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说说吧!”安禄山懒洋洋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个下午的操劳,还是比较费力气的。

    “那个赵含章赵长史,确实就是王毛仲的党羽,不过据我从刑部和大理寺打听来的消息,他也是指正王毛仲的主要证人之一。刑部大理寺根据他出卖的情报,现在已经去收集相关的证据,只要一经查明真实,王毛仲就会被治大罪!”安怀秀手头并没有正式的文书,只能口头汇报。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应该出现在朝堂呀!污点……恩,那个证人的身份,难道就不用收押或者保护吗?”安禄山疑问的看向安怀秀。

    “他原来多次被传讯,后来好像是托人求见了宫中高将军的书记官,才得以出来!具体情况和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我们现在都没有掌握!”安怀秀客观的回答。

    “这个赵含章,在幽州时就接受过不少的贿赂,如今行贿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不知道老高收了他多少钱,竟然能将他重新推上朝堂!”安禄山轻敲茶几。

    安怀秀紧守本分,对此并没有做任何评价。

    “不过他是幽州前长史,论资排辈,节度使的位置接下来就是他的了!此人心胸狭窄,能力极差,要是窃居该位,定然对我的大事不利!”安禄山摸了摸额角,“怀秀!现在王毛仲还有其他党羽留下来吗?”

    “王毛仲的党羽还有不少,但是他们基本上都是依附者,身份并不彰显!恩,他还有几个一起平定(太平)公主之乱的至交,赵国公王琚,大将王守德,陈玄礼等人,这些人身份尊贵,虽然和王毛仲关系一般,但都还留有点情面!”安怀秀明白安禄山的意思,他是想利用王毛仲的党羽,来打击赵含章。

    “呵呵!那就把有关赵含章的事情透露给他们吧!那些当年参与大事的名将,可能不屑和小人争斗,但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一个买主求荣之人!”安禄山微笑了起来。

    “是!”安怀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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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参与到大唐的决策层中,安禄山才现一个朝廷的事务,远比地方上的事情要繁杂。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就生了很多他看起来非常重要的大事。

    最先行动的还是开安东的计划,二月初,移民大使、河南尹裴耀卿开始遣送流民去安东,同时屯田使崔宗之、劝农使崔奇也随第一波流民开赴安东。安禄山派遣到安东去的谋臣魏伶,作为屯田副使,也随同出。

    查证王毛仲贪赃受贿,滥行职权,结党不轨,证据确凿,行至永州,被追赐死。

    二月中旬,朝廷下令在河北朔方等地建立地方军政节度使。

    在营州设立平卢军,由前陇右节度使薛讷(隋唐演义里,他叫薛丁山!)之弟薛楚玉,担任平卢军政节度使;在幽州设立范阳军,由前幽州长史赵含章出任范阳军政节度使。同时设立的还有陇右、朔方、河东、河西几个节度使。安禄山的结拜兄弟窣干,被奏请为范阳兵马使,协助节度使赵含章统帅范阳军。

    同月,吐蕃使者称公主求《毛诗》、《春秋》、《礼记》。安禄山认为这是治国典籍,不能轻授,但经过一番争论,李隆基还是认可了宰相裴光庭的“庶使之渐陶声教,化流无外。禄山徒知书有权略变诈之语,不知忠、信、礼、义,皆从书出也。”将书赐给吐蕃。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前宰相,张说和宋璟的矛盾开始公开化,至于两家的子弟,更是几次在公开场合互相开骂,甚至对朝廷也有一些隐讳的指责。最后李隆基决定各打五十大板,宋璟转任东都留守,张说罢尚书左丞相,专责钦定五礼,张均宋浑等人,全都外放到远州为司马或刺史。一时之间,长安城中的名门子弟安静了不少。

    三月,突厥左贤王阙特勒死了,群臣暗暗高兴之余,又送书派人前往凭吊。同月,经过一番议论,认为姜尚姜太公武圣的地位不可动摇,下令在两京诸州建立太公庙,以张良配飨,选古名将,以备十哲;在二、八月上戊致祭,如孔子礼。大唐的文武二圣,是孔子和姜太公。安禄山虽然觉得关羽当武圣也不错,但并没有真的敢提出来。

