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柳莺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低着头,不再看他,走到里面的一个办公桌前,掏出了手里的票据,放在了身材窈窕的女工桌子上。

    那个女的看了看票,转身走入了仓库。

    这时,坐在办公室对面的另外一个女的,像是无意的样子,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轻轻哼起了一首歌:

    “北方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三十那个晚上,年来到......”

    不大工夫,身材窈窕的那个女工把两大捆手套往她前面一放:

    “一百付,你点点。”

    “不用。”柳莺莺说道,眼皮也没有撩她,拿起来这两大捆抬腿就往外走。王雪飞见状,急忙帮着她拿手里的一大捆,说道:

    “来,我帮你拿。”

    “不用。”柳莺莺一甩胳膊,赌气地说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烈日当空之时。火辣辣的阳光把大地烤的像是火炉一样炎热;而柳莺莺此时的心情,却像是像掉入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里,寒冷无比。

    柳莺莺一个人茫然地在马路上行走着,直到走到一个拐弯的路口,看见有个行人骑着车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这时候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把自行车忘到了仓库的院子里,她气的一跺脚,骂了自己一句,差点把手里的那两捆手套扔了出去......

    上面分给立窑车间的防空洞任务,经过工人们几个月来的紧*作,现在总算是按时完成了。

    刘春江和薛柯枚也回到了车间。这时候,厂子里还是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最近,上面又要搞一个什么诗歌比赛大会。

    要出墙报了。

    这次墙报,是按照辽源市的统一部署,要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次全市职工墙报竞赛。为此,上面还专门下发了通知,要求各级革委会要高度重视,认真筹划,力争把自己的最好的水平拿出来。

    到时候,市里的那些革委会领导要亲自观看比赛。

    所以,水泥厂也积极响应上面的号召。为了更好地组织好,完成好这次政治任务,水泥厂还专门成立了宣传文化工作指导委员会,来统一组织领导这些工作。指导委员会的主任,由厂革委会主任何文辉亲自挂帅,下面的主要成员,都是厂里各机关的一些领导,还有一些主要车间革委会主任等其他人员组成,指导委员会下面设一个办公室,办公地址就设在政治部,专门负责对这次活动的具体指导。

    各单位很快就行动起来,开始忙着出墙报了。

    由于刘春江的毛笔字写的好,很自然,上面想到了他,于是,他就又被抽调到了办公室里,他每天还是像以前一样,负责出墙报。

    薛柯枚呢,由于她过去学的专业就是美术,又曾经在学校当过美术老师,所以,也和刘春江一样,被抽调到办公室里。

    他每到上班时间,就和刘春江一道,在立窑车间办公室的一个中型会议室里,专门负责画一些报头、插图、花边或者是对墙报进行美化什么的。

    这天,薛柯枚手里拿着油画笔,正在神情专注地画着一个报头。

    这个报头是一张宣传画,画面非常大,高度足有两米多高,看起来显得很有气势。

    为了好画,薛柯枚必须踩着一个大凳子,才能够得着。

    她先用炭笔轻轻地起好了素描稿,然后走到墙根,远远地望着画面,眯着眼睛,看看画面的整体效果怎么样。

    “刘春江,你先别写了,帮助我看一看,有什么地方不行,省的一会儿上了颜色,改起来就麻烦了。”薛柯枚叫着刘春江。

    刘春江写完了一行字,然后放下了毛笔,也学着薛柯枚的样子,走到了墙根,看着贴在对面墙上的那张巨大的画面。

    “好,画的真好,不愧为美术学院的高材生。”刘春江一边看着画面,一边赞叹着,“现在还没有上色,等你把颜色全部都上完了之后,那就更好了。我敢说,在咱们厂子里面,就数你的这张报头好,其他车间的报头,谁也比不过你这张画的。”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拍马屁了。”薛柯枚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虽然她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还是很美的。

    画面上,画的是一个工人,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拳头,正抬头微笑着望着远方,显得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时候,赵田刚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墙上贴着的素描稿,也连连点头:

    “嗯,不错,......画的不错。好好画,咱们车间的这期墙报,里面有很多好诗歌,已经被厂革委会开会表扬了。另外,你们两个人也知道,上面对这次墙报高度重视,所以,咱们车间的这次墙报,也一定要在全厂打响,最好能够在全市的观众面前,好好露露脸,让他们好好看看,咱们立窑车间在文化大革命的运动中,也涌现出不少先进事迹和人物......”

