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津多尔济在旁大喝一声:“来人那!”边上顿时来了好些兵士,但是他们仅仅护住自己主子,硬生生的把我隔离在外,丹津多尔济错愕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士,但他们皆是一脸无奈的模样…我又何尝不懂,这牧民中间,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亲人族友…若是出面护我,怕是会遭人唾骂.

    “王爷不必费此周章,我跟你去!”说罢便睁开丹津多尔济的手,迎向那满面横肉的哈布。

    扎纳扎特尔始终是句语未,如此哀怨的看的我心神慌乱…

    “哈布!你不要太过分!”丹津多尔济欲上前拖住我,可方才还站他身侧保他安全的兵士,转眼便环起手臂阻他去路,他犹如困兽一般在我身后嘶吼,心里悲鸣之声四起…将军最悲伤的事,不是死在战场,而是不再拥有人心.

    现在才知道,自己曾经想要夺走的,是他多么珍贵的东西!如今阴差阳错,虽然他失去兵权,失去人心不皆是由于我,却也是我间接促成了此事…没有我的劝兵巴林,这一切都不会生.

    丹津多尔济王府终于空落了…此刻我的身后蜿蜒着一条巨形长龙,足足百米,人流涌动,所过之处,万人空巷…牧民们皆不由自主的加入了此队伍,而哈布多尔济,似是刻意要彰显自己为民请命的益举一般,不紧不慢的在乌兰巴托城内整整绕行了一圈.

    最后到达中心广场之时,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如此空旷博大的城市广场,也已经容不下了围观之人,许多皆是站在广场周围的小路上探头遥望.

    我又站到了那日的圆形高台之上,不同的是,上次是被人强抬上去,而此次,却是自己心甘情愿走了上去,因为已知结局,便也不再慌乱…

    哈布多尔济派兵士给我紧系好了绑绳之后,便扯开喉咙大声说道:“那么多年来,我多尔济嫡亲一族,皆是全心为牧民服务,小到牛羊纠纷,大到族外战争,皆是不遗余力…而我的父亲,察珲多尔济,也是为此而丧生!举族无不悲痛!”哈布多尔济边说边暗暗的抹着眼泪。

    下面牧民也是一片鸦雀无声,好一招忆苦搏情!我暗自惊叹,未想过他竟也有此等智慧。

    “如今,族内又来了此祸水女子,妖媚迷惑丹津多尔济亲王,使他如今对任何事情都浑噩不明!”哈布多尔济与扎纳扎特尔多尔济此刻正站在离圆台不远的木质台阶上,凌空众人。扎纳扎特尔听闻哈布对我的毁谤,恶狠狠的看向哈布,哈布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嫌恶的低声说道:“方才在丹津多尔济王府,叫你指认她与丹津多尔济通奸,你已经逆了我的意,难道现在还想再逆一次么?!”扎纳扎特尔紧握双拳,隐忍至极的背部不停颤动,最后却仍是压下内心的怒火,舒缓了背部线条,只是那硬实的拳头,仍是紧握难松。

    哈布多尔济见扎纳扎特尔不再执拗,便继续说道:“更加可恶的是,这个女子,设计陷害我部七千余鲜活兵士性命死于葛尔丹之手!此恨不报,枉为人!”

    哈布多尔济雄壮的声响,似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在那厚厚的脂肪层内喷射而出一般,浑厚着回荡在广场四周。

    绕场三遍…

    “枉为人!枉为人!枉为人!”果然是个煽情高手,才三言两语便轻易把牧民的心聚拢在了一起…如此人物,我倒是颇要费些心神来观察了.

    忽然想起了江修缘之前曾说过我却并未上心之事:哈布多尔济本是察珲多尔济的长子,至小便爱若至宝,本来也有些名望,但就因为葛尔丹与土谢图汗部那一战,察珲多尔济被困葛尔丹军中,那时他正在突围圈不远处,猛冲之下便可救回他父亲,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远在后方的丹津多尔济一路拼杀突围成功。而他,却是纹丝未动!

    自此事件,察珲多尔济才决定了把兵权交付丹津多尔济!

    之前只听出了丹津多尔济的勇猛无敌,却忽略了这个事件背后的隐藏含义!哈布多尔济在如此时刻未选择救他父亲,定是认为,只要他父亲一死,那么兵权,汗位,皆是他的囊中之物!

    原来这件事情内里,竟是隐藏了他如此雄厚的汗位野心…

    那么他便是那位隐在背后谋算之人么?如今见时机已经成熟,决心将野心曝露人前了么。

    “大家说,应该如何处死这个女子!”哈布多尔济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仍是那横肉肆飞的笑容。扎纳扎特尔似卯足了气力般嘶吼出声:“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住口!大家快来听听,这个妖媚女子,迷惑了多少男人!丹津多尔济王爷如是,连被她背叛了的扎纳扎特尔多尔济王爷都还是肯为他说话!真是妖媚转世!”哈布顺势说道。

    “扎纳扎特尔…不用同他争辩,我不会有事的!”我朝扎纳扎特尔递了个让他放心的眼色,低声说道宽他的心。

    “她又怎么会真的有事,她的情郎,早已在城外驻扎军队,早晚是要进城的。”哈布多尔济居然连此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真是太大意了!被他蠢钝的笑容欺瞒了这么久!

    “你果然好样的!借此事情来成就自己名利!”扎纳扎特尔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谢弟弟夸奖了,我当之不愧!”他笑的自信奸诈。说罢又转过身去,义愤填膺的说道:“那就选在今日,今日日落无光,便是她身奔火海之时!”他特地宽出了一段时间,该是等着四爷进城吧。

    牧民们得此结果,都以为是大势已定,便不再呱噪嘈杂,就着原地坐下,焦等日落。

    而哈布多尔济的侍从们,也四处奔走去找生火柴火,一捆捆的背来堆积在木台之下。

    我站在此高台之上,能隐隐的望见城门方向,但等了许久,却仍是未见有何动静。

    太阳已经越来越西斜,而我的心,也开始焦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