘿,兄弟。这不是你的错,即使如同大骑士长这样的坚定而强大的骑士也不能拯救所有的人,只怪敌人太过强大还有邪恶。然而主神在指引着我们,让我们逃过此劫,这证明我们还有活下去的价值,我们应该振作起来,尽我们的力所能及拯救更多的人。”

    帕克拍着西尔文的肩膀,尽管这样一个事实同样让他悲彻难耐,可他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的人,他相信神明在上赋予他不可推脱的使命。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

    “我很抱歉,不死人犯下了如此人神共愤的罪行,但我仍然希望你们能找到希望还有信念,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你们去做。即使是不死人,我想我也会为生者而战。”

    奥斯卡只能尽他的努力来安慰这两个同生共死过的人。

    “奥斯卡,你说的对,虽然你身为不死人,但我能感受到你还拥有一颗人类的心。一路上若不是有你相助,我想我们也活不到这。我一直听说不死人的使命在于极北的地方,那里或许有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你说我们应该去那里吗?”

    “不,帕克,我们还有必要的事情要做。不死人大军将图林顿屠戮一空之后必定会往东进,我们必须赶在不死人之前去警告所有的城池,只有所有的活人联合起来才能对抗不死人的军队。”

    西尔文打断了帕克的想法,他接着道:“不死人的使命就交由奥斯卡他自己吧,毕竟我们两个大活人和他在一起只会成为累赘不是吗。”

    “我同意,你们跟着我太危险了,听说所有捕获的不死人都被送往了北方,这一路上料想也不会太平。但是你们现在要超过不死人行军的步伐,这恐怕也很危险!”

    “不,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用更快的办法。”

    “你是说到海港乘船?”

    “对,我们从这到最近的海港只要几天的路程,只要我们能找到几匹好马,一定能用最快的速度乘船。”

    “可我们甚至不知道海港是不是已经被不死人占领了,我们同样可能功亏一篑。”

    “但至少我们还有希望不是吗,如果单单追着不死人军队的屁股走,我们永远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

    此刻他们即将分道扬镳,为了各自的理念还有执着。

    奥斯卡心中现在有某些想要见到的人,虽然这很可能在他死去之前都实现不了这个愿望,但他也有到达极北之地一探究竟的想法。如果不死人的诅咒蔓延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么他在乎的那些人也必定会被波及。

    所以只有从源头上遏制住这股不死人的灾祸才能挽救更多的人,他如是想。甚至他还能找到解决不死人诅咒的方法重新变回人类……

    而帕克还有西尔文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兄弟,他们现在背负的是整个图林顿成千上万生灵的血债,相信不管是多少艰难险阻都不会动摇两个人心中的信念,他们是真正的骑士,为主神奉献生命,为正义与荣耀而战的骑士。

    “奥斯卡,就此一别今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你至少是现在我见过的最为出色的不死人。虽然这个说法的确有点怪,但你对我们舍生忘死的相助让我无比崇敬。而你也告诉了我们并不是所有的不死人都是疯狂而残暴只想掠夺生命的怪物,或许我们能找到更多的像你一样的不死人。”

    帕克真诚的一番话语让奥斯卡弯起了嘴角,他知道去帮助一个人不管尽多大的努力,至少都比用利刃随意伤害一个人更好。

    原本奥斯卡成为不死人后本应该没有是非与善恶的观念,还有任由人间道德的枷锁将他捆住,但他仍然遵从了心中的意志。他不想成为追寻“自由”与“解放”的不死人,他以自己背负的命运为傲,并因此而坚信着。

    西尔文的话本就不多,可他还是开口对奥斯卡说道:“如果你还能回来,我们也还活着,我希望我还能再请你喝一次酒。鉴于你救了我们好几条命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将那瓶我珍藏十数年的酒给砸了的事。啧,那种酒可能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好吧,如果不是西尔文的插科可能三人在告别的时候就显得太过悲壮,毕竟他们都知道此去,已然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