    安禄山很受李隆基的宠信,但是在朝廷中,还是明显无法和宰相裴光庭等人抗衡,还好萧嵩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基本上,现在的安禄山,也算是说话比较有份量的大臣了。

    三月的一天,安禄山正在家逗弄教自己和李白的孩子舞刀弄枪,安怀秀突然来报,前门来了一个便装的宦官,求见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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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禄山听说来人身着便装,便立刻选在自己的偏厅接待访客。

    “啊呀!这不是雷中贵吗?安禄山见过雷中贵!”

    访客也是熟人,就是当初在兴庆宫教导过他礼仪的小宦官,自从依附武惠妃后,他现在已经当上了不小的官职。

    “安将军!本座不过是皇爷的家奴,怎么敢受将军的这样的礼节呀!”雷姓宦官笑着扶住安禄山,但却并没有回礼。

    “呵呵!雷中贵客气了!快!快请坐!”安禄山将他让到了一把椅子上。

    “谢将军!”雷宦官抱抱拳,老实不客气的坐下。

    安禄山低声对身后侍立的安怀秀吩咐了几句,安怀秀就带着仆役们离开,临行前,还将偏厅的小门带上。

    “中贵此来,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嘎嘎!”雷宦官出一阵怪笑,“遇到将军这样的明白人就是好,本座也就不用废话了!将军自己过目吧!”

    雷宦官从袖口取出一份绢书。

    这是宫内用来制衣的绢绸,安禄山伸手接过,内心却是暗暗摇头,这样的东西,如果落入别人手中,很容易就被探查知道自己和内宫有联系,同样的,这个东西自己要是留下来,将来就可以成为要挟、甚至指正武惠妃的手段。

    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武惠妃亲笔手书:“有废必有兴,公为之援,宰相或可处。”

    虽然李清(李瑁)还没成年,但这个女人终于还是准备对太子动手了!

    这封信的意思很明显,认为太子该废了,如果安禄山愿意出力帮助,宰相这个位置,或许就可以到手。

    这样的好事,安禄山当然不会错过。

    “娘娘的意思!安禄山已经领会,但是不知道娘娘具体有何指示,安禄山也好伺机配合!”安禄山恭敬的交还绢书。

    没办法,他本来是想将书信当证据留下的,但看到雷宦官伸着手在那儿讨要,就知道武惠妃其实早就有过吩咐。

    “将军放心!娘娘不会让你做为难的事情!最近娘娘得到密报,太子与鄂、光二王会于内第,对后宫颇有怨望语,娘娘自会将此事呈奏陛下,届时陛下若是问起,将军只要说一个‘废’即可!”雷宦官阴笑道。

    “呵呵!安禄山遵命!”安禄山也是一脸的笑意。

    他早就听说了咸宜公主的驸马都尉杨洄(历史上他成为驸马还要晚一点),和太子两王走的很近,加上唐昌公主的驸马,当时号称一储二王二驸,关系很密切。但是安禄山可不相信杨洄这个武惠妃的亲女婿,会真的和太子一条心,所以这次的密报,估计就是那杨洄干的。

    “安将军!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本坐就可以把那封绢书给烧了!”雷宦官重新拿出绢书,四处一转头,想找引火之物。

    “怀秀!”安禄山高呼一声。

    “吱哑”门一开,安怀秀应声进来。

    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安禄山道:

    “安爷!这是你吩咐取来的东西!”

    “好!”安禄山伸手接过,“你再去找个火折子来!”

