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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城中有座府,就在曾经的旧皇城旁边,占地极广,几乎有整座西北城的十分之一大小。

    这里就是商府,

    在府邸深处有片院,蝴蝶穿花而过,偶尔风起带来芬芳馥郁。

    商家的那位庶出小姐就住在院中的阁楼里,

    李鑫鑫看着窗外的朝阳,想着昨日前来送信的少年,嘴角擒住丝淡淡的苦笑。

    常年跟在她身旁的嬷嬷,眼中有着深深的忧虑:“对方毕竟是陈家的少爷,圣女的未婚夫,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好?”

    清风从窗外来,拂过她的长裙,也舞动了她的青丝。

    李鑫鑫说道:“那能有什么办法?是梦儿要我这么做的。”

    昨日当她看到那块玉佩时,便命令人去查他的底细,没想到对方背景如此之深,一直查到傍晚。

    那少年来自徐州,

    姓陈,名英雄,字少英。

    陈英雄,也可以叫他……陈少英。

    没想到堂堂陈家少爷竟情愿为圣女做个跑腿的,

    梦儿曾无数次表示自己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去杀了他。

    她将陈少英送到李鑫鑫的面前,这意思再明确不过。

    ——查查他的身份,如果是他,就杀了他。

    梦儿出于某种原因怀疑或确认了却不便动手,于是将他送到这里,陈英雄自己就是那封信,李鑫鑫甚至不需亲眼看见便能知道内容。

    这是出借刀杀人的戏码。

    嬷嬷轻叹一声,说道:“可惜了这位少年书生,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李鑫鑫抬手,伸迎向窗外的朝阳,

    腕间的玉镯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抹喜人的光泽,更加衬得肌肤白皙如雪。

    天光落在窗畔带去了云影,却带不走少女的明媚。

    一只彩蝶落在她的指尖,似乎被她的美所吸引。

    光辉洒落在她的身上,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天女下凡正要乘风归去,看起来神圣无比

    ——西北有佳人,巧弄天人之资。

    仅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将她的优雅与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嬷嬷看着这幕,心中充满宽慰。

    李鑫鑫姓李,但在商家却有着极高的威望,是真正的商家大小姐,因为她的眼中充满智慧,能令日月失色。

    这些年来为家族赚的银子堆积起来比山还要高,仅以个人之聪慧,便几乎包揽了北方草原所有的商贸。

    事实上很多人都在想,如果她能改姓商,或许可以成为下一任家主。

    嬷嬷递上茶水,说道:“反正只是吓吓他,相信陈家人不会有任何意见。只是商二十八下手没有轻重,别真把他杀了。”

    李鑫鑫接过轻轻抿了口,说道:“这件事爷爷知道了么。”

    嬷嬷说道:“老太爷已经知晓,但没有说些什么。”

    李鑫鑫微微点头,忽然问道:“商七十二怎么样了?”

    嬷嬷正色道:“还在铁怀城里,尚未完全取得信任。”

    李鑫鑫点点头,说道:“铁无常喜怒无常,是世间最大的变数,不需要完全把握住,能知晓他的一举一动便好。让七十二不要有太大压力。”

    话虽如此,但换做任何一人放在商七十二的位置上,都会感到巨大的压力。

    嬷嬷心想,当今天下是大唐的天下,那些诸国余孽要反唯有铁无常揭竿起义,才能将他们聚集起来。

    可他既然是如此大的祸患,为何大唐还要留他性命?

    李鑫鑫知道她的疑问,但没有要解答的意思。

    铁无常就是个引子,那些散落人间各处的余孽就是火药,而元宗皇帝则时刻提着桶水,当引线燃起时,他随时都可以将其浇灭。

    简单点说,元宗是想通过铁无常来引出所有余孽,一网打尽。

    大唐王朝国力之强,远超当年诸国时代的总和,

    但现在他却有了别的意义,

    如果魔门南下,中原可以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那么事情便会变得很不一样。

    所以除了前朝余孽,

    更会有魔门中人来找他,

    大唐则可以顺藤摸瓜将魔门在中原的布置尽数摧毁。

    宗陛下的魄力果,然无人能及。

    从某种意义上,铁无常的想法将决定人类世界未来战争的局势。

    商家人最大的本事除了眼光好,便是可以提前预知变数。

    世界就像一张棋盘,

    商家人的这盘棋下的还算不错。

    想到这个比喻,

    李鑫鑫不禁心想,人生难道当真如戏么?

    ……

    ……

    人生不是场游戏,

    因为陈英雄认为自己的人生并不有趣,更不能令人放松,

    他从出生开始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而且经脉断裂无法修行,到了后来哪怕一个气不顺,都会可能被呛死。

    所以他才会去北方,想要退婚。

    没想到刀圣请来慧元大师,通过在寒山里冒险的那位少年的帮助,竟真的治好了病。

    身体内部的威胁被完全消除,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外部的威胁,

    草原里的狼群,寒山中的妖兽,尤其是那次的三名破虚境的魔门长老。

    当他离开寒山后,本以为危险就此离去,

    梦儿一句话将他唬来西北城,本以为是趟轻松的旅程,没想到却又有了性命之危。

    陈英雄欲哭无泪,这些天常常仰天长叹: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距西北一行已过去六天,

    陈英雄不敢进城,因为没座城里都有商家人的眼线,进城只能是送死。

    所以这几天他只能在野外生存,还好他曾与风小寒同行,听对方讲过许多技巧,倒也不至于饿死。

    那个汉子紧咬着他不放,即使他将自己埋进土里对方也有办法找到他。

    他的胎息法门虽然神妙,但这里不是寒山,冬天又已经过去,他留下的踪迹无法完全消灭。

    那汉子显然极擅此道,总能根据蛛丝马迹找到他,然后通过周围地势推测出陈英雄大概的藏身位置,然后用刀戳地,每次都只余刀柄,令陈英雄脊背发寒。

    而对方就像最自信的猎手,从容的玩弄着他的猎物,每次都看着陈英雄狼狈的从土里翻出来,向着远处跑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会健康证去追,

    商二十八的嘴角永远带着最初见到他时的微笑。

    和蔼,人畜无害。

    在陈英雄眼里那丝笑意却如此可怕,他觉得对方的微笑就像魔鬼狞笑时,口中露出的獠牙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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