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种低贱女子,怕是也无甚清白可言了吧,卖入青楼想必也绝不了你勾人的伎俩,让爷来想想该怎么处置你好呢?”他满面堆笑,难抑的肩膀颤动。

    “先让爷来瞧瞧你那狐媚样,要真生的我见犹怜,爷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纳你做个小妾,只要使尽你取悦人的本事,爷自会对你又疼又爱的”他眯着那细小双眼,满嘴的污言秽语,我吓的连连后退,脑中闪过的尽是他在万春亭内的狰狞脸孔。

    那夜尚且需人搭救,如今在马车这狭小空间内,那透气窗口窄的怕是连我的头也塞不进去,马车入口又被他阻住了出路,难道要猛然冲刺,将他一同撞出车外?

    但即便撞出车外了,我一体力堪忧的弱小女子,又怎逃的脱他的追跑?正思忖间现他的眉目已近在咫尺,我背抵着马车一侧,紧咬着牙,想着要是他掀我面纱,便在车内大叫非礼,索性把事情搞大,也好让四爷回来时容易找寻。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一震,他身形不稳一下子滚到了马车最里侧。

    “砰”的一声只见他的头与木板猛然一撞。“哟!狗奴才,寻死呢,赶个车也赶不好!”他摸着头大声咒骂着。

    “爷,相府来人,说有急事相商,要爷前去。”赶车小厮焦急说道。

    “什么要紧不得的事,竟是败了爷的雅兴!”他气急败坏的说道。

    “奴才不知,而今相爷的侍从拦着车呢,定是十分紧要的!”那小厮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就直接掉头去相府吧!车上女子也一并带去!”小厮得他指示便策马疾行起来,而太子也败了调戏的兴致,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

    “太子爷!你可总算来了!”未想索额图竟着急到亲自在门前等候。那胖状的身体竟是一点都未变,只是那鬓角的头倒是白了许多,这五年怕是日夜未歇的时时与人较量,也难怪会如此苍老。

    太子一个跃身便下了马车,不耐的说道:“到底何事这般没有章法?”

    “火烧眉毛了,枉你还有心思寻花问柳的!”索相瞥了眼站他身后的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女子不是一般人,是四弟前儿个去苏州时候找回来的异族舞女,不知被她使了什么手段,回来后四弟就疯了般要纳这女子做嫡福晋,搞的四弟妹在我面前哭了一个时辰,我念着他要换嫡福晋影响太坏,就答应了她把这女子弄走。”太子此刻一本正经的同索相解释道。

    索额图蹙着眉目,叹着气说道:“你怎就这般耳根子软,什么事情都坏在女人身上,如今这个女人得宠,你那好弟妹自然想她走,把情况说的严重点也是情理之中,我方从宫里出来,四爷已经禀了皇上要纳个侧福晋,可能就是这名女子,皇上都未细问便同意了,血气男儿,纳个侧福晋,能算什么大事,你堂堂太子,掺和进这等女子争斗之事作甚!,如今被你这一搅合,四爷那恐怕气急了,一会得差人来问罪了!”索额图拂了拂袖子,气愤的说道。

    “我估摸着四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前来兴师问罪的,那么大的事儿都担待着呢,一女人的事能有多大,四弟可是个重情义之人。”一路在相府的石子路上走着,太子未话如何处置我,那些奴才们,也只好驾着我一路跟着。却没想让我听到了太子这番由衷之言,这几年四爷怕是在北京下了很多人面上的功夫。

    “什么事儿都靠不得别人,蒙古那边的事儿得等皇上塞外巡幸回来才能算是尘埃落定,现在我总是放不下那心,你也别太靠着他,在我看来,这阿哥之中,能成气候的也就是他了!”索相不愧为索相,那明察秋毫,居安思危的本领果然高人一筹。

    “姥爷多虑了!对了,您这番着急叫我来此,到底所谓何事?”终于说到正事上了,我本想竖着耳朵仔细听来,却是被索额图大手一挥,差遣下人道:“把这位小姐安置在一侧厢房,好生伺候着,别慢待了!”

    “是!”就这般半推半就的被软禁在一厢屋子里,按着索额图之前的分析,康熙既已同意了四爷纳我为侧福晋,那太子必定是会将我送回去的,只是这过程中还是得仔细注意着不要给他看了面容。

    直到方才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竟是那般紧张他人现我的身份,到底是源自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惧怕,还是一心想着在与四爷成婚的道途上不要有任何闪失?

    难道那么多年以后,我仍是放不下他?难道甘愿为他再次陷入权利争斗这条血腥之路么?难道已然原谅他曾经的欺骗与枉顾生死么?

