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天空忽然划过一声鹰响,盘旋一阵后便急飞走了…

    子青仍是在侧笑的身形皆动,冷意袭来,她不自觉的拢了拢身子,弯下身子低声说道:“天气好冷,我就不陪你了,狼大哥也已经等你许久了,呵呵”说罢便十分利索的拿起一端粗绳,绳子另一端是系在了铁笼门上,而这根绳子颇有些长度,她只要拿着绳子策马前行,等绳子紧绷之时,她既已经逃之夭夭,又可以趁着强大的力势把门拉开…而放狼出行的后果,便是在铁笼边的我,惨遭啃噬至死…

    她要掩人耳目…只需趁早将笼子拿走即可…待明日来寻我的那些喇嘛们见到,便可以大言不惭的公告天下:此女果然有罪,上天已经派遣使者将她治罪!

    浑身冰凉,看着她缓缓上马,诡异的回头朝我一笑,那狰狞的模样与铁笼中饥饿的狼如出一辙!狠拍了下马屁股,马儿一声长嘶,便得得的跑了开来。

    眼见那绳子越收越紧,我的心,也似断线珠子狂跳不止,翻转身子,双手用力撑地,弓起臀部后便拖沓着膝盖缓缓的站了起来,因为手脚皆被绑的结实,便只好学僵尸走路,蹦跳着步步往前…但以这种步,又如何逃生…

    我已经绝望了…第一次感觉到失重般无助,脑子里空空如野,仅有浮于目前的那对血色双眼,以及耳边那呜咽的狼声…我似乎清楚的听到了它口水掉在地上,吧嗒的声响震的地动山摇…

    越是焦急,却越是步行不稳,一个踉跄便又倒了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气力了,而边上的铁笼也随着卡擦一声,门儿大开了,那狼没了限制,顿时活跃起来,嚎叫一声便转向我这边走来…

    这才看清,这只狼,约莫一米多高,比曾经饲养的猎犬还要威猛,而狼又习惯群体活动,说不定他这一嚎叫,远处的同伴正蜂拥而来。

    我已经不知道颤抖是什么感觉了,只是僵硬着身子紧绷着全身肌肉,毫不动弹的平躺于草地上,曾经听过若人屏住呼吸,便可使一些动物停止攻击,我轻轻把头贴在草上,尽量调整着自己呼吸,猛吸一口后便摒气凝神。

    但它还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似乎在判断眼前猎物的危险性,未过多久便已走到了我面前,它低着狼头,与我四目相对,那鲜红的狼眼,似要滴出血来,我下意识的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只觉额头一阵冰凉,有舌头的温热触感…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在棺材内撞上,此刻恐怕仍是在嗞嗞的流血…

    难怪我屏息也毫无用处,原来是这浓烈的血腥之气诱使它进一步试探.

    虽然只是稍纵,却像半个世纪一般,那狼儿终于知道我并无很大威胁,便在我手臂撕咬了一口…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袭来,额上顿时冷汗四起,我抽搐着四处翻滚,一抬眼便看见左臂那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已经血流如注,皮肉被撕扯尽烂,却仍有丝丝血肉挂在森森白骨之上,顿时恶心感觉充斥全身…

    边上那只狼仍在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他的食物,嘴角流着白白红红的血,那是它的唾液和我的血…

    撕裂的疼痛让我再一次燃起求生的意志,便不顾一切的翻动自己的身体,不管头昏眼花,不管四处碰伤.

    不知滚了多久,似乎周围所有的影像都已消失了,只隐隐瞧见两匹骏马朝此奔来,其中一人手拿火把,跳脱着越跑越近…而那只狼却丝毫没有畏惧的姿态,仍是疾跑着朝我奔来欲一尝鲜美的人肉滋味…

    来人终于跑到了近前,那黒壮的马儿居然毫不畏惧草原野狼,一声长嘶便朝那狼头踢去!狼儿吃痛,又站定恶瞪马上之人,那马儿似有灵性一般,又狂冲着朝狼扑去,野狼见敌不过,便不甘的低吼一声,大步的朝林中走去…

    我终于保住了命…舒缓精神时刻终于气力穷尽,昏了过去,而耳边响起的丹津多尔济的呼叫之声,和江修缘的关切之音,皆震响着入了我耳…

    丹津多尔济…为什么…

    再次睁眼已是躺在了丹津多尔济王府,边上江修缘瞪着眉目,一眼不眨的盯着我脸。

    “怎么…我脸上有了脏东西么?”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此刻手臂已经有了凉凉冰冰的感觉,江修缘已经给我上好药包扎妥当,但因为是硬生生的少了块肉,胳膊外侧明显的呈凹陷状.

    “没…没有”他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断续的说道:“既然…你醒了…便把药喝下吧”

    我挣扎着起身,欲端起药碗,却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力:“为什么手臂没有力气?”

