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你我那么多年的相处,难道以为那杀你之人是我派去的吗?”他眼带璃光,有些哑然不悦的说道。

    将头缩进被子,任由棉被将横流的泪水吸窒干净。我心里清楚知道那刺我之人并非是他安排的,但假山之内那男男**,假山之外那握刀之人,自然逃脱不了他的摆布设计,或是棋子,或是靶心。

    他见此却不似往日那般拂袖而去,却径直落了衣衫躺进床内,扶平我蜷缩如团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

    细致而又频密的吻,冰冰凉凉的印上我的颈背,一下又一下,似在道诉着声声歉疚。许久他才停下动作,静静依偎。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在耳边低响:“心儿,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你有我啊…此生即使要走黄泉路,你我也携手一起。”

    终于在他的轻声细语中软化,转过身子轻捏他手,摩挲着掌心说道:“若有天我真的先爷而去,爷要记得以黎民为重。那无情的黄泉路,是不准相爱的人携手的。”

    他展眉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你去过?”说完即脸色一白,又将我重重压入怀里。闷的我几乎无法呼吸。

    “爷,告诉我,那刺我之人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只觉他身子一僵,情绪顿时紧绷了许多。

    “心儿,既然过去了,又何须再究呢?”他低声说道。

    我轻轻推开他的拥抱,对着他的双眼问道:“真的过去了么?爷?”如此惯于掩藏风雨的高手,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露出马脚,此刻他又眼神闪缩,不敢与我对视。

    “许多时候爷总觉得自己有能力护住我,但真正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当初我去蒙古时候,爷可曾想过我会九死一生,而今爷布置这个局势时候,又曾想过我会命悬一线吗?在皇城这个地方,并不是一味遵守无知者可生,尽晓者需死这个道理的。若我不知敌情,又怎会知道如何应战?三年之期一过,当我再一次踏足北京之时,爷能保我永远安宁吗?”我很无耻的利用了他对我的歉疚,来诱使他讲出真相。

    他脸上果然尽现追悔之色,我知他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便趁势搂住他的腰肢,柔声说道:“爷知我素来不是单纯之人,许多事情亦可游刃有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终于下定决心,重舒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事关皇阿玛颜面,本来我也不欲这般做的,但是他实在是惹恼了我心中痛弦,不得不狠下毒手,而他对你毫不犹豫的举起刺刀,更让我坚定了诛杀之心,血肉亲情还是兄弟之义我皆顾不得了。”

    见他这般说话,我便知道此事定然与太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遂接口说道:“爷说的那刺杀我之人,可是胤礽。”

    说起此事,他便难抑的痛苦追悔。

    “既然在假山中偷情之人并非太子,那他又是因何缘由而要刺我两刀呢?大不了便是被我戳穿了偷情之人乃是何人,与他又有何干系。莫非…”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我便知道自己猜想未错。

    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在御花园内偷情,自然得人庇佑,而此庇佑之人,竟是当朝太子!

    “太子为何要护着此人?”我追问道。

    他嘴角带着寒人的笑意,说道:“兵权!”我顿时明白了过来,那宫内女子定然是当朝某位统兵之人的相好,而太子为了争取此人站在他这一侧,竟大胆到将自己阿玛的女人,送回他的身边…

    顿时背浃流汗,这太子也实在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了!想必自他废黜再而复立之后,很多大臣都看清了太子外强中干的现实,经过公然推举新太子一事,许多大臣的转主之意他已看了个清明,此刻恐怕更加孤立无援,所以才会留住人心而出此下策!

    心里闪过一人,太子极力拉拢的对象莫非是…

    “爷!”我慌忙问道:“太子拉拢之人不会是隆科多吧?”很明显,最明确的可堪协助之人,自然是统掌京城守卫的九门提督了。

    只见他轻摇了下头,说道:“索额图叛变那次,虽然并不能证实隆科多与我有甚关联,但几乎所有大臣都能肯定他是效忠当今皇上的,太子自然不会傻到去拉拢他来坏自己大事。”

    “那么这个爷苦心安排的“奸夫”到底是谁呢?”他狡黠一笑,颇有些吓人的气势:“纵观整个北京,能与九门提督相抗衡的,自然是骁骑营了!”

