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五天了,我每晚都在院内等他回来,府门的那盏灯笼,我特地命人换了一个笼毓坊最大最亮的,便是怕他看不清回府的路。但是接连五天了,他还是没有来。

    再次见到他时,已是第六日清晨,这次他又带着一大队马车,载来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我挽着他手说道:“你这般兴师动众,皇上那里会不高兴的。”

    他满面倦容,却还是挤了个笑容出来,说道:“不碍事的,宫里那次刺杀让你惊险万分,他的心里也存着一些懊恼的,前日还说要来此地看你呢。”

    我闻此有些惧怕惊心,若他真的来了,便又违了我的避世之心了,懊恼的说道:“我与他,还是相见不如不见了罢。”

    他展颜一笑,说道:“我也这般觉得,所以即刻便回说不敢劳烦皇阿玛屈尊了。”未想他竟敢这般公然出言拒绝,康熙怕是心里又要被此话堵的难受了。

    用过午膳之后,高毋庸又带着许多四爷府的家丁,把他的书案以及一些古籍差务,一并送了过来,他看着我满面惊讶的神色,有些歉疚的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日落之前一定回府陪你。”

    他竟然知道我每夜都会等他,转头望了一眼子丹,她触及我目光时候脸低了低,嘴角却擒着笑意。

    “这多嘴的丫头。”我笑着恼了她一句,转头又对四爷说道:“也不用每日都跑这里来,只是不来的时候记得遣个人来告诉一声,也让我安个心。”

    “嗯!”他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样子是已经累极了,我唤子丹为他的床铺多加了一床棉被,他一骨碌爬上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这几日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朝里是不是又生了些恼心之事。不然为何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者他真的不明白,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为他乐而乐,为他忧而忧的女子。而不是像今日这般,看着他强作欢笑的模样手足无措。

    趁他睡着之际,我去杂物房寻了下高毋庸,他见我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没规没矩的模样,张口又开始唤我福晋了,我面上一烫,权当未闻转而问道:“你是不是从来都与爷形影不离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爷去哪里都带着我。”

    我指了指边侧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高毋庸。”我正色说道:“既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与他是怎么走至今日的,虽然离开紫禁城,离开北京是我一贯的理想,但你也知道,我站他身侧一日,便没法真正抛下那些风雨,所以当爷刻意瞒着我事情的时候,你要告诉我。”

    “可是…”高毋庸为难的说道:“可是有些事情,爷讲明了不准同你说,怕扰你忧思的。”

    他果然有事瞒着我,“高毋庸,我求你了!”,在我久久逼视之下,他终于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也知道福晋你是为了爷好,但爷的心思,许多时候我也猜不准,我也只能将我知道的一些告诉福晋,其他的就恕高毋庸眼拙心钝了。”

    “嗯!那有劳你了。”出了杂物房,又去厨房看了下,见厨子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肘子,便退回房里守着,等他醒来时候便能看到我。

    他睁眼时候已经天色黑沉,子丹在屋里置备好了酒菜,他却似忽来精神一般,拖起我的手柔声说道:“心儿,来.”

    我顺从的跟上他的步调,徐徐走至府院后侧,那个神神秘秘总是响着凿锤之音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暗暗激动了机器,早些看见门边有佣人把守,不准我入内之时便已有几分猜到,此地应是他欲给我的一个惊喜。

    推开那扇木质圆门,印入眼前的是一片暖人的烛光,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灯笼挂在连着圆门的鹅卵石曲道两侧,衬着周围红红绿绿的花儿青松,映照的周围一片如梦似幻。而鹅卵石路的尽头,却是一个美雕玉砌的亭台,那亭台模样大小,竟与万春亭一般无二。只是此刻盏盏红灯挂满了每个角落,窗缘门廊皆由丝纱代替,随着微送的秋风,徐徐拂起…若只只轻柔之手一般,抚遍了我的身体。

    他笑着与我对望,眼中闪现的光华灿比晚月:“心儿,我与你的结合之路,便犹如此道,蜿蜒起伏,百次都令人哀思无望。但这一路的惊心动魄,亦成就了我与你别于他人的记忆。此生终能到达宝亭,今夜一如我们最初夜夜在此亭中流连等候的心境,让我们回到最初,走完了这一路风雨,以后宝亭遮头,风雨无犹。”

    第一次听他这般直白的袒露自己心境,我竟忍不住莺莺的哭出声来。

    “许多时候我都在想,若第一眼在相府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并非赫舍里氏,我便知道你是我胤禛命中难以割舍之人,还会不会任由索额图将你推进宫里。”他目光幽然的望着我,源源不断的温暖从他手心传遍我全身。