    赵田刚说到这里,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赵田刚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去接电话去了。

    薛柯枚找了一块大玻璃,放在桌子上,作为调色的工具,周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色,她认真地调着颜色,会议室里立刻散发出了浓重的广告色和混合着墨香的味道。

    刘春江又站在会议室中间摆放着一个大桌子跟前,一边自言自语地念着稿子,手里一边不停地抄写着诗歌。

    薛柯枚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左手拿着一个用来调色的玻璃,右手用油画笔上着色。

    她每画几笔,就要从凳子上跳下来,回到桌子上重新沾一些颜色,然后再登到凳子上,这样一来,上上下下很不方便。

    刘春江看薛柯枚一会儿站上去,一会儿又跳下来,画起来很不方便,就把毛笔放下,走到了她的跟前,说道:

    “行了,你就在凳子上专门画吧,我给你在下面打下手,你需要什么颜色,我给你取,省的你在上面不方便。”

    “那好吧。看来,你还是很有眼色的。”薛柯枚和他开起了玩笑。

    当年他们两个排练《白毛女》歌剧的时候,刘春江就经常帮助薛柯枚画舞台的背景和一些道具,所以,刘春江虽然不会画,但是,看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一些经验了。

    报头终于画完了。

    他们两个站在墙根上,欣赏着墙上的宣传画,刘春江说的没错,有了颜色之后,就是不一样了。整个会议室里,也显得有了生机。

    这时候,车间办公室里的一些人,没事也走了过来,他们看着墙上的宣传画,都不由得赞叹起来:

    “画的不错,画的不错,就是好。”车间的会计老陈一边夸赞着,一边走到画面的跟前,等着眼睛,认真地看着。

    赵田刚大概是听到了会议室人们说话的声音,他也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薛柯枚画的宣传画已经画完了,就站在一边,也认真地端详起来。

    “嗯,就是不错,画完了吗?要是画完了,我就请厂里的那个什么指导委员会,先过来给看看,审查一下。省得到时候快要比赛的时候,各个车间都找他们,又都赶到一块,忙也忙不过来。现在如果不行,咱们还有时间好好再改。”赵田刚经常组织参加这种活动,显得很有经验。

    薛柯枚点了点头,说道:

    “画完了,让他们明天过来吧。”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厂子里面的那个墙报宣传指导委员会的几个成员已经先过来了,车间里面早就准备好了烟和茶水,赵田刚早早地站在车间的大门口,恭候着他们的到来。

    等到快要九点的时候,厂革委会主任,也就是身兼水泥厂墙报宣传指导委员会的主任,靠造反起家的何文辉,坐着一辆小汽车来了。

    赵田刚赶紧小跑着过去,等小汽车一停住,他就恭恭敬敬地站在车门口,把车门打开:

    “欢迎,欢迎,没想到何主任工作这么忙也亲自赶来了,这是对我们车间工作的大力支持呀......”赵田刚伸出了双手,迎接着车里的几位革委会领导,一边倾斜着身子,走在前面领路。后面的几个厂革委会的领导,也跟着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早就都收拾好了。里面的桌子上,摆放着香烟,还有一些瓜子和糖果。

    等这些领导刚一坐下,车间里面的一个女职工,便走到这些领导的跟前,给他们倒上开水。

    厂里来的革委会领导坐在上方。立窑革委会领导坐在下方。

    刘春江和薛柯梅二人,作为工作人员,也参加了会议,他们坐在了后一排的座位上。

    让他们两人感到意外的是,王雪飞也过来了。一打听,这才知道,他现在又借到了政治部。同时,政治部原来的那几个人,也跟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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