    这一切的质问都是虚软无力的,因为在痛定之后悲哀的现,当我看着他那双凄厉癫狂的眸子,竟有一丝期许许久的雀跃。

    面对他,我终是败了。

    “四弟,你莫要激动,我没把他怎样,只是请来招待一番!”过了许久,屋外响起了太子有些令人嗤鼻的解释言语。

    “招待?她与你很是熟稔么?我今儿个才接她进的王府,怎么二哥你就急着来招待了?你可知道她如今仍是病着,受不得颠簸!”一听他的维护之言,我便感触良多,心里顿时柔和了起来,端正了身子等他推门进来。

    “四弟!这可不像你,为了个女子也值得这般兴师问罪的,我即便把他留在我府里,你又能这般无礼么!”太子被四爷的话激怒了,卯着性子和他杠上了。

    “你敢!”我虽未见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却能想到他怒目圆睁,满面憋红的情景。

    “本太子有何不敢!”我苦恼不已,无意之中又害了他苦心经营的关系,如今这般僵局,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也无办法,便只好硬着头皮推出门去,装作若无其事般笑咪着眼说道:“爷,太子殿下没什么恶意,只是听闻我的名声许久,接来府里倾谈一番而已。”

    我作势轻挽着四爷臂膀,重重捏了他一把,他才宠溺一笑,舒着口气说道:“二哥,是弟弟不对,只是你也该注意才是啊,方才索相所说盐运使任伯遥之事,不也是因你一时好色,纳了他送来的女子为妾嘛,如今他这般大案在身,皇阿玛又摆明公事公办,叫八弟插手了,你说他能让你好过吗?”

    太子见胤禛在我面前谈论机密毫不避讳,有些吃惊的呆望着我,说道:“这皇阿玛不是也让你辅理嘛,谁都知道你和我关系亲厚,皇阿玛这般行事,不也是怕八弟做事太绝,让你转圜着点儿嘛,我看此事啊,还是得劳你想些法子了!”

    “诶!那就再思虑思虑吧,目前我也是茫无头绪啊,要撇清关系是不可能了,如今要想的是个纳妾的名目,等改明儿再合计合计吧”四爷微蹙着眉,一副难办不已的模样。

    “好了好了,咱哥俩也没啥好隐瞒的,等你纳美之喜那日,哥哥我定然厚礼奉到!”他此刻已换上了一副油滑模样,丝毫没了方才的太子架势。

    四爷拢了拢围我身上的袍子,便别过太子回府去了。

    入府之时,又碰见四福晋和年氏呆站门外,这刻她怕是早就已经从年氏那里得知皇上准了四爷纳我为侧福晋之事,更是连基本的掩饰都不顾了,就那么直盯盯的瞧着我,那飘过来的刀子若真能割到我,我怕已是寸肉不剩了。

    “爷…”年氏率先沉不住气,出声唤道。

    “如果你今日不想我再脾气,家里能够安生一些的话,便给我闭嘴!”胤禛没好气的说道。

    “我说什么了…自打这女人进门起你就没正眼瞧过我一眼,我就那么不召你待见么!”她略带哭腔的说道,一张绯红桃面梨花带雨,虽然话不讨喜,但长的实在是惹人怜爱。

    “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今儿个进宫见太子撺掇他来府里把她带走的可是你?”原来胤禛竟是误会她了,我本想出言为她辩解,转念想着这么一不识大体的女人,即便我此次帮了她,明儿个还是被人当枪使,便也没了出声的兴头。

    但四福晋那一脸平静的模样,还真是能沉出水来。她是廖准了我不会戳穿她么?还是早就已经和太子窜好了台词了?

    “我没有!我今儿个只是进宫和额娘诉了会苦,其他人谁都没见!不信你问小桃”年氏仍是在侧上蹿下跳,但边上淡定而站的四福晋,仅那么毫无波澜的微瞟了小桃一眼,那丫头便沉着头不敢出声了。

    年氏气的不轻,但让她上火的仍是四爷丢下的那句话:“若你们这些都承受不起,那以后的苦日子怕是没头了!”

    我倒是颇为意外,他一直那么阴冷沉静的性子,怎我一来便变得这般直来直去,毫无耐心了?

    晚间住进主屋之时高毋庸的一袭话,才使我懂了他:爷就是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才让你下不了决心跟着爷啊。

    想起自己曾对康熙的动摇,曾对扎那扎特尔许下来世,或许我这颗心,真的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领着我一路向前,才能明白自己灵魂深处之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