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风雨飘摇之际,残留着积雪的山道上,远远地走来一男一女。

    山谷门口,两名护卫山庄的汉子见了,一人不由道:“这时候还有人进庄子,这群江湖人果真都不怕死。”

    另外一人愁眉紧锁:“这些人怕不是为了白衣人来,而是为了那蓬莱仙岛海图。可他们也不想想,三叔公早就疯疯癫癫,怎么可能把海图藏起来,这里面怕有人从中作梗。”

    “听说龙虎山秦真人出山了,有他老人家在,谅那白衣人来了也肯定讨不好去。”

    再看那慢慢走近的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天青色道袍,女子一袭火红衣裙在雪地中尤为鲜艳,正是从台州匆忙赶来的白玉京与姚明月。二人一路上虽然听闻白衣人作乱铸剑山庄的事,但并不知道张浮生让人去请了救兵。

    白玉京听那汉子提到龙虎山秦真人,不禁惊道:“你说的龙虎山真人可是七星手秦如意秦真人?”

    那汉子微微抬眼,见白玉京一身道袍,说道:“若龙虎山没有其他秦真人,那就是你说的这个秦真人。小道长,你这时来铸剑山庄又有何贵干?”

    白玉京还没说话,姚明月笑道:“你去和张庄主说声,就说桃花坞故客来访。”

    那汉子不禁瞧了瞧姚明月,看姚明月年纪也不大,竟然是庄主的故客?不过,铸剑山庄常年接待的江湖人士不知有多少,他们做的本就是铸剑的买卖,能来铸剑山庄的都是客人,所以那汉子也没多问,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禀庄主。”

    此时,张浮生正一脸愁容,短短十来天的时间,他两鬓间已生繁发。因为刚刚又有消息传来,杭州府武家的人也栽了,只剩下武修奎一人重伤来到庄中,这都整整一天一夜还未苏醒,这让他以后如何向武家交代?

    他的独子张志和在一旁看张浮生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禁心疼,说道:“爹爹,那白衣人如今已经捅了大篓子,武当三剑客之一的赵师全赵真人,龙虎山秦真人,九华派至森法师陆续下山。等他们三人来了,我们何须怕那白衣人。”

    张浮生摇摇头,心中有句话没有讲出来。这三人虽然厉害,也不一定能敌得过白衣人,更何况那白衣人如今躲在暗处,想将他找出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庄主,外面有个女子要见你,说是桃花坞故客来访。”

    张浮生一听女子,还有些诧异,又听到桃花坞故客,更觉诧异,随口道:“就说庄中多有不便,请她改日来访。”这话刚说出口,就突然心中一个机灵,看着那传话的汉子已经转过身去,连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惊道:“那女子真说是桃花坞故客?”

    那传话的汉子没想到张浮生反应这般激烈,不由道:“庄主,她是这般说的。”

    “爹爹,那人是谁?”张志和见他爹这般激动,不禁疑惑道。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张浮生已经出了院落,朝山谷口而去。

    这一路上,张浮生脑海中都是桃花坞故客,桃花坞在苏州府,他自问没有哪个朋友是那儿的人。只是他隐约记得先父当年说过,桃花坞有一位极其重要的贵客。

    那贵客之名,昔年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那人虽然已经过世,但他那一脉却与铸剑山庄一般,千年以来一直不绝,自然也有弟子传下来。

    等张浮生来到山谷口时,远远就发现了白玉京和姚明月。那守候在山谷口的汉子见自家庄主都出来了,不禁多看了姚明月几眼。这姑娘果真是庄主故人,还好刚才没有失礼之处。

    “庄主。”

    随着那汉子喊出庄主二字,白玉京和姚明月也都知道了眼前这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铸剑山庄庄主张浮生。姚明月不待张浮生多问,提前开口道:“姚明月见过张庄主,此来是奉剑公子之命,来劳烦庄主铸一柄剑。”

    “剑公子?”

    张浮生微微一惊,江湖上的事他大多都有些了解。近几年江南最神秘的剑客莫过于剑公子,其剑法通神,一人一剑折服江南无数门派。现在想来,若那人是桃花坞那位的传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若来的是剑公子,张浮生怕是欣喜过望,有剑公子在,那白衣人定然不是对手。可眼前这年轻男女,怎么看也不像什么高手。

    “本来铸剑这事很简单,只是姚姑娘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最近庄中不太平。”张浮生缓缓说道。在他身后,张志和和那汉子才刚刚赶到。

    “张庄主放心,我们能保护好自己。何况,我也想会一会那白衣人。”姚明月笑道。

    张志和见她一副小觑白衣人的模样,不禁道:“姑娘,你不知那白衣人的厉害,我们庄中大部分人都已经移送出去。现在留在此地的就是为了与那白衣人决一死战。”

