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爷会在此逗留多久?”如今战事持续不断,乌兰布通恐怕已经焦灼开战,他虽领兵不多,却是因着奔走于此而拖累表现,康熙本就欲借此机会让阿哥们立些军功,来日封王赐爵也好有个凭靠…如今他,怕是会迫于下风了.

    “有些事情未有做完,我又怎能轻易离开。”他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

    “关于子青么?”他漠然一笑,并未回答,但却是默认了答案。

    我慌忙说道:“你不能动她!”虽然前几天我对她已经动了杀机,但是如今却是万万动不得的,特别是四爷,他的身份,不宜堂而皇之的做这些事情。

    “为何?”他不解的问道。

    “如今她已是扎纳扎特尔多尔济亲王的侧妃,就在三日前已经上报朝廷,如今太子监国,爷以为这道文书会有阻滞么?”这些事情还是雪莲心细的告诉了我,知道我下一步定然是要夺她性命,特地婉转提醒我需要谨慎行事。

    他未有半刻思考便回道:“自然不会,别说侧妃,蒙古亲王若无指婚,即便是正妃皇阿玛都不会阻滞,何况仅仅是纳一小小侧妃!”

    “如今她已有了身份,若要处死,总是需要缘由的,我想爷也不方便出手,且即便土谢图汗部人并不在意她的生死,但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在皇阿玛面前参爷一本,怕是会毁了爷的清明!”我所暗指的有心之人,自然是指太子,他自然也是深谙其中道理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此女不除,我犹狼盯背,顾后瞻前,皆有挂念!”他忧虑的望了我一眼。

    “再另寻个机会罢,如今她已得到了想要的名誉地位,衣食无忧,若是明白之人,也该收心敛意,一心向善了,且她也知道我并非善主,狠拼之下难免一死,我估摸着她也不敢胡乱行事。”虽然嘴里理据十足,滔滔而辩,内里却仍是一片虚软,子青,那个日夜伴我,多次诛我于死地的女子,又哪是那般轻易退却之人。我与她,恐怕已是致死方休了!

    “但愿如此…但我仍是放不下心,好在如今张猛亦在乌兰巴托,凡事皆可与他商量,况且我暂慢回营,等兵权之事尘埃落定以后才会启行.”他如此信任张猛,证明张猛真的是个可托之人,那么我之前对他的稍许疑惑,会否真的是自己多心呢?

    “爷!”虽然此刻提出似乎有些急躁,但仍是按捺不住的说道:“你为我向皇阿玛讨句话罢。”

    “什么?”他疑惑问道。

    “索心已多日未拜祭姐姐,甚为念想,不知皇阿玛是否能准我回京探望”此话颇有些深意,康熙定然是明白的,一是因为土谢图汗部兵权危机已解,若他同意我返京,即是同意我解除此段不愿的婚姻,二是提醒他,姐姐之事,也是该办了。

    四爷忽然目放粲然华彩,满眼欢意的说道:“你愿意回京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从未想过会为了何种因由而留在乌兰巴托,又怎会不愿意回京呢:“爷此番言语索心不甚明白,爷不明白索心牵挂之人是谁么?”

    他似孩童般纯然一笑,紧紧揽我入怀,声声动情的说道:“方才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让你同他归家,我以为,你已把他府邸当成了家…不再想回北京了.”

    我懊恼捶他胸口,嗔怒道:“我是这般轻易变心之人么!”心里却有了丝丝寒凉,原来他的注目,已经如此之深,深到如丝之语,皆割划于心。

    “我自然是忧心,忧心你哪日又给了我一方断情信,不知那时,我可还有气力承受。”原来那件事情,磨砺伤口,竟是深到现今仍未愈合。

    我未再言语,只把头埋的更深,摩挲着贪闻几缕檀香幽味。

    而他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挣开我猛然说道:“你着急回京,可是为你妹妹之事?”

    心事被他洞穿,我有些窘迫,低头闪烁了下眼神便低声回道:“爷知我挂心此事,但也不仅仅挂心此事,是不是?”

    他紧盯着我许久过后才缓舒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妹妹之事,即便我不再北京,也派人四处打探着,你莫要担心挂怀,我定会把安然的交托于你.”

    听他如此笃定的口气,我如吃了定心丸药一般,那原本渺渺无垠的小小希冀,此刻已变成了芒射四溢的慕晨之光.顿时心情大好,百痛尽消!

