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去想,就算问,凤红酥也不会回答她。

    只得询问解决之策:“眼下,如何应付?”

    “先找衣裳,我们把这身行头换了,我自会应付。”云歌辞不以为意,高阳这人自傲,抓贼抓脏,他什么都没抓到,怀疑有什么用?

    杨清音不敢迟疑,匆忙取出了两件裙衫,两人匆匆换上。

    刚穿戴妥当,还没来得及处理夜行衣,暖阁的门便被人匆匆推开,云歌辞和杨清音齐齐震了一下,仔细瞧去,却见着,来人是盈风。

    她气喘吁吁的,惶恐地和呆愣的两人说:“高阳……”

    气没理顺,她弯着腰话说不完整,杨清音连忙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惊声问:“高首席怎么了?”

    “他就在外面,正朝着这里来了。”

    盈风指向门外,她刚从东院离开,准备离开尚仪局回去离人愿,没想到,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尚仪局的庭院,便见着高阳领着一众侍卫,神色凛凛匆忙而来。

    看那来势汹汹的样子,必定是来者不善。

    她走不了,又怕凤红酥和杨清音这边没能处理掉痕迹,教高阳看出来什么,便又迅速赶回来通报。

    “竟寻到这里来了。”云歌辞阴阴低喃了一声,看向杨清音快速道:“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杨清音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遇上事反而不会慌了阵脚,来不及说什么,把夜行衣和包裹团成一团抱了起来。

    人朝着床榻冲了过去,绕到床尾的位置上,附身在床底下摸索了一番,只听哐当一声,床板弹跳开来,现出一个偌大的黑黝黝空间。

    她三下两下便把东西全都塞了进去。

    见盈风愣愣地看着她,杨清音清冷地笑了笑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在后宫生存了这么多年,要是没有那么一些手段,骨头早就不知道被捏碎了多少次了。”

    说着,杨清音又急急地催促盈风:“快,你也躲进去。”

    雕花大床上床身厚实,她偷偷搬出来了一个中空,在这尚仪局,需要藏污纳垢的东西,实在太多。

    盈风自知,要是她在这个地方被高阳遇上了,怕是怎么也解释不通。

    还会连累了凤红酥和杨清音,便也不敢多说,俯下身去,费力把自己的身体往中空的床板里钻去。

    里面平铺开的空间容下她绰绰有余,她在黑暗的空间屏住呼吸。

    又听见一声声响,杨清音已经把床板合实,隔绝了唯一的亮光,盈风呼吸一窒,隐隐难受,却不敢动弹半分。

    杨清音摆弄好了这一边,回过头来便看见凤红酥已经飞快地用袖子把盈风滴在角落里的血迹擦拭掉。

    然后把染血的袖子,偷偷卷起藏住。

    两人心惊胆战地对视了一番,看见彼此像做贼的样子,又无声地笑了。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了青梧微微颤抖的轻唤声:“小姐,我是青梧,高首席要找您,奴婢便把他带来了。”

    云歌辞一听,心中咯噔了一下。

    脑袋里迅速电光火石闪过几番思绪,青梧小心翼翼的话语里,她听出了另一番意思。

    青梧告诉她,是她把高阳引来的。

    云歌辞迅速分析出来了事情的原委——高阳去了宫正司,找不到凤红酥,青梧急中生智,说她来找了杨清音。

    她来找杨清音的确符合情理,毕竟,因为巧嫔琵琶的事情,两个人的命,都是绑在一起的。

    青梧这丫头,还真是聪颖。

    “我在。”云歌辞沉凝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杨清音,两个人会意地点头,脸色恢复如常,杨清音走过去轻轻打开了门。

    门外,青梧脸色苍白,看见凤红酥站在杨清音身后,她的腿及不可见地软了一下,脸上的惶恐,转成喜悦。

    幸好,幸好小姐真的在尚仪局了。

    算算时间,小姐还没回来,而高阳又忽然到来,样子极其可怖,她心惊胆战地应付着,百般无奈之下,只能说自家小姐来找杨尚仪谈琵琶之事了。

    高阳自是不信,带上她匆匆过来探虚实。

    云歌辞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青梧,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免得她因为过于紧张瘫软下去。

    又看向高阳,浅浅完了弯身,恭谨地问:“高首席,深夜找婢子,可是有事?”

    男人站在回廊下,背对着庭院里花树上的宫灯,立体的五官沉在阴影里,生出了无限萧肃。

    眸子暗沉地锁在云歌辞的身上,几分探索,几分冰冷。

    院中灯火迷离打在女子眉目上,她生得极是好看,本就温婉柔软的轮廓在灯火里越发温顺,无半点棱角。

    可他就是觉得,这副温顺恬淡的面皮之下,藏着无人知的尖锐。

    他恍恍惚惚觉出一种不是的滋味,凤红酥如今好端端地站在他的跟前,当时早就料定了他会找她,知道他在宫正司守株待兔,没有直接回宫正司,而是来了尚仪局。

    是他低估了这个女孩儿的心智了。

    她算的,远比他精准。

    这个女子,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高阳自问自己,对这后宫里女子的手段,都是不大看在眼中的,女儿家的勾心斗角,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可如今,真真被人将了一军的感觉,还真是不痛快。

    “搜!”

    男人不理凤红酥,直接冷断下令,单是一个字,落地有声,不容置喙。

    他身后的侍卫得令,径直撞开云歌辞和杨清音冲了进去,二话不说便在暖阁里面翻了起来。

    子时已过了半旬,瓶瓶罐罐被翻动碰撞,桌椅便挪动,床上被褥枕头被扯开抛在地上,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惊心动魄。

    杨清音皱着眉头,不悦地说:“高首席,再怎么说,婢子也是四品尚仪,您这样二话不说便来我的闺房胡翻一番,总要给婢子一个说法吧?”

    高阳是断流军首席,官居一品,照理说,杨清音对他是敬畏惧怕的。

    可眼下,她知道,越是卑微惶恐,便越发会让高阳猖獗,觉得她心中有虚,只得硬着头皮和高阳对上。

    人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通常都会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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