    他的话和张浮生一般,意思都是暂时无法铸剑,得缓些时日。

    白玉京不由道:“张庄主,那白衣人的手段我们也有所耳闻。莫说此来是为铸剑,就算打此路过,贫道和姚姑娘都会来庄中相助。”

    “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张浮生听他这般说不由高看白玉京一眼,就如那些先前被蓬莱仙岛海图吸引来的江湖人士,而今见识了白衣人的手段,十有八九都已经离去,哪有凑上来相助的。

    “葛皂山全清子门下白玉京。”

    “原来是葛皂山的道长,幸会幸会。”张浮生听白玉京说是葛皂山弟子,也不由一惊,再想着姚明月是那位剑公子的人,也不好不招待,便伸手道:“二位不如先入庄中暂住,等白衣人的事一了,再言铸剑之事。”

    “那就谢过张庄主。”白玉京说道。

    是夜,天黑风高,寒意如刀。

    白玉京正修行胎息经,意识在演练各种剑法。突然,一股凛然寒意从窗户吹了进来,如月光般洒落,一抹白影伴随着一道森冷的剑光直刺其喉咙。就在此危机关头,白玉京突然睁开了双眼,拿起床边的长剑一个鱼跃龙门翻身而起。

    下一个刹那,白玉京的长剑已经出鞘。

    那白影似乎没有料到白玉京反应如此迅捷,不过此人也是心性了得,一击不中,就立即逃离。身如惊鸿,朝窗户口掠起,轻功之高让白玉京为之称绝。

    但就在他刚探出窗口之际,猛地心生寒意。正准备退回来之时,一道惨白的剑光划破黑暗。那白影闷哼一声,倒飞了进来,白玉京连忙疾步上前,正准备点其穴道,却不料那人剑如寒星,数点锋芒笼罩白玉京下盘。

    却是此人轻功过人,刚好退的及时。不过,虽然躲过了长剑,但依旧被剑气所伤,好在也仅仅是轻伤。

    白玉京连忙使出六峰剑法中的“云横西岭”拦截住那人长剑,与此同时一道轻笑声响起:“小道士需不需要帮忙?”

    那刚才在窗外拦住白影的人正是姚明月。

    白玉京摇了摇头,“荡剑式”一出,那白影手中长剑竟然瞬间脱手而出。这一幕落在白玉京眼中,不禁微微一怔,他没想过荡剑式能将此人长剑震落,毕竟白衣人的剑法早就传的神乎其神,这等剑客的剑哪是那般容易脱手。

    他这一愣神,那白影顿如离弦之箭撞开了一侧房门。

    “小道士,你发什么愣呀。”姚明月的声音遥遥传来,等白玉京冲出去的时候,只见一道红影和一道白影在房屋顶上飞窜。

    这时,庄中一些巡逻的汉子都被惊动了,拿着火把远远跟了上来。

    白玉京连忙提气追去,才追了百来丈远,就觉越追越远,不禁暗道:“姚姑娘的轻功果然还是更高一筹,只是那白衣人似乎除了轻功比较出众,剑法远没有传闻中的厉害。”

    “白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张浮生也早被惊醒,刚好看见了白玉京在房顶掠过,连忙施展轻功追了上来。

    白玉京看着姚明月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缓住脚步,说道:“刚才有位刺客暗杀贫道,所幸贫道警觉躲过一劫。”

    “有人刺杀你?”张浮生倒吸一口寒气,又想着白玉京能站在此处,那人显然是失手了,不禁道:“可是那白衣人?”虽然庄中多有人见到是白衣人,但张浮生一次都未曾与之碰面。

    白玉京微微蹙眉,说道:“那人虽然是穿了白衣,但剑法似乎稀疏平常,贫道认为,或许不是那位白衣人。”

    “什么?”

    “不是白衣人?”张浮生从没想过除了那位白衣人外,还有其他人和铸剑山庄做对。“不可能呀?”

    白玉京见此也不好多说,毕竟是不是那位白衣人,他刚才也没看清楚那白衣人模样。“姚姑娘回来了……”白玉京说到这又发现姚明月似乎还提着一个人,不禁道:“那人被擒下了。”

    “小道士,让你发愣,平白让本姑娘多费这般力气。”姚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扔到下面的院子中。

    几人凑近一看,那白衣人年约不惑,相貌平常,张浮生惊道:“这不是那白衣人。”虽然大家都没有见过白衣人,但江湖传闻,那白衣人很年轻,显然不是眼前此人。

    “这人还没死,张庄主尽管带去审问一二。”姚明月说道。

    张浮生听了,皱眉顿时舒展开来:“你们将他关到地牢去。”又朝白玉京和姚明月说道:“这次谢过二位,若此人就是屠杀我庄中之人的凶手,张某必有重礼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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