    眼睛却是微微往雷宦官手中的绢书示意了一下。

    “是!”安怀秀低头出去。

    “哈哈哈!雷中贵!听说中贵前几天新纳了一房小妾,安禄山都还没送礼呢!实在是该罚!该罚!这一点小意思,就当是道歉,还请中贵见谅呀!”安禄山笑着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非常漂亮的白玉雕狮子。

    “好漂亮的狮子!”雷宦官眼中贪婪的神色尽显无余。

    “中贵要是收下,就当原谅了安某!”安禄山特意双手递上。

    宦官娶妻始于汉朝,但到了唐朝,这种本来还经常受到指责的现象,已经基本能被人接受。宦官不但娶妻,还能纳妾。因为宦官势力颇大,可以出任公职,他们的妻子还有朝廷的封号,与朝官贵戚并无区别,很多大臣甚至还很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些大宦官。不过实际上,低级宦官娶妻的比例,却比高级宦官要高,估计这和他们能实际享受的机会有关。

    安禄山虽然开放,却是有点没法接受这种现象。让宦官讨老婆,那不是糟踏人吗!本来一直对宦官很热情的他,难得没有前去给这个雷阉人送礼。现在补礼,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哈哈哈!这狮子选用极品的羊脂玉,更难得的是雕工不凡,狮子神态惟妙,实在是难得的珍品呀!嘿嘿!雷某愧受了!”雷宦官立刻将手中的绢书放在茶几上,双手接过安禄山的手中的锦盒。

    转身将锦盒也摆在茶几上,雷宦官立刻拿出一只玉狮子,仔细的把玩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啧啧”赞叹。

    安怀秀无声的拿了火折子进来,安禄山缓缓拿起茶几上的绢:

    “中贵!这封绢书还是烧了吧!这样安全些!”

    “好!”雷宦官头也不抬的应道。

    “嚓”火折子点燃,一股绢绸烧的味道传了开来。

    雷宦官好好的将一对玉狮子把玩了一阵,才笑眯眯的放了回去。

    “安将军!多谢你的心意了!雷某今后一定会好好在娘娘面前给你说话的!”雷宦官谀笑着说道。

    “呵呵!那就劳烦中贵了!”安禄山弯腰一抱拳。

    “唔!那个绢书烧了吗?”雷宦官四处打量。

    “喏!就在那儿!”安禄山指了指一堆灰烬。

    “好!那就行了!”雷宦官将锦盒往腋下一夹,笑道:“安将军!雷某还要进宫侍候娘娘,今天就先告辞了!”

    “安某送雷中贵!”

    “安将军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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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生比安禄山预料的要慢一点,直到三月底的一天,常朝结束后,李隆基才留下两个宰相,几个三四朝老臣,以及安禄山这样的几个新近宠臣问对。

    “众卿!今次留下卿等问对,并非仅为国事,而是有一件关系朕的家国大事,要与众卿商量!”李隆基沉声道。

    “谢陛下垂询!”几个老臣同是一礼。

    安禄山等人当然也不敢差了礼节。

    “几日前,驸马都尉杨洄曾经私语朕,言及太子结党,似有大不敬之举!”

    几个大臣同时眉头一皱,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真还是不真,是遂还是未遂,一般都会引来朝臣上的大清洗。

    “朕已经叫人暗查此事,杨洄所言,多有属实!昨日惠妃亦是泣与朕,言太子阴结党羽,将害彼母子,或不敬朕!此等不忠不孝之徒,实难继承朕之大统,朕意欲有所变动,众卿以为如何?”李隆基脸色非常阴沉。

    他的话一出,底下的大臣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都比较了解太子李瑛的为人,虽然有几分豪迈气概,但绝对不是那不忠不孝之人,本来以为李隆基最多就是训诫训诫,那想到竟然是存了废立的心思。

    底下的安禄山早知道这件事青,到也没觉得怎么稀奇,反而对李隆基刚才在朝堂上一脸的温和,现在却阴沉沉的脸色感到比较吃惊。不愧为枭雄人物,这才是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

    “陛下!刚才陛下言查证多有属实,是指大不敬之举,抑或是指太子结党之事?”侍中裴光庭伏身请教。

    “自然是结党阴谋之事!”李隆基缓缓说道。

    “陛下!太子乃是国之储君,结交友人,展现储君魅力,乃是社稷之福、国之大幸,岂能冠上结党之名!”裴光庭笑着回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