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aug 22 16:42:44 cst 2016

    青萝见了朱有才形貌,心道是个成精的猪妖,也不惊悚惧怕。她与朱有才见了礼,领着朱有才进了明山。但见山内是:瑶台影蘸天心冷,巨阙光浮海面高。五色烟霞含玉籁,九霄星月射金鳌。

    那蜘蛛精乍入天堂,看的痴痴呆呆,倒是朱有才一番从容气度。玉桥轮回,碧波潋滟,莲似骄阳叶如玉盘。蜘蛛精见桥下有一三足乌鱼精正匍在一只莲叶上,看这乌鱼精放佛墨玉,三尺来长,妖气隐隐,显然通灵。

    蜘蛛精对乌鱼精道:“兄弟,你在作甚?”

    乌鱼精挖了一天活水,正自莲叶上休息,被蜘蛛精叨扰,很是不耐。他见这聒噪之人不是山里的,也不敬他,语出不耐,道:“兀那黑面痨病鬼似的道人,快些离去,莫扰人休息。”

    蜘蛛精大怒,却发作不得,就听青萝笑道:“乌鱼道兄,不可无礼,否则叫秋水师兄治你一治,你就要死了。”

    乌鱼精一听秋水之名,打个寒噤,闭目不语。青萝继续领着朱有才和蜘蛛精上丹贡峰,向二人解释道:“家师开坛时,凡中州生灵皆可来听道宣讲,人,妖,精,怪,莫不齐也,这三足乌鱼精就是之一。只因他强恃修为,在山门外伤人夺地,家师就将他捉进山中,丢入月湖做那挖泥引水的苦力。”

    朱有才道:“倒教他捡个天大便宜,得进这洞天福地,日日听道德真经,每每受玄黄紫气,可比山外强上万倍。”

    青萝笑道:“也是。”

    一路闲走,遍观明山仙境,放佛蓬莱。

    丹贡峰山腰处,朱有才望了一圈,道:“女菩萨,我看这周遭几座峰头,各有祥瑞景象,不似凡品,都是什么去处?”

    青萝微微一笑,放佛雨后芙蓉,淡雅出尘,直把朱有才看呆了。蜘蛛精见朱有才一副蠢样,连忙拽了拽其衣角,朱才这才发觉失态,老脸通红。

    青萝也不在意,说道:“道兄慧眼,这周围七座山峰皆是我师兄弟几人所掌。其上都有宫殿楼阁,乃是弟子居住,传道受业所在。”

    朱有才大是赞赏,忽见一座山峰大是不同。但见那山貌不出奇,不如他山巍峨,不似别峰仙秀,真个稀疏平常至极。

    朱有才指着那山问道:“女菩萨,那是个什么所在?”

    青萝顺着望去,道:“那是禹山,是我师弟魏青所在。我这师弟喜静,人又淡泊,他那所在也就茅屋两三座,手下仅两个点化的童儿以及三个弟子。”

    朱有才听罢,对蜘蛛精道:“小的,你看那禹山如何?”

    蜘蛛精手搭凉棚,很是观摩一番,也不见奇异之处,只道:“老爷,我看那禹山很是平常,却道是个俗地。”

    朱有才摇摇头,道:“我看那山祥云光满,瑞霭香浮;逍遥随浪荡,散淡任清幽。若论道境,这洞天千峰都不及他。”

    蜘蛛精道:“老爷莫糊弄人,那就是个俗山烂景,怎有此仙名?”

    朱有才呵呵笑道:“山是俗山,只因其中修行之人不凡。我若瞧得不错,那魏青就是转世灵童之身。他修行在此处,诸天祝福,八方来拜,禹山因此受了供奉,才得不凡。”

    朱有才相虽粗蠢,但言辞举着莫不斯文,偶有卖弄模仿之嫌,倒无伤大雅。三人一路说笑,径自上了丹贡峰顶。

    金银二童子甫见朱有才,嘻哈拍手,都笑道:“猪仙也,猪仙也。”

    朱有才摸着脑袋,跟着傻笑,更显憨蠢。

    青萝叫二童子敛状朝礼,进去通报青曰类,少时童子出,请朱有才进殿。蜘蛛精不得进殿,只在殿外候着,不多时与二童子玩耍起来。

    天地殿内,青曰类已然候着,朱有才拱手道:“道兄有礼了。”

    青曰类不答,只问道:“你是何来?”

    朱有才见青曰类无礼,也不是生气,说道:“无他,奉家里大老爷之命,叫我来请你徒弟魏青移居我东陵玉州。”

    青曰类道:“魏青生于中州,又为我徒,怎可教他去你那怪物之乡,鄙陋之所。”

    朱有才恼道:“你这人说话真个难听,我玉州广大物博,真灵秀丽,万古常含元气老,千峰巍列日光寒。论起福地灵区,蓬莱云洞,我玉州莫不在五州之首。”

    青曰类听他言语,甚觉聒噪,道:“你且说个名状,为何我弟子要去你东陵玉州。”

    朱有才道:“我若说来,怕你不爱听,必会恼我。我若不说,依你脾性,也断不肯弟子随我而去。”

    青曰类道:“莫聒噪,你道来。”