    “你不会的。”出言才知声已哽咽:“我知道这一路来,你那般努力的展自己势力,为的不仅仅是你一掌天下的梦想。”

    他一把将我拖进怀里,所有言语心酸,都化成了深深一吻。

    行至宝亭,才看见赫然挂于亭门的烫金大字:锁心亭。

    他见我目光落在字上久久不语,笑着松开我手,径直走进亭内,说道:“此情此景,心儿可懂。”

    我点头如鼓:梁伯破门入,不见禛心住。

    而今夜今时,他却毫不犹疑的走进了我的亭子,走进了我的心里,不管不顾横流的眼泪,低低开口说道:“这一锁,便是一生了。你可无怨,你可无悔?”

    “只怕你腻烦了只有我一人呆在这里。”他是带着笑容说的玩笑之语,却令我想起了扎纳扎特尔和江修缘苍白的面目,无奈的一生。

    他似乎也感到我情绪波动,急急走出亭来安慰道:“天下如河,而你我只是河底一粒细石,过往的一切,便让他如水流过吧。”

    抽出丝帕摸了下眼角,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丝丝悲戚,若水过无痕,那小小细石,又是为谁而圆,而谁而润。

    仰头一望,月光如瀑般浓洒而至,双手合十祷念,愿扎纳扎特尔与江修缘的来生,能若我此刻这般永浴幸福。

    在亭中坐下之时,子丹带着一并侍候丫鬟,将布在屋内的酒菜捧了过来。胤禛端起酒杯,为我斟了几滴:“你身子初好,仅沾几滴作罢。多饮伤身。”

    忽来的戏谑心绪使然,趁他饮酒之时说道:“爷怎么不懂君欲行其事,必先灌其酒吗”他闻此果然方饮至嘴里的温酒扑的一声呛了出来,撒了一地。

    我捂着嘴巴大笑他的囧样,他却片刻狼藉之后,又斟满了一杯酒,徐徐饮下之后说道:“不是某位姑娘迫不及待了罢,这般暗示明示也不嫌露了痕迹.”

    这下换我气急攻心,又想起六天前的晚上我还主动出言叫他留下,便脸面滚烫,红到了脖子根。

    “你!”我起身欲夺路而走,他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大力将我压至亭柱一侧,双目迷离,嘴角微笑的问道:“我只怕你不露痕迹。”未及我出言恼他,便被他的唇阻住了所有言语。只觉周身旋转晕眩,这一院的红绿烛光,飞在我眼前转动,化成了段段霓虹。

    许久许久,他才有些狼狈的放开我,双手撑着亭柱微微喘气,而我也似一滩化开的水儿,浑身没了力气。

    再次对视之时,我在他满是**的眼里,看见了我的期待神色。他受眼神鼓励,一把将我横腰抱起,我羞怯的躲进他的怀里,只听见耳边拂过的小小秋风,似乎也沾染了夏天的酷热之气。

    “碰!”他入房之后一步未停,抱着我踹开房门之后,便将我急急放在床上,喉中呢喃着唤道:“心儿…我的心儿…”

    我紧拽着身下被褥,紧张的有些手指颤。瞥眼望见子丹蹑手蹑脚的将半开的房门轻轻掩上,我才想起他这一路猴急模样,尽入了她与高毋庸的眼。

    脸上已如火烧一般,似乎片刻便能将我脸面烧尽,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只觉他手心的温度,更胜过我。

    衣物在他轻柔的动作下尽数褪去,我阻着胸前那抹****,有些不知所措。而脑中飞旋而过的场景,又似乎回道了那乌黑的肯特山之夜。他看懂了我的惧怕,轻手揽过我腰,迷离的声音混着丝丝酒气,在耳边低低徘徊:“心儿…我的心儿。”

    在他一声一声如呓如梦般的低喃下,终于渐渐放松了紧缩的身子,而他的吻也似落雨一般侵遍了我的全身。一处一处,细致而又珍惜。

    当他将全身的滚烫,涌进我的身体之时,我抽搐的难以自抑,而欢欣的泪水,再也阻不住的落了下来,落在他的背上,他的胸前。混着他挥洒的汗水,涌成一线。

    此生…我终于为他所有。

    今夜之后,我便全然成了他的女人。是他用他所有的包容和宠溺,洗尽了这个曾经仓咦满布,曾经污秽破败的身体。

    胤禛,今生只愿锁你心,一世不休不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