    “但是科布尔善,不是死了么?”我疑惑的问道。

    “没错,科布尔善是因我而死了,但接替科布尔善之人,也是我的人!”他神采得意的说道,我闻此心里却一阵抑郁,此人这般甘心为他,将来事怕是难免人头落地。

    敢给皇帝带绿帽子之人,又怎能全身而退。但事实证明,此人不但没有惧怕,还心甘情愿泥没足背,无怨无悔。

    透过此事可以窥见,胤禛是善笼人心的,不然又有谁甘愿为他的夺位之路,以身作阶。不管是曾经混入营中作应的小兵,还是后来的科布尔善,或者现今的骁骑营统领,都是死终于他的。

    “经过废黜一事,太子定然已经知道科布尔善乃是我的人,但却也百口莫辩,因为皇阿玛摆明已经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言语了,只是命人将他抬回毓庆宫,一次都未再去看过他。恰恰逢此时候皇阿玛为了替他掩饰罪行,将科布尔善啦出来作了替罪羊,我便顺势暗中将我心腹费尔多清推上骁骑营统领一职,又有人在太子耳边时常吹风,再加费尔多清的主动示好,便促成了他俩的结盟。”我终于明了了他的手段,接着说道:“而此之所以选费尔多清,是因为他在宫里曾与一嫔妃交好,是不是?”

    “是!”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下面展便顺风顺水,可推一知俱了,费尔多清见与太子熟络,便开始对太子吐露对宫中某位娘娘深念不忘,只要太子能助他得到她,便愿意为他肝脑涂地,虽死无犹了…

    而太子目前的不利处境,早已没的选择。

    “爷为了此事,果然用心良苦。”我满怀敬佩的说道,论阴谋与耐心,这个世上再难找到他人可与他匹敌。他不骄不躁的指使费尔多清走完自己设下的步步棋局,到现今已经两年了,仍未使出致命一击,慎小识微之心,细若扬尘。

    他双手揽过我腰,缓缓探进我的衣衫,温软的掌心贴在我背后那两道骇长的伤疤,沉痛难抑的说道:“他早该死了,次次几欲将你推离我身侧,早便该死了。”

    我紧贴着身子回抱于他,摩挲着他胸膛说道:“我不在你身侧,你在内行事时候更要小心谨慎,记得每日都要唤高毋庸来禀报安危,不然我会担心是否朝中出了事…”

    他半天未动,本以为他已疲累的睡了过去,未想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衫扣子已被把尽数剥开,顿时满面通红,娇嗔气恼的说道:“你!原先也没这么不正经的。”

    他高挺的鼻梁抵着我的小翘鼻尖,邪邪一笑:“现在现好像也不晚啊。”

    不及我出言恼他,却已被他火热的唇齿缠的没了一丝一毫犀利之色。汗水淋漓之际,他匍匐在我身上喘息,将我额尽数理到面后,温柔含笑的望了我许久许久。

    我心里有些惧怕,慌忙转过头去说道:“爷要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不需要一眼默记全貌的。”

    他懂我话里意思,说道:“心儿多心了,我只是疑惑为何那么多年来你的样貌一点都不见老,当年样貌跳脱的女子,而今都已有了老态,唯独你,似乎被时间遗忘了。”

    本来我便一直想寻个机会同他明言,而今他主动提起了,便顺势说道:“若我说自己是森林里的狐妖,爷可相信?”他闻此哈哈大笑一番,宠溺的捏了下我鼻尖,说道:“尽胡说!”说罢忽的捏起我一只臂膀,埋头在我腋下作样细细闻了闻,又爽朗笑开:“咦!某狐妖还真有点妖气!”

    我知他又在愚弄我,重重垂了下他胸膛,只听哐哐之声,音若回响。霎时寻到了反讽他的话语:“某爷果真胸内空空如也,回音绕梁不绝呢。”

    “小笨蛋,不懂了罢!爷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信你破开来看看!”他说着便将身子往前一顶,贴着我的脸直直撞了过来。

    我对他的强词夺理不予理睬,心里却止不住的左右相争,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他见我闭目不闹,便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掖了掖肩头被子,说道:“睡吧。心儿。”

    半梦中,只觉自己紧紧贴着他宽广坚毅的后背,低喃的问着:“若我是三半年后的女子,爷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我。”

    他身形未动,也似呢喃一般说道:“会。”音若细蚊,却坚定犹在。

    一切如梦似幻…似真还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