    “还是我喂你吧,你的手被绳子勒的太紧,阻住了血气,恐怕要好些日子才能使上气力.”说着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递到了我嘴前.

    我不好意思的微微张嘴吸了进去.

    正巧丹津多尔济推门进来,见此一幕脸上有些不甚自然,低低咳嗽了声才走上前来,江修缘见他进来了也是脸色一红,轻声说道:“王爷来了啊!”

    他微点了下头,便望着我柔声问道:“身子可有好些了?”

    我一时百感交集,之前瞧见那批喇嘛的时候还怀疑是他下的手,更相信那混入人群中的黝黑男子是丹津多尔济的手下…如今却是承他相救才能侥幸在狼齿下逃生…

    而我回来土谢图汗部前对康熙的允诺,又不得不实现,但真的忍心如此么…经此一事,我倒是更看清了丹津多尔济的为人,那么若然这一切暗黑事件都不是由他所为,那么这幕后之人实在是隐的太深,竟连我与康熙,都被他牢牢的算计在内…,而我到此,才那么迟钝的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如无意外的话,雪莲最终查到的黝黑男子的线索,最终也会毫不落空的告诉我,谋害之人乃是丹津多尔济…

    到底是哪方高人,次次陷害都能如此不露痕迹!看来这土谢图汗部远不是他表面呈现给人的那般.而真正的形势,也不似浅显的丹津多尔济一人独大!

    “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索心已无大碍!”我浅笑着看向他,他的眼底竟是一片坦荡,清澈见底…

    “但是王爷,此番风波恐怕还未过去,王爷把我如此堂而皇之的留在府内,恐怕有损你的威名啊!”念及此场**既非丹津多尔济策划,那便必然是他的政敌了,而我此刻身在他府,即是最好的打击时机!

    这个政敌,会是哈布多尔济吗?看他那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也不像有此大智慧之人,但不管怎样,未来还是需要试探一番…

    扎纳扎特尔多尔济,虽然他对我百般示好,但我仍是不能完全排除他做戏的可能…敦多卜多尔济也很有可疑,难保他不是为了红颜冒险一博,正好又光大了门楣,又能得尝所愿!

    脑子里又是一锅糊粥,烂搅不已.

    “情势是还没控制下去,但是凭我多年在军中的人望,定然能保得你无碍!”他说的自然,我却有些惊愕:“王爷…你可知道,那幕后之人,或者就在等着你出手救我,等着你折损人心…”

    “我又值得你如此吗?”从未觉得如此羞愧,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不清人们的面目,在丹津多尔济身上所用心计,又何止一次两次…到头来却现,竟是被人这般利用!

    “我信你没做过,虽然流言听过许多,也曾动摇过,但始终不敢相信你狠心到会设局害死七千兵士…”他哽咽了下:“他们的死,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明知道此布置不是很妥当,却仍未与皇上据理力争,才酿成了如今悲剧,又怎能将这份责任都加诛你身呢。”丹津多尔济眼神暗淡,没了往日的自信神采。

    “王爷…”这一刻,我竟差点将康熙的设计脱口而出…,相比于他,如此磊落勇于担当,实在是比康熙英勇百倍.所以他注定是个将军,而康熙则必然是一朝帝王.不同的个性决定了不同的人生.

    “关于你之前对我的误解,江先生已经解释给我听了…”他忽的说出此话,心脏漏了一拍,我转眼看向江修缘,虽然我很感谢他未将我半夜去山头欲拉逃走他之事告诉丹津多尔济,却实在是不敢苟同他如此大胆的将一切和盘托出…

    江修缘垂头低目,却是毫无半点心虚的模样.

    “格格,不管你如何看我,我皆未派人刺杀过你,从未有过半点害你之心,至于到底是谁人指使害格格陷入险境,我定会派人细察,给格格一个交代!”我顿时语塞不已,不知该作何回答,便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格格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脚步却是有些凝重,想必此事颇为棘手.

    “李德明…你!”许久未叫此名字,我却是气急失言了.

    他淡淡抬眼,细声说道:“格格莫要动怒,我在王府呆了那么长时间,与王爷朝夕相对,他的为人,我自是有信心摸了个通透,百般思量之下才打算冒险告知的…”

    我豁然开朗了起来,李德明当初的冒险抉择,以身犯险竟是为了帮我:“所以你冒险留下,抛名弃姓,皆是为我入府打探形势?”

    他的初衷被我点破,脸色一红,不自然的摩挲着药碗。

    “你…”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若此刻仍闭着眼镜欺瞒自己他仅对我存着朋友之义,恐怕实在是难以令自己信服了…

    “不要说话了,吃药吧!”他红着脸把勺子递于我嘴前.

    待尴尬着饮完全碗,两人皆是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