    四爷晚间便率军进驻了哈布多尔济的府邸,此举亦是代表了大清皇帝意归何处,再加之我与扎纳扎特尔的联姻,怡靖公主与敦多卜多尔济的联姻,更是用毫无掩盖的事实让土谢图汗部乃至整个喀尔喀都瞧明白了大清帝主的未来遥望,土谢图汗部的汗位所归。

    一时间哈布多尔济风头无两,而我因忧心丹津多尔济之前所说有人要挟他之话,便在别过四爷,回府换了身衣裳以后,直奔了他的府邸。

    与哈布多尔济的意气风相比,丹津多尔济府邸一片死寂,甚至连守门之人都未设,我如入无人之镜一般,毫无任何阻隔便入了王府。

    行至遥亭,只见丹津多尔济夫人行色匆匆,衣冠楚楚婉身经过,竟是对我所立于侧丝毫未觉,心里难免生出一股厌恶,她如此急于出门,不知是否会继续上演月下郊野那幕。

    如今怡靖公主即将到城,她也该是心急如焚了吧。我欲唤住她旁敲侧击一番让她注意分寸,却是回望之时连人影也寻不到了。

    “格格!”江修缘见我入夜来府,神色有些异样。

    “王爷如今可在,毕竟如今夜色不早,解了心中疑惑,自是要早些回府的,太夜回去,又要坏了外头传闻。

    “嗯,白日才闹出这些个事情,格格晚上仍来府里,不怕遭他人诟病吗?”江修缘难掩满是怪责的语调。

    “不劳烦先生挂心!”看他一脸带刺模样我便生气,他既知我与王爷亲白,却仍总是难忍讥诮之语。

    他神色一呆,我不想再理他便急急往书屋走去.

    虽并不是第一次踏夜而来,却仍是觉着这耸立的四根柱子,有了些微变化。

    爬上吊绳之际,已闻到了一股浓浓酒味,锃亮的地板之上,四处散乱的落着一些无字白纸,有些仍是随着窗外猛吹入内的劲风乱舞着,丹津多尔济此刻正扒在书案之上,惯带的毛绒毡帽也滚落在地,露出一头散乱的黑,任由狂风直直吹向头颅。

    我轻走近他,慢慢解了窗户支撑,欲关了这扇寒凉之窗。

    只听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想起:“莫关!让它吹吧,这样才能清醒些。”

    “王爷莫要这般作贱自己,这风顶头吹来,是会得头风之症的”我仍是不理会他,径直关了窗户,拾起毡帽轻轻给他戴上。

    他缓缓抬起头来,那爆出的双眼此刻满布血丝,猩红一片,我心里纠成一团,忍不住拂上他眼角,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王爷,若非有我,怎会累你到此般田地”

    他却仍是纹丝不动的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件稀世古玩一般,仔细端摩,百般研究。我双颊蓦的一红,有些不明所以。

    而他仍未有放过我的样子,步步紧逼,渐渐两人已是呼吸可闻。我不自然的偏侧着头低声唤道:“王爷你…!”方欲怒而起身,他却如鹰般动作神敏.

    一手重拉我手腕,一手环过我腰,我不备他这猛然之举,一个踉跄便扑在了他的怀里,所坐椅子哐啷一声倒地,而我却稳稳当当的坐上了他的大腿…

    他加重了手中力道,环腰之手将我身体用力笼向自己,待两人已是胸贴胸,眉对眉之时,兀的吻上了我的唇…

    脑海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搅的混乱不堪,而他肆虐侵占的吻,却似暴雨狂风一般席卷而来,让我毫无招架之力,毫无抗拒之心…

    慢慢的,他似受伤野兽舔舐伤口一般,一下又一下温柔的倾入我唇,厮磨着唇齿交合,颤动不已…而我却至始至终的未有半点反抗,仅是闭着双目任由他摆布…

    当眼前忧然浮现四爷那张忧伤悲悯的脸,我似被当头淋雨一般惊醒了…蓦然睁眼之时,却见自己双手已经不自主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慌乱的起身,慌乱的撤离…脸上已是一片火辣,内心却是一片混站.

    虚无的混战…心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仅是遍遍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而在片刻喘定之后,终于为自己寻到了方寸大乱的缘由:我定然是感激他,感激他在我危难时刻的百般维护,感激他在那月黑狼夜,如天神一般,将我拖离永夜…

    定然是这样的…

    他仍是低低的喘着气,眼神却是片寸都未离开过我.迷离一片.

    “王爷你…”我已寻不到任何词句可形容方才暧昧举动,只是窘迫的站着,进退失据。心里的懊恼排山倒海一般,我竟会对他的强索之吻不能自抑的承欢身前。

    而方才的窘人表现,已由不得我说出半句辩驳之言。

    “格格赎罪,我,冒犯了…”他似酒醒一般跪于我跟前,我不敢于他对视,便急切的说道:“今日之事…王爷…”

    “不敢外传…”他哑声说道,我身形一震,不知他为何瞬息便判若两人.

    但今日本欲问明之事,在此形势之下,怕是也问不出口了,便急急别过他,下了书屋.

    刚落吊绳之际,却见江修缘呆立的等站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