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姐姐…

    汗毛一凛,似抽搐般挺直了腰背,只听她稍显颤抖的说道:“是啊,很像。”

    顿时急的晕眩了起来,忽然觉得彻骨的悚然,昨日还迎笑恭敬的人,今日便可站在别人面前,对你更恭敬,更冷漠的寒暄…

    难以招架这惊天逆变,心里种种想法穿梭而过,却仍是无法肯定到底是哪种因由,之前子青也未有任何伤害我的举动,为何会一夜之间这般转变.

    或者,她从进相府之时,便已经选好了立场站好了边,枉我自以为聪明的想把她安进相府做耳目,却是让赫舍里小姐顺理成章的安了个人在我身边,而此人,竟是成了我的心腹…事事巨细,都嘱咐于她…我实在是太大意!

    而赫舍里和索额图此番来宫,目的已然明确,是来逼死我的…有了子青的帮助,自然是马到成功.

    但我又岂是这般毫无机心之人,虽然基本上每日的生活我都会和子青交代清楚,但是有我仍是保留了一件我与康熙都了然于胸的事情…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为的就是怕遇见今日的背叛…但最终,还是来了…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要挟我身边的人,我以为赤子之心,丹青不渝,是她两的唯美写证,为何事实再一次告诉我,我又错了…

    然而此刻我要反击么,如果我选择反击,赫舍里肯定会没事,顶多也就是远嫁蒙古而已,可是子青…谁又能保她性命.

    想到此,挣扎许久的内心斗争,终于平静了下来,遂松开了双手,挪动步子,以最最卑微,屈辱的姿势,跪于蒙古亲王一侧,面向康熙,郑重的说道:“奴婢愿意远嫁蒙古!”

    康熙提笔的手僵在半空,墨汁垂直滴了下来,不知有否化开他苍劲的丹青,我想,那应该是狼狈的图案吧,一如此刻的我一样。

    “你…”康熙搁下毛笔,缓缓走到我面前…“你是谁?,又是何时偷入宫中替她安享富贵,又是怎么威胁索相,逼迫索心的,又是如何知道目前形势,又是怎样看出,蒙古结亲必要从你俩中择一位的?你看着朕,告诉朕…!”康熙语气不善,表情另人冰寒…

    我慢慢抬头望向他,忍着泪,心中遍遍默念:索心,你不能哭…不能哭…既是自己选的路,便不能懦弱,不能后悔…

    “回皇上话,具体过程…丞相大人和赫舍里小姐定然已经解释的清楚了…,奴婢只知道,奴婢怎样都可以…但却不能让皇上失去挚爱之人…请皇上成全奴婢.也成全自己…”康熙所提问题,我一个都无法回答…心想这下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了…

    “你…混账!”康熙震怒,伸手一抚,焚香香炉哐啷而落,那龙袍衣袖也丝丝透出一股焦味.

    “来人啊,把她打入大牢!”

    我并不惊讶,惊讶的却是赫舍里和索额图,康熙此命令一出,意味着一切事情都得推倒重来.意味着全部事情都得重新调查.意味着康熙可能斩了我,而她,可能远嫁蒙古.

    外面御林军很快便来了,毫不怜香惜玉的拎起我的手臂就往外面拖,正捏住我刺伤的那里,我疼的冷汗直流,差点晕厥了过去,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一次,康熙不会再为我颤抖,为我心疼…——

    生活真的是一场诙谐的电影,那日索额图在栅栏内,我在栅栏外,而今日却对换了位置.

    冬日里的大牢并没有很浓的腐臭气味.却仍是空气浑浊,老鼠蟑螂满街乱跑,我躺在一堆稻草上,浑身无力,头脑胀,额头滚烫,心里大叫不好,许是伤口炎了…

    但现在除了我的敌人会来对我尽情嘲笑一番以外,又有谁会来救我,脑子里不断闪过许多光影,有儿时简单的快乐,稍大叛逆的烦恼,母亲离开时彻骨的疼痛,以及决定去百慕大时一脸决然的模样,有我,有妈妈,有爸爸,有妹妹,就如前世一般遥远.

    有刚来清朝时遇见的张大妈,张虎,然后是葛布拉,索额图,四爷,八爷,胤祥,姐姐,小衣,浮馨,子丹,子青,纳兰蕙月…康熙,敏妃,良妃,德妃.惠妃…一个一个的人,像走马灯一般穿梭在脑海里,一波又一波,搞的我方寸大乱…

    忽然脑里闪出李德明的那死水般的眼睛…心里一阵抽搐,到底还是我造孽太多,虽然并无害人之心,却是一个个的无辜之人为我而死…若我此次仍是求生,死的,将是子青…

    为何我总是走不出这个怪圈…非要用她人的血命才可换我苟存…

    不可以,绝不可以…

    我已不知自己是否在呓语些什么,只隐隐看见一旁索额图胡须抖动,嘴巴开合,却是一个字也未听见…

    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