    朱有才道:“家里老爷说,明山看似风光,实则微卵。我来时,见明山气运虽盛,却后继乏力,是个衰相。所谓天道循环,月满则缺,盛极而衰。不是我老猪说的难听,兄弟啊,你这明山怕是不保哩。灵童在你处,多少人窥探,不如教老猪带回玉州。我玉州也不贪他的,且让他在我那静修飞升罢。”

    青曰类听了,恨声咄道:“夯货!你满嘴的咒赛,我明山气运悠然长远,怎会不保。玉州那只老狐狸伤我徒弟之仇未报,如今你也敢来。你们是一家,今就拿你开刀,分了你一身肉给山里野兽食去。”

    青曰类说罢,一只手就朝朱有才捞来,五气滚滚荡荡把朱有才推翻数个跟头。朱有才又惊又怕,不料青曰类陡然动手,教他吃了大亏。

    朱有才慌忙爬起身来,伸手一捞,九齿钉耙已然在手,你听他啐道:“好泼皮,我好好说把你听你还恨我。你推我几个跟头,就要吃我几耙,才消我气。”

    朱有才把耙儿晃将一晃,霞光焰焰,朝青曰类就是一锄。青曰类以手来挡,放佛拍上铁板,震的手臂发麻。

    青曰类骂道:“好个蠢货,敢在我天地殿里撒泼!”

    朱有才不甘示弱,回声骂道:“泼皮户,再吃爷爷一耙!”

    话说殿外,蜘蛛精正与两个童子说玉州奇事,约莫一个时辰,就听天地殿里叫骂之声传来。几人仔细听来,正是青曰类和朱有才斗嘴,一个是泼皮户,一个是馕糠猪。又闻得拳脚相交之声,二人竟在天地殿里拼了。

    青萝大惊,正要进殿,就见朱有才倒托着九齿钉耙跑出天地殿。你看他粗布直裰坏了几处,面上几处青紫,甚是狼狈。青曰类紧随而出,一身灰袍是破败不堪,嘴角带血,也受了灾。其后又从殿里飞出二人,乃是青曰类化身之木南华和金明廷。

    朱有才飞升上天,笑道:“泼皮,可知老猪厉害了。”

    青曰类不语,木南华道:“好个呆子,被我扇个不够,还要再扇。”

    木南华说罢,挥手作势,慌得朱有才丢下耙儿捂着大脸。饶如此,朱有才也被木南华以秘法扇了面颊。朱有才懊恼至极,大觉丢脸,掣起耙来又和青曰类斗起。他四人在天上斗的难舍难分,喷水吐火,抛晶撒丸,把个明山上空染得光怪陆离。

    青曰类同化身毕竟三人,朱有才渐觉不力,骂道:“惫懒的泼皮户,以多欺少,再见我手段哩。”

    说罢,急从颈上扯了一撮鬃毛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和着一口仙气喷出,喝一声“变!”见那鬃毛变作两个朱有才,各掣九齿钉耙,一齐朝青曰类打来,真是左遮右挡随来往,后架前迎任转旋。

    青萝见天上打斗,哪里能插手,直到月上中天。这番打斗,直有七八个时辰,青萝暗道这玉州妖仙果然厉害。那蜘蛛精心中害怕,多闻明山法师狠辣,要是朱有才折在明山,自己也难逃活命。

    又至鸡鸣晓生,朱有才又丢了耙儿,瘫坐云上。看他扇着两只大耳,口条耷拉,直喘粗气,说道:“好哥哥,莫打了,何时是个头哩,可累死我了。”

    青曰类及化身停了手,背负而立,金明廷道:“呆子,你本事不小。不过我若祭出那钟,你可就要死了。”

    朱有才哂笑道:“哥哥啊,我知你厉害,不用祭,不用祭。”

    几人下了地上,敛云撤雾,蜘蛛精早备了一桶香茶,几口被朱有才喝个罄尽。青曰类和朱有才一战,早已惊动明山内所有弟子,俱朝丹贡峰望去。青曰类几个亲传弟子上了青石广场,得青萝告之,皆都了然。须臾,几人兴致了了,都下了山去,此等相斗他们怎能插手,只有魏青一人留下。

    魏青见朱有才模样,不惊不奇,就似个常人。朱有才喝饱香茶,忽见了魏青,一双眼瞪成铜铃。朱有才肉山似得身子朝魏青重来,他相貌丑怪凶恶,魏青以为他要行凶,探手丢出一发五行雷,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嚎响彻整个明山。

    朱有才吃了魏青一记五行雷,亏得他皮糙肉厚,金身凝练才不致损伤。青萝心惊,暗道:就是我师中了五行雷,也逃不了皮焦肉烂,这夯货着实厉害。

    天光渐亮,朱有才不忘来意,趁着魏青也在,复又对青曰类道:“哥哥啊,你就叫他随我去吧。你是个明白人,我话虽糙蠢,但你哪能不懂。”

    金明廷和木南华相视一眼,心中不定,青曰类叹道:“到那时你再来就是了。”

    魏青听朱有才和师傅所说,似与自己相关,但没头没脑也不明白。朱有才听青曰类所言,展颜笑道:“那就和哥哥说定了。”

    金明廷还有话说,正欲开口,青曰类摆摆手,说道:“此事定下,不做商榷。”

    金明廷只得作罢。

    几人谈着,一只灵鹤飞来,停在青萝身边。灵鹤附耳轻鸣几声,青萝大惊,疾步朝青曰类走来,道:“师傅,听灵鹤传信,京城外出了一凶兽,名唤九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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