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哑娘您的血汗钱,怎么能凭白耗费在我的身上。”许三春摇摇头,道:“再说了,按汪氏那贪得无厌的性子,只怕是喂不饱。”

    “总得试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入虎口。”哑娘坚持。

    许三春想了想,道:“哑娘,既然我们有钱,何必在这个家里?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就不会受人摆布。”

    “就算躲过了这次,恐怕还有下次。”

    “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哑娘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解释着:“都怪我没本事,不能自立女户。”

    这是不是现代社会,只要兜里有钱,去哪里都行。

    哑娘一辈子未婚,只好依附着哥哥过活。她和许三春的户籍都落在这田台乡里,落在许家。想要离开,就得找里正开具路引,而开路引就必须征得户主许金水的同意。

    这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许家人。

    许三春只想仰天长啸,苍天啊!大地啊!你让我辛辛苦苦穿越一回,难道只是为了送给那个老头子做妾?!

    “丫头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孙员外。”哑娘目光坚定:“只要能让哥哥嫂嫂打消这个念头,我就能另外给你找一门好亲事。村里的吴家嫂子,已经私底下问过我好几回,她家小子在镇里的茶叶铺子做学徒,再有两年就出师了。”

    许三春知道哑娘的性子,感受到她要护着自己的决心。但她始终认为,许金水夫妇,一旦见着了哑娘拿出的银子,就会像见了腥味的猫,欲壑难填。

    “哑娘,您别急,那个媒婆才被我们打走,不会这么快又上门。”许三春打算先拖住哑娘,再来慢慢想法子:“还有几天就是南凤镇的保甲老太太的寿辰,我已经跟汪氏说过了,我们去镇子里一趟。”

    “这件事,我们先打听清楚情况,再做计较。”那个孙员外也住在南凤镇上,眼下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对策也就无从谈起。

    “也行,我的银钱就在南凤镇的钱庄里。”哑娘同意了许三春的提议。

    去南凤镇,可不止是为着这件事。

    那件送给保甲老太太的寿礼,许兰既然出尔反尔,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本来许三春还绣了几个荷包,想试试看能不能卖几个钱,但既然不是钱的问题,也就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汪氏将儿女都赶出去,关上门给许金水说起今日这事。

    许金水皱着眉头训斥:“你怎么办事的,我在盐场都听说了,活生生成了别人家的笑话。”

    不止是笑话,更难听的话都有。说他们许家为了几个钱,把哑娘辛苦养大的丫头给卖了,太不仁义。

    虽然不少人怀疑许三春是哑娘的私生女,两人的名声不佳。但在这田台乡里,许三春的无双美貌惹得不少人窥视。一想到这等美人儿竟然会便宜了孙员外那个老头子,众人自然意难平。

    这事儿吧,如果是生米煮成了熟饭,被那些闲人嚼下舌根子,也就算了。关键是这还没成呢,羊肉还没吃着,就惹了一身骚。

    想着那些人的眼神,许金水就一肚子气。

    汪氏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都是那个邓媒婆事多!我跟她说过了许三春生得好,她偏要亲眼来看过才算数。”

    她麻利地把事情都推到了邓大娘身上,绝口不提她自己想多得一份相看礼的事。

    看着许金水面色稍缓,汪氏主动道:“当家的你放心,明儿我就去一趟南凤镇,把这事给敲定了。”

    许金水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这事儿过后,我妹子没来找过你?”

    汪氏诧异:“她找我干嘛?”

    “我瞧着她把小三当自己孩子疼,是绝不会让她给人当小妾的。”外面都传许三春是哑娘是私生女,许金水却心知肚明绝对不是。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们许家,生不出许三春这样的好样貌。除非,哑娘的那个男人俊美无匹。但是,那样的男人又怎会看中一个哑巴?

    “她自然是不愿。”想到白日的哑娘发疯一样的场景,汪氏冷哼一声:“也由不得她不愿!”

    “你没懂我的意思。”许金水的声音更加低:“上一回小三生病,她不是拿了一件东西给你吗?我思量着,她手头还有好东西,只是不愿拿出来。”

    “啊?”

    听到许金水这么说,汪氏两眼放光,如鸡啄米一样猛点起头来。

    “对,对!还是当家的脑子好使。上次那只银臂钏,我到镇里找福丰号的老师傅看了,果真是个好东西。”虽然只是银子做的,但做工精美纹路独特,并非平常臂钏。

    “所以,我们借着这事,把她的家底都掏出来。”

    汪氏附和道:“那是!她们母女两人,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竟然还偷偷藏着私房钱!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当家的你说说,她年轻时候是不是跟过什么男人,所以才有这些好东西。”

    许金水摇摇头道:“谁知道?我儿时家贫,那会田台乡还没这盐场,当真是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人伢子来,爹娘就把她给卖了,十多年没见过面,直到她重新寻了来。”

    哑娘被卖的时候才几岁,见面时,许金水压根就不认得这是他妹妹。要不是哑娘拿出了路引和当年的卖身契,他根本就不想收留这个抱着婴儿的哑巴妇人。

    哑娘不会说话,过了好久许金水才弄明白,她辗转被卖到的那个主家对她不好,又因为生病成了哑巴就一直干些粗活。后来那个主家犯事被官府查抄,官府在发卖奴仆时见她有哑疾,便允她赎了自身,还给她开了路引回乡。

    “按她的说法,她哪来的这些好东西,真是奇怪了。”汪氏嘟囔着。

    她一向把哑娘当做免费劳力来用,从来没想过要在她身上榨出什么油水。所以,哑娘拿出了那只银臂钏的时候,她才那样轻易地就允了许三春继续躺着养身子。

    “你就别管什么原因了,趁这次让她都拿出来才好。”许金水道:“我总觉得,她手里好东西不少。”

    说完这事,两人转而谈起盐场里的事情来。

    在后窗下蹲着的许三春气得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来偷听,正好把许金水夫妇的无